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心學的基石:心即理(謹以此文獻給那些欲求解脫而不得的人)

陽明心學的基石:心即理(謹以此文獻給那些欲求解脫而不得的人)陽明先生靜靜地坐在石棺中,一邊等死一邊回想聖人會如何自救,令人失望的是聖人沒有他的經歷,給不了答案;他回顧一路歷程:千辛萬苦躲過錦衣衛的追殺來到龍場;躲過瘴癘,找野果充飢;因為不想因為身體虛弱在野外昏厥而被野獸給吃掉,在僕人的幫助下給自己打造一幅鋪滿乾草的石棺,躺在裡面既能減少外出帶來的身體消耗,又能減少遇險的幾率。究竟是誰讓自己這樣去做,苦苦冥思中一道閃電劃過:原來這一切都是心告訴自己的啊!悟了,希望便有了,生命變得活潑起來。不是說南蠻可怕嘛,那就和蠻人成為了朋友;我還要把我所頓悟之道告訴所有人:建草亭,交朋友,開學堂。陽明心學就此誕生,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


陽明心學的基石:心即理(謹以此文獻給那些欲求解脫而不得的人)


陽明先生從被貶官、追殺、流放龍場的絕死之地,死亡的陰雲時刻都籠罩在他的心頭,此時一切私慾雜念都輕如鴻毛,唯一剩下的就是“如何活下去”。求教於先賢經典無所得,處於死地所以心無掛礙,心中便沒有什麼放不下的,絕望的極致便是希望,那面被喚作良知的心鏡便映照出了一切,所有關於如何生存的問題自然而然就提出來了,解決之道不死之理也就順勢由心而生。人被逼到絕境,一切潛能都是可以被激發出來;一切問題都不再是問題,答案原來本就在那裡,沒有誰告訴我,我不知不覺的就做了。原來一切問題的原理以及解決之道就在我們的心裡,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了我這一切,這個聲音就是天理,這就是聖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在我看來“聖人所遵循之道”就“天理”,“吾性”就是“吾心”,故而“天理在我心”——“心即理”。陽明先生從一己之身的真實境遇及其切己體驗出發,深刻地追索自我存在的價值和意義,特別是透過對一己之身的生死存亡這一根本問題的破解,最終達到對人生的“終極性”問題(如何能與聖人一樣感悟天理,實現最高的人生價值)的徹悟。

陽明心學的基石:心即理(謹以此文獻給那些欲求解脫而不得的人)

說到此,我們已經清楚陽明先生在龍場如何悟道,悟的是什麼道。下面我們從程朱理學與陽明心學對立處做理論分析。我們必須認清這一點,我們才能從根本上理解心學的理論基石——“心即理”。

大家都知道儒家要求“格物、致知、誠意、正心

身、家、國、天下”(《禮記·大學》),這既是實現人生終極價值的目標,也是步驟。孟子有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首要便是修身,修身其實就是修心。如何修心?既然人從天地而來,就必須找到那個天理來指導我們。

那什麼是天理,什麼是心?

A.朱熹的觀點:

“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

就是天地萬物未形成之前的“道”,是可以派生天地萬物的宇宙本體。等於說“理”是永恆的、超驗的、抽象的。

“心者,人之知覺,主於身而應事物者也”。

“指其生於形氣之私者而言,則謂之人心;指其發於義理之公者而言,則謂之道心。”

就是說心具有能知能覺的功能,是身體的主宰,人以此知覺功能便能與外在的事物打交道。但“心”具有二重性:當它夾雜著人慾時,便是人心;當它合乎天理時,便是道心。

所以朱熹認為:人格完善的過程就是以天理主宰人心、轉人心為道心的過程。因為理是抽象、永恆、無形無跡、超乎個體的,並不是人心當下能夠直接體認的,所以人格的完善就必須“格物窮理”,到事事物物中去把那個天理找回來。並將天理化為外在於我的普遍道德規範,所以人格完善的基礎便不是根植於我的內心,即便我被教導要成聖成賢,也只是被動服從於一套既定的社會價值觀。

B.王陽明的觀點:

“心不是一塊血肉,凡知覺處便是心,如耳目之知視聽,手足之知痛癢,此知覺便是心也”。(《傳習錄》卷下)

首先從生理學層面,強調“心”不是“心臟”;而是作為思維器官和意識活動而具有感知外界和主宰身體的功能。

“然。心一也,未雜於人謂之道心。雜以人偽謂之人心。人心之得其正者即道心,道心之失其正者即人心,初非有二心也。程子謂‘人心即人慾,道心即天理’,語若分析,而意實得之。今曰‘道心為主,而人心聽命’,是二心也。天理人慾不併立,安有天理為主,人慾又從而聽命者?”(《傳習錄》捲上)

“心也者,吾所得於天之理也,無間於天人,無分於古今。”《王陽明全集-答徐成之 壬午(二)》

“心之本體即是天理”(《傳習錄》上,第96條)

“萬物森然於方寸之間,滿心而發,充塞宇宙,無非此理”。——陸九淵(心學鼻祖)

“知是心之本體,心自然會知。見父自然知孝,見兄自然知弟,見孺子入井自然知惻隱。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傳習錄》捲上)

