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論了一千多年的兩首唐詩

爭論了一千多年的兩首唐詩

爭論一千多年了的兩首唐詩,是崔顥的《黃鶴樓》和李白的《登金陵鳳凰臺》。

崔顥寫了《黃鶴樓》,李白因“崔顥有詩在上頭”而一度陷於“眼前有景道不得”的處境。李白在心中佩服崔顥,但也不願甘居崔後,他決心寫出一首比崔顥更牛氣的詩,讓那些傻乎乎地滿口稱讚崔顥的人。不久,李白來到了建康,便登上金陵鳳凰臺。他放眼四方,豪興激盪,《登金陵鳳凰臺》便脫口而出:

 鳳凰臺上鳳凰遊,鳳去臺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詩寫成了,後世一些好事的人們便將李白的這首詩與崔顥的《黃鶴樓》相比,有的說李白的詩好,有的說崔顥的詩好。一千多年了,爭論不休。那麼,究竟哪一首寫得好一些呢?

先看前四句吧,古代一些評論家認為崔詩似乎不著力氣,信手寫來,現實夾帶著神話,飄忽而有神韻,令人遐想不斷;而李白起句疲弱,不及崔作之有氣勢。但元朝著名詩人、詩論家方回卻說:“此詩以《鳳凰臺》為名,而詠鳳凰臺不過起語兩句,已盡之矣。”(《瀛奎律髓》)所謂盡之,就是說崔詩用四句寫黃鶴樓的今昔,而李白用兩句就將鳳凰臺的歷史和現狀寫完了,比較之下,李詩言簡而意賅。

蘇東坡在《書鄢陵王主簿所畫折枝》中說過:“作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看來,他還是愛李白的詩。從他寫的《水龍吟·和章質夫楊花詞》就可以看出來,如果此作當作賦楊花的詞來讀,此詞一定不及格,因為詞裡有幾句寫楊花的?如果每句都寫楊花,絕不說到別處去,那麼,這樣的作者就不是一位合格的詩人。

由此,我們再看李白詩的第三、四句,這兩句看起來與鳳凰臺沒有多少關係,但正是詩人站在臺上所見所思,跳脫了對鳳凰臺的單純描繪,轉入對歷史興亡的感慨。高臺上舉目四顧,望著這歷史名城在蒼煙夕照中,幾許思古幽情從心頭產生:昔日孫權、東晉南朝在這裡建立政權,前後達三百餘年,現在到哪裡去找這些歷史的陳跡呢?當年的吳宮幽徑,已被荒草湮沒,晉代的官僚也都鑽到土饅頭裡去了,成了後代盜墓人最愛的東西。歷史為什麼這樣無情?

李白喜歡探索歷史,藉此引發對人生的哲學感喟,使作品內涵更加厚重。很明顯,李白詩的前四句要比崔顥的容量大得多,從中我們可以看到詩人駕馭語言的非凡能力!   

再說後四句。頸聯都是描寫所見之景。可以說各有千秋。但是李白筆下所描繪的畫面更加闊大,更加雄渾,更加動人心魄。不信,你可以仔細玩味,“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都是詩人在黃鶴樓上所看見的實景,“漢陽樹”並非遠觀所見景物,而“芳草萋萋”更是近景;但是,“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呢?一仰視,見青山嫵媚,直入雲表;一俯視,看江水滔滔,把白鷺洲一分為二。讀者隨著詩的描寫視角不斷改變,眼前的色彩也隨之變化,多美啊!至此,哪句寫得出色不是很明白了嗎?

最後兩句更值得探究、玩味。崔顥從眼前景生出鄉關之思,十分自然。所有漂泊天涯的遊子,都會想念自己的家鄉、親人。而李白由眼前浮雲飄忽,難見長安而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大唐社稷,想到李林甫、楊國忠、高力士等人的先後弄權,長此以往,這個朝廷怎麼得了?自古以來,人們總把最高統治者喻為太陽。李白在《行路難》中也有“忽復乘舟夢日邊”。較之崔顥,更具有一副心憂天下關心黎元的仁人胸懷。這樣,就思想內容來說,李詩無疑比崔作的容量大得多。

賀方回認為這兩首詩“未易甲乙”,劉克莊以李詩為崔詩的“敵手”,這樣的評價還是比較客觀、公正,切中肯綮的。

爭論了一千多年的兩首唐詩

(文中圖片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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