王超俊:生在平遥

我的家在平遥古城东大街,出门向右看,便可望见古城墙的东城门。我打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冬天,因为在冬天的雪中,可以滑冰溜、堆雪人、打雪仗;因为冬天的雪中走路,可以听脚下的雪发出的嘎吱声;因为在冬天的雪中,古老的城墙会显得更加伟岸起来;因为冬天到了,春节也就在眼前了……

王超俊:生在平遥

王超俊:生在平遥

生长在这样一座小城,我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孩童时听邓丽君的《小城故事》,一直以为歌中唱的小城,就是自己居住的这座青灰色的古典城池,不由地有了一种自豪感,这是我对小城最初的认识,后来虽然知道了邓的小城另有所指,但那种美好的心境还是已经牢牢地扎在心中,以至于现在和外人说起来,还是很自豪地讲:“我家就在城里住”。小时侯念课文,当读到“桂林山水甲天下”的句子时,羡慕桂林人都羡慕得流口水,心里想,人家桂林人是什么样的福气呀,咋能生在那么美的地方?当1997年“平遥古城”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成功的消息传来,联合国考察团为平遥留下“平遥古城甲天下”的碑刻时,我才吃惊地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有福气的,因为生在了这么一座世人瞩目的文化名城!

王超俊:生在平遥

生在小城,没有城市孩子的那些享受和尊宠,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父母单位的托儿所或幼儿园,有那么多的玩具和漂亮的洋装,还可以游公园、动物园。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乐趣,那时的城墙还没有修缮开发,上世纪60年代“备战备荒”时挖出的防空洞成了我们捉迷藏的乐园,我还记得城头二战时修筑的梅花碉堡,一个人是不敢进去的,要和小朋友成群结伙才行,里面其实没什么好玩的,空旷而幽静,但那种阴森神秘的感觉,对那时的我们却有巨大的吸引力。小伙伴中常有别人在里面挖出了手枪、刺刀等“军火”的消息流传,我们也试挖过几次,虽然终究没有收获,但对里面有武器的传闻却深信不疑。城墙外就是田野,庄稼地里的蚂蚱,树上的知了、鸟窝都是我快乐的源泉,运气好的话还会遇见漂亮的野鸡和跑得飞快的野兔,如果有狗在身边我们就会和狗一起扑上去,但每次都被它们逃脱,那时的我最大的幻想就是骑一匹好马再养一条猎狗,但直到现在也没能如愿。

王超俊:生在平遥

我的初中是在平遥中学读的,这所学校除了以教学质量闻名省内,更值得夸耀的是学校设在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平遥文庙”,我们的教室就在大成殿后面,每每抬头都可以看见大成殿后墙上硕大的“魁”字,魁起码有3米见方,是写在大成殿的后门上,可以清楚地看见门的轮廓。据说这个门是要平遥出了状元才可以打开,可见我们县城在封建时代是没有人在科举中夺魁。现在学校已经迁出,文庙已被整体修复开发为景点,我当年念书的教室拆了,现在那个地方是龙门,游客们走到那里总喜欢跳跳,我看到就暗笑,那地方正是我们教室的门槛,我们走来跳去无数次现在也还不是“草鱼”一条,看见那些大人天真的样子,倒让我想起当年一起在此读书、玩耍的伙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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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超俊:生在平遥

20岁以前总觉得时间过的好慢,因为我不能做自己的主人;20岁以后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因为自己不能做金钱的主人。

王超俊:生在平遥

越长大却越怀旧起来,1999年腊月,我受聘于“第二届世界名城平遥赏灯会”做美工,那年的冬天特别冷,一进腊月门就来了一场大雪,我们这边俗话说这是“坐冬雪”,因为雪下在冬至前后,开春之前是不会消的。当时我正因为一件烦心的事情,搞得心情和那年冬季的气温一样不好,每天只知道埋头做自己的工作,好在美术是我的兴趣所在,做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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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工作场所是在西城墙外一座刚刚废弃兵营的车库,整个营区已经空空如也,只剩几家转业到地方的军官家属暂时居住。那日下午的阳光很好,太阳懒懒地从敞开的门射进来,我在一千瓦的碘钨灯下工作,这样的灯能顶个小火炉。正忙着呢,我发现脚下的地面映出了长长的影子,我抬起头来,看到了三个羞答答小女孩正引颈向我的屋内观望。我的抬头吓得她们往后退了几步,我知道是满屋子花花绿绿的花灯吸引了她们,便向她们招手示意可以进来,然后继续埋头工作。她们有些受宠的样子,进来后围着每组灯悄悄地交流,看来他们对哪组灯更漂亮的意见并不统一,我暗自为她们的争论发笑,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后来对我没有完工的灯发生了兴趣,因为不能明确地知道那将是什么造型,她们发生了更激烈的讨论,但声音还是不大。最后终于有一个忍不住了,来到我身边问到:“叔叔,中间的那组灯你做的是什么呀?”我笑笑道:“你们明天再来看就知道了”。听到这样的回答,她们的眼睛亮起来,我想她们在为我允许她们再来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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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熟悉起来,我知道了她们是实验小学三年级的小学生,爸爸都是转业的军官,年前她们都将随父亲回原籍或去接受单位。我为她们伤心起来,玩得这么要好的伙伴,也许就此一别将不再见面了,她们现在还感受不到这些。等懂得这份感情的时候将是多年以后,突然想给她们创造点回忆,便说你们就要离开平遥了,我送你们一件小礼物吧!这下可开了锅,三个小家伙用从来没有过的声音叫起来:“我要那个小提琴、我要小恐龙、我要……”我答应下来,让她们三天后来取。可没想到的是,年关将近,工作越来越紧,我没能完成要送她们的小礼物,当看到她们失望的眼神和默默离去的背影我深深地自责起来,我在想能用什么弥补我的过失……。走出车库,回头就是挂着雪线的古城墙,我心亮起来,这座营盘就在城墙根下,她们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营盘很快就要拆掉重建,我何不给她们和这城墙还有将要消失的兵营拍些合影?这将是她们永远的回忆。第二天拿来了相机,下午黄昏的时候才找齐了她们,给她们拍了好多照片,在她们曾经成长和玩耍过的角角落落,也就有了我和她们坐在升旗台上的合影,我把这照片冲洗了四张,在上面写了“童真易逝,祝我们永远快乐!”的留言。

王超俊:生在平遥

她们给我留下了名字,分别是:杨倩怡、王文靖、许瑞。我直到现在还能常常忆起雪地里走过来的那三个小女孩,我知道自己那时侯就开始怀旧了,怀念那轻松而有趣的童年,回忆那真诚且纯洁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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