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結構之三起三落

以下為部分採訪實錄:

東方財富網:說到人口,說到宏觀一點的經濟,我們普通人而言還挺困惑的,也常聽說,也常看媒體的一些報道,但是看來看去總是被牽著鼻子走,自己沒有判斷能力。今天咱們借這個機會跟李博士一起聊聊有關於人口更深入的東西,首先第一個問題特別關心的從新中國到現在時間已經非常久了,我們發現一個特點,這個特點就是以前咱們都說咱們人口眾多,是一個優勢。後來到了這兩年又發現年輕人太少了,老年人太多了。所以我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們優勢沒了,未來我們將會經受個人生活的壓力,經濟未來的壓力等等,會是這樣嗎?您的觀點是怎樣的?

李青雲:首先我非常同意你這個說法,我們之前從總量的角度來說我們有一個紅利期,現在有一個專利的說法是不是負債期要來臨,這個我個人比較認同。但是某種意義上講這樣的一個研究方向或者關注的視角比較宏觀,比較傾向於總量指標。那麼總量指標有時候我們就不能夠叫的很準,比較有把握的去判斷,大概某個時點可能出現某個較為確定的變動,它是一個長趨勢、大趨勢,可能是在若干年呈現出一種確定的變化。對於我們在投資的時候,是不是能夠藉助它時點性的力量,我們覺得這個角度可能貢獻不是那麼大。所以我個人是從2006年開始,從另外一個角度看人口問題,當然首先它一定有總量的概念,但是更多的我想關注的是在微觀的或者細節上的結構優沒有值得我們關注的地方。我今天想跟大家交流的話題就是人口結構角度的事情,而不是總量角度的事情,我想從這個角度來說。

東方財富網:說到結構我自己有一個感受,我是90後,我是91年的,往前翻有80年,80年、90年、00年我們切身的感受,比如說我上學那會,初中、小學人特別多,一個班級很多人,還要增加班。據說我現在過年回家,我的同齡人結婚早的,有孩子當爹的,再送孩子上學,發現班的數量少了,以前四十個、五十個,現在變成三十個、二十個,每個班的學生也少了,我那個時候一個教室五六十號人裝不下,現在也就三十多四十多,這是我自己生活的體驗,這個跟結構,您的觀察視角能給大家深入解讀一下嗎?

李青雲:這就是一個重要的結構指標,就是出生年齡的結構。我今天也正好想從這個角度上跟大家聊,因為人口結構可以從很多指標上去說,年齡結構比如說性別結構諸如此類,但是年齡結構是最重要的一個角度,所以我想借這個話題聊一聊91年前、91年後為什麼有這麼大的變化。

東方財富網:我們已經看到這張圖。

人口结构之三起三落

李青雲:大家來看一下,首先這張圖的數據來源是國家統計的公報,這是很權威的數字,依據這個數據來源我們做了這麼一張曲線圖。從1949年以後一直到剛剛過去的2017年,這麼多年,每年出生的人口數量。那麼很多人在研究人口和經濟的時候,有時候會聽到海外的一個詞彙叫做戰後嬰兒潮。比方說美國有一個戰後嬰兒潮,日本有一個團塊世代,其實也是戰後嬰兒潮,就是說1945年之後,我們是1949年之後有一個大量出生的狀態。我們跟人家還不一樣的一點,我們這幅圖更加有意思,這幅圖我們來看一下,我們這幅圖相比其他的國家,我們的起落要多了幾次,那麼很多國家它戰後一次大的人口出生,若干年後來了一次人口下降,就是這樣一個起伏,或者1.5個起伏。我們很經典的三次起伏,大家首先看這個區間,50年代的後半期,受各種因素影響我們出現了一次人口的下降,那麼這個影響因素過去了之後就是一次猛烈的拉抬,當時我們政策是鼓勵生育,所以特殊影響因素過了之後大家生育的意願又重新恢復,又生出了很多孩子。這就是著名的中國第二人口高峰,大概是1962年前後,一直到1974年前後,這前前後後12年左右生了將近三億人,是我們最大的人口高峰。在1974年之後,我們又出現了一次人口的出生下滑,這個下滑的原因其實也特別好理解,就是往前倒推二十年你會發現他們的父母數量在下降,就是五十年代後半葉出生的人到了七十年代後半葉他變成父母,但是父母數量下降,所以他下降。當這個下降完成之後,我們在這個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開始提倡計劃生育,所以你看這個政策效果非常顯著,如果沒有計劃生育的政策這次反彈大家看我的鼠標,它應該是一個很高的斜率向上走,但是很平緩了,這就是計劃生育的好處。