“夫心之體,性也;性之原,天也。能盡其心,是能盡其性矣。”(《傳習錄》中《答顧東橋書》)

王陽明沒有把“心”分成人心和道心,而是把“心”上升到“天理”的高度,因為這個“心”是天人合一、不分古今、充塞宇宙的,與天理同樣都是超越時空的宇宙本原,故而心與天理本就是一回事,不存在天理指導我心。而且從在倫理學層面,已經把“心”上升到道德感知和道德判斷,這就是不學而知不學而能,具有先驗性的“良知”——知善知惡是良知。

所以王陽明認為:人格完善與自我實現的道路,或者說成聖成賢的潛能和動能不在於外,都在我們的心中,因此人格完善與自我實現便是我與生俱來的責任(因為你是金礦,所以必須成為金子),同時又是我的天賦權利(任何外在遭遇都無法剝奪你的金子本色)。 這就是陽明心學最核心的精神價值——主體性的確立和主體意識的高揚。

既然“人心”與“天理”無二無別,那麼天下自然就沒有心外之物、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了。所以陽明先生說“心外無理,心外無物,心外無事”

心外無理

本質就是“心即理”,心理一體,故而理在心中,何須於心外找一個什麼天理。生活中我常常因為被挑釁被辱罵而發怒,此時之所以怒,是因為我們過於看重自我,被過分的自尊心所矇蔽,此時心理就不再一體,有了隔閡。我們此時反應有兩種,一則暴怒而起,絕地反擊,更有極致者拔刀相向,鬧出人命(最近我們這個城市就因為店門口停車的事情,鬧出人命了,活生生的例子就在我們身邊)。二則,聖賢教育我們:“退一步海闊天空 ,讓三分風平浪靜”“衝動是魔鬼”,所以忍了,忍吧又不甘心,糾結折磨,一口悶氣在心中翻騰,那叫一個痛苦。其實你的尊嚴,你的價值是不需要別人來評判的,你是誰,你有什麼優點,又有什麼缺點,你比誰都清楚。何須在意別人說三道四。別人辱你挑釁你,你的價值就改變了?我們對自己的客觀認識本就在我們心中,孔子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只是我們不願承認自己的不足罷了,你無法忍受自己的不足,那意味著對自己的否定,但是又不願意改變。那豈不是不是別人在侮辱你,而是自取其辱。還是那句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其實這個理要我來告訴你?且不就在你心裡。正所謂“他強任他強,明月照大江;他狠任他狠,清風拂山崗。”如果易怒成了習慣,我告訴一個好辦法,大家都知道,我們最在意的是自己,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那如果不是你被辱罵了,你還會怒髮衝冠嘛?好了,這個辦法就是“

跳出自己看自己”,你的心做為一個看戲人一樣看待自己,一切都OK了。這不是簡單的阿Q精神,只有先放下矇蔽在自己內心的私慾私情,你才能真正發現自己,認識自己?
各位看官可能有一個疑惑,陽明先生談的全是倫理學層面的道德問題,在這個層面上沒有問題。如果在自然科學層面或者技術問題層面,陽明先生的“心外無理”是否依然適用呢?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可以。呵呵,各位可能大吃一驚,什麼?你能在心中憑空知道“牛頓三定律”?您能先知“相對論”?我可以很遺憾的告訴你,我不能。那怎麼還說依然“心外無理”呢?且看陽明先生如何說的。

“夫物理不外於吾心,外吾心而求物理,無物理矣;遺物理而求吾心,吾心又何物邪?心之體,性也,性既理也。”(《傳習錄》中《答顧東橋書》)

又問:“心即理之說,程子云‘在物為理’,如何謂心即理?”先生曰:“在物為理,在理字上當添一心字。此心在物則為理,如此心在事父則為孝,在事君則為忠之類。”(《傳習錄》下 第321條)

陽明先生明確指出“物理不外於吾心”,同時又明確反對“在物為理”。首先陽明先知承認“物理”一詞與“吾心”相對,沒有“物理”,吾心“又何物邪”?另一方面,又堅決認為事物之理不能離開我的心而被感知,否則離開吾心將會永遠處於一種隱而不顯的狀態。物理是不能由吾心產生的,但是一定在吾心的主導下去求物理,換句話說尋求物理的思路和方法或者說問題的解決之道是由心產生的。

心外無物

心外無物,心外無事,心外無理,心外無義,心外無善。吾心之處事物,純乎天理而無人偽之雜,謂之善,非在事物有定所之可求也。(《王陽明全集》卷四《與王純甫·二·葵酉》)

我們可以發現心外無物不是說心外不存在天地萬物,也不是說天地萬物與心等同並列。而是說在同一行為過程中事、物與吾心相互作用中建立聯繫不可分離,我們無法想像離開了心,人可以做成任何一件事。

我們與萬物同源,本就是一個整體,萬物就成為我們身體的一部分,所以我們的心就可以

感應萬物,正如歌裡唱的那樣:因為愛著你的愛,因為夢著你的夢,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因為路過你的路,因為苦過你的苦,所以快樂著你的快樂,追逐著你的追逐。