接下來我們要注意的是這個區間,1987年到1990年,大體的區間是人口第三高峰區,它的頂峰就是1987年到1900年這四年。

東方財富網:難怪我上學的時候特別多。

李青雲:1990年以後的狀態特別值得我們關注,1990年一直到1999年來了一次特別長的人口出生下滑,這個下滑兩個原因,一個還是計劃生育政策的執行,再一個就是在計劃生育執行的後半期,一個階段之後,又出現了1974年以後的人開始當父母了,但是1974年之後它的出生還是下降的,所以它出現了一次連續下降。1990年到1999年連續下降十年,數據比較引人注意,1990年出生了2700萬人,但是到了1999人我們出生只有1150萬左右。

東方財富網:這個下降的幅度有點誇張。

李青雲:對,比較顯著,非常顯著。所以說十年我們的出生水準應該是下降了超過55%。這個下降的幅度或者說深度在主要國家是沒有同量的例子。所以說我們這個情況叫做三起三落,或者三落三起,這是有別於很多國家的特殊情況,因為本身兩個特殊原因,五十年代末特殊的背景加上計劃生育政策也是多數國家並沒有這個情況,這是我們國家的特殊政策,所以兩個特殊原因導致了這樣一個特殊情況。這個我是看的比較認真的一點,所以很多時候我們在說做人口比較的時候,我們不好跟其他國家比,我們的結構非常特殊。這裡面還有一個,最近兩年看的比較多,我稍微提一下。這幅圖最後這兩個位置。

東方財富網:時間我看了一下,2016年、2017年。

李青雲:我們2016年是放開二胎的一年,這第一年,當時預期2017年可能會效果更為好一些,結果事實上2017年比2016年生的少,遠遠低於很多預測和分析。

東方財富網:這個我要問一句,您覺得是為什麼呢?

李青雲:我們倒推回來看,你看請繼續看這個圖,看我指標索引,在2001年之後我們每年出生的水平一直在1600、1700這個位置上打橫了,這個猛一看沒有什麼,但是往回看問題就來了,因為它對應的父母是這一截。也就是說父母數量日漸增長的背景下,我們的孩子才生出一個平穩的線,這就是大家常知道的概念了就是生育意願的下降。沒有以前那麼熱衷或者偏好,如果沒有父母數量的增長,我們這些年出生數量是下降還不是平穩的。這個事情稍微推一下就更加值得我們關注了,1987年到1990年我們覺得這批孩子,現在不能說孩子了,他們要當父母了,那麼等他們當了父母之後,接下來準備當父母的可就是這條線了。更加猛烈的一次下滑,就是父母數量猛烈下滑疊加出生意願下降,所以我覺得再過幾年我們可能,如果人口政策不做重大調整,並且或者採取措施鼓勵的話,那麼我們可能會看到一個更為劇烈的下降曲線。

東方財富網:說到這我要問一句,如果是發達的經濟體,發達的國家,他們比較健康的人口曲線應該是怎樣的呢?和這個圖對比一下,應該是怎樣的呢?

李青雲:據我分析還很難說健康與否,我們說從不同的角度加以解讀,如果說我們想保持一個族群,它的人口數是相對穩定的,那麼人口學家有一個說法,總和生育率要在2左右,不能低於2。那麼但是你看大多數發達國家總和生育率是不斷下降,很少達到2,所以我個人的一個分析是經濟發展水平、社保水平越高,可能生育意願越下降,我覺得不考慮健康不健康來衡量,而是一種人對生活品質追求之後的新的選擇。

東方財富網:這個倒是挺值得我們再去思考的,如果說我們沒有政策的限制,再沒有生活、教育、醫療等限制的話,我們能夠達到發達國家普通老百姓的平均水準的話,恐怕以咱們的觀念多子多福或者人丁興旺的觀點在裡面,假設我剛才說的幾個條件都不在了,比如說政策物質都不在了,咱們老一輩人丁興旺的觀念能不能助我們人口回升呢,您剛才分析到的趨勢不是剛才的限制,反而就是真的不想生了,您怎麼看?

李青雲:我覺得有一個例子都是中國人,臺灣的情況。

東方財富網:臺灣的情況,我們聽一聽。

李青雲:它就是生育率下降了,它沒有類似大陸比較嚴格的這種生育管控,沒有這麼嚴格的管控,雖然它也是有人口密度比較高的問題,但是經過發展它現在生育意願是下降的。所以我覺得傳統的觀念是一方面,但是新的生活理念、生活方式,當然我還是認為那一點,生活水平的提升、社保程度的完善可能對它會有一個根本性的影響。

李青雲:我們看這張圖真正想解決的問題了,首先我有這麼一個分析框架,這個框架其實也很簡單,我的邏輯是這樣,消費品的結構會決定我們的產業結構,什麼意思呢?如果大家都在買房,我們需要修路、建橋這是一種狀態,在這種狀態下產業結構一定是重資產主導,這是很好理解的一件事情。那麼是重資產主導的狀態,那麼就會有一個融資的匹配問題,重資產結構特別適合銀行債務融資,它不太適合股權融資。所以我這裡面有一個邏輯關係,消費品結構當它集中在物品消費,比方說汽車、房產的時候,一定對應重資產結構為主,一定對應著銀行融資主導。但是一旦消費品結構開始向比方說我們常說的服務轉軌,那麼產業結構一定會從重資產向輕資產轉,那麼融資結構一定會向銀行可能就擴張性不會明顯,但是股票市場、權益市場變的越來越重要,這是一個基本邏輯,這個不難理解。我們就要看這種變化什麼時候發生,這個物理條件沒有解決,後面很多東西不好動,所以我是從人口結構角度看這個變化或者說這個拐點在什麼時候出現,而我一向認為總量指標不能告訴我這個時間點,只有結構指標才能告訴這個時間點。

我們有一個這樣的非常簡單的歷史迴歸,就是歷史回顧,我們說先借用一個通常的消費結構升級,最開始人們表示要消費,衣食溫飽問題,隨後要解決住行,買房買車。在買房買車之前應該是買家電比較多,我們看股票市場,九十年代是家電消費的高峰階段,整個九十年代可能是把這個東西解決了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當時長虹都是赫赫有名的企業,再看股票市場的龍頭股幾乎是家電類的,兩千年之後買房買車替代了家電消費的核心定位,包括買手機也變的厲害後,2000年後雖然市場起伏,但是值得我們關注,長期戰勝大盤就是地產金融或者是為了滿足他們運行的礦產、有色金屬,所以我們的觀點就是核心消費品是什麼,它的核心產業就是這個階段的核心產業,自然而然具備在長期戰勝大盤的特點,那麼怎麼去判斷它是核心消費品呢?一方面我們講消費它是有兩個角度來看的,消費是哪兩個角度來看呢?第一我們在特定的時段要買什麼,這叫消費對象,但是光有這個不行,因為我同時間可能有人在買房,有人在買車,有人可能已經買海外旅遊,同一個時間段消費對象多種,所以還要疊加一個指標。最受關注的消費對象是哪個,也就是說有最多的消費者的那個是誰,所以這個就要看人口結構才知道什麼階段最多人想買什麼,所以就是說有多少人在特定時段集中在買什麼,這個東西我們就可以把它叫做核心消費品,這個核心消費品拉動的所有行業都可以說是該階段的核心產業,它就具備,如果從價值投資角度上講在這個階段一定具備戰勝大盤的優秀潛質。人口結構我們一直在看我們在什麼階段消費什麼。

現在我們對這個圖最主要的解讀是什麼呢?當然這個圖這個解讀對我來說還是很刻骨銘心,還是回到第三人口高峰上。1987年到1990年是我們年輕人,最新的這批高峰裡面的核心點,我在2007年就有一個研判,2015年是我們剛需的拐點。那麼比較小的城市可能在2015年之前比方說2014年就出現拐點,比較大的城市可能2015年之後若干年出現剛需的拐點,剛需拐點和投資需求是兩個邏輯。那麼我的觀點是隻有當剛需出現拐點之後,我們對房地產的關注度才有可能下降,但是不見得馬上下降。現在來看比方說北京和上海,歷史性的是2017年出現常住人口下降。

但是深圳仍然還在流入,這有個性化的原因,但是不管怎麼樣,現在我們可以看到深圳的房價一直比較堅挺,跟人口流入,說白了還是需求者的問題,我有足夠的需求者我撐得住。但是我還是那個觀點,大勢所趨,還是有下降的時候,只不過由於吸引力的問題,它的下降可能比北京、上海來的更晚更遲,這是我特別關注的一個點。所以我個人在2015年之前我不太看好所謂一線城市房價下調拐點之類的東西。我記得很經典,2008年房價有一次回落,很多人諮詢我該怎麼辦,我說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建議買入,我說拐點遠未到來。但是現在我對這個問題就要保持警醒了,雖然現在大家對於房地產看的很重。

東方財富網:今年一季度開工率投資都不小的。

李青雲:對,因為這是過去二三十年我們特別興旺的一個行業,我覺得很正常。因為看這張圖就知道我們有太多的人需要這二十年、三十年來解決住房問題,但是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往後人就少了,我們如果看產能問題,我們房地產的產能是按照高峰期配置的,一旦剛需下降,總會有那麼一個時間點把投資需求拖下來,那時候產能就大過需求,這就不是剛需的問題,就是大過需求。極端個別城市的情況,可能還有更大的反轉,因為從投資的角度上來講,投資品的價格是邊際定價,不是小區全部賣掉才定價,只要一套賣了就定價。所以特別吸引人的地方是不是還會有更強的邊際拋售,是需要關注的。但是回過來為什麼刻骨銘心呢?這點是我們眼下特別複雜的一個點,房地產漲還是不漲,還是跌,大家都覺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話題,我一直堅持我的觀點。剛需未下降的時候,不能去看它會出現實質性的下降,所以人口結構給我的指示就是剛需我認為已到拐點,接下來觀察什麼時候投資需求會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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