萬物即我心,我心即萬物。沒有了我的心,心中的世界就不存在;相反,如果沒有了心中的世界,那要心又有何用。我們心就如同一個杯子,而杯子裡的空間,就是我們心中的世界,如果裝的是果汁,那我們的世界就是酸酸甜甜的,如果裝的是苦水,我們心中的世界就是苦的。杜甫名句“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中也反應了同樣的觀點:人因為心中傷感,看見花瓣上沾著露珠,就覺得花在流淚;親人分別,滿心離愁別恨,看見飛鳥掠過,便覺鳥跟人一樣驚惶。因為心中裝著悲傷,看到的客觀世界在也是悲傷的。

不是說客觀世界真的裝在我們的心中,裝的下嘛?顯然不能,我們心中裝下的只是經過我們改在過的客觀世界的一部分投影,而且還是我們最在意的那一部分投影。康德就得出過這樣的結論:心靈的內在結構決定了我們所能知道的內容。

我們在意什麼,心中就裝著什麼,我們的世界就是什麼樣的。事物確實是客觀存在,如果沒有被本心感應接受,事物雖與心同在卻沒有聯繫,那與我何干,對我又有什麼意義呢?

先生遊南鎮,一友指巖中花樹問曰:“天下無心外之物,如此花樹,在深山中自開自落,於我心亦何相關?”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在心中留下烙印)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花一直開在那,只有當你看到它的時候,它的光影才傳遞到你眼裡,印在你的心裡,即使你離開了,花的影像卻已經駐留在你的心中,花影已經成為我們心中世界的一部分。相反,我們從來都沒看到這朵鮮花,這朵花存在與否對你來說又有什麼關係呢?離開了主體存在(心),客觀存在(理)對人來說是沒有意義的;或者說,花的“顏色”存在與否,必須在“看”的行為中,亦即在花(客觀存在)與我(主體存在)的相互作用中才能得到呈現和確立。

“無人能脫離意義。我們是通過我們賦予現實的意義來感受現實的。我們所感受到的,不是現實本身,而是經過闡釋的現實。”——奧地利心理學家阿德勒


看見一個蘋果,有人想到的是水果,有人想到的是喬布斯,有人想到的是牛頓;所以一萬個人心中就會有一萬個哈姆雷特。在我看來:只有你用心的東西才是你心中的那個東西,只有我們用心感受的世界才是印刻在我們心中的那個世界。用“氣吞山河”給它做個註解,當你心懷天下,心中世界便是錦繡河山,請問這是什麼樣的胸懷,你帶著這顆心看世界,你的眼中只有波瀾壯闊的山河大地,沒有誰能阻止擁抱這個世界,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所以我們是被動接受別人對世界的解釋,還是主動建構自己的“意義世界”呢?

心外無事

愛昨曉思‘格物’的‘物’字,即是‘事’字,皆從心上說。“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發便是意,意之本體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如意在於事親,即事親便是一物;意在於事君,即事君便是一物;意在於仁民愛物,即仁民愛物便是一物;意在於視聽言動,即視聽言動便是一物。所以某說無心外之理,無心外之物。”(《傳習錄》上第6條)


通過上面的對話,我們可以發現,此處說的物就是事,心通過意作用於事,事就與心相互作用,彼此建立關係。通俗的說,你感受到的事或者準備要做的事,都是你的心指使的。心不動,則無事;心動了,事就來了。通俗點說,你覺得那是事,它就是事;你覺得是浮塵,那它就是過眼雲煙。生活中無論你遇到了多大的困難、痛苦、挫折、壓力,只要你的心真能(不是嘴上說說,而是靈魂深處或者說潛意識覺得自己能,才叫真能)不把它當回事,它真的沒有那麼可怕;當然這真的需要人生千百次的磨礪才能做到泰山崩於前我自巋然不動,陽明先生從一個公子哥變成聖人,不也是經歷千迴百轉才悟道的嘛?在平寧王叛亂時說了一句讓我振聾發聵的話“此心不動,隨機而動;此心妄動,隨性而動”。只有當你的心寧靜入水,沒有被恐懼和壓力動搖,那心中有的只是光明和寧靜,那麼你就能用光明之眼,寧靜之心看到問題的本質,問題的解決之道便由心生。

王陽明希望建立的價值世界,其實並非唯心,也非唯物,而是一個心物統一的整體的世界。陽明先生用自己的人生告訴我們,我就是我,我也可以成聖成賢,理就在我們心中。無論是天理良知還是解決問題的思路都在我們心中,只要我們不被私慾矇蔽,我們就會按照自己的良知發自內心的去實踐。最終任何人都可以在自己心中建立這樣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是通過自己的思考和判斷建立起的,一個真正對自己有益、並且對他人和社會也有益的世界。但是從古至今,太多的人因為被私慾矇蔽,所以心理不一,心口不一,言行不一,明明嘴裡唱的是仁義道德,心裡想得卻是男盜女娼。這樣理就會背離我們的本心,本心就會迷失。如果我不是我,那我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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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心學的基石:心即理(謹以此文獻給那些欲求解脫而不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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