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终场之长安城:被全天下抛弃的“孤岛”!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但在永嘉之后的那几年,长安城却是一座被全天下抛弃的孤岛!


永嘉五年,匈奴刘曜等攻破洛阳城,这是匈奴势力对西晋都城的第三次进攻。前两次的失败,让匈奴大军对这座古城展开了大肆杀戮,洛阳城内死伤数万人,史称“永嘉之乱”。

晋怀帝司马炽被掳到平阳,被刘聪玩弄一番后,一杯毒酒赐死。司马炽的侄子亲王司马邺,在长安被拥立为帝,是为晋愍帝。不过,三年之后,长安城破,愍帝被掳走,西晋终是走向终场。

就在永嘉之后,晋愍帝在长安称帝的数年之间,长安城由晋室的最后一丝希望,演变成了被全天下所抛弃的一座“孤岛”。

从洛阳城破到愍帝在长安称帝之前的形势发展

洛阳城破,并不意味着西晋王朝的彻底失陷,虽然徐、兖等地已被胡族扰乱,但关中等地的西晋各方势力,依然对反叛的匈奴势力展开抵抗。

苟晞的湮灭

刘曜攻破洛阳后,豫章王司马端与尚书令和郁东逃,投奔大将军苟晞。当时晋怀帝所立太子司马铨与怀帝一同被掳走,苟晞便立司马端为皇太子,自领尚书令,都督中外诸军事。这是洛阳王城破王室伤惨重之后,能够传承晋室皇统的一方势力。

不过,苟晞出身低微,出居高位之后昏聩自满,数月之间,石勒攻破阳夏的王赞,大军直抵苟晞所驻扎的蒙城。苟晞被捉后,石勒任他为左司马,不久之后便被杀死。

在洛阳城破之后的势力当中,苟晞拥有势力较为强大,但局限于出身和格局,过分保守和自满的对待乱局,最终让其落得个身死的下场。司马端的西晋皇统传承,也成了一场空。


司马模的抵抗

河间王司马颙在八王之乱中被杀后,南阳王司马模代替司马颙镇守关中。洛阳失陷后, 司马模让牙门将赵染,前往河东蒲坂镇守,以阻匈奴大军西进。

赵染向司马模求任冯翎太守之职,遭到了司马模的拒绝,赵染便率军投降于匈奴 刘聪。刘聪任其为平西将军,与安西将军刘雅一同攻打司马模。攻破洛阳的刘粲、刘曜军队也继续西进。

司马模让抵抗,不敌匈奴大军,司马模接受了谋臣建议投降。赵染记恨司马模,让刘粲杀掉了司马模。永嘉五年八月间,刘聪任刘曜为雍州牧,镇守长安。

八王之乱中诸王的表现,展现了当时司马氏宗室的不堪。司马模虽然有关中地利,但面对胡族西进,却毫无抵抗之力,足以说明当时的司马氏宗室自身,已经没有能力平乱。

司马邺的储君之路

当时还是秦王的司马邺,从洛阳逃出后洛阳后,遇到了同样出逃的司空荀藩和光禄大夫荀组。荀藩和荀组为司马邺的舅父,在乱局之中,便联合当时的豫州刺史阎鼎、钱前抚军长史王毗、司徒长史刘畴、中书郎李昕一起,想要将裹挟司马邺到长安。

阎鼎当初是东海王司马越参军,出任豫州刺史后镇许昌,因遭逢母丧,便想要回到天水故里,于是接受了部下建议,同意了裹挟司马邺到长安的谋算。途中联合当时的安定太守贾疋,最终到达长安。

当初雍州刺史丁绰,向南阳王司马模诬陷贾疋,司马模让谢班讨伐贾疋。贾疋出逃泸水,与胡人彭荡仲和氐人窦首结为兄弟,起兵杀掉谢班又重新回到安定。等到阎鼎等人裹挟司马邺西进之时,司马邺封贾疋为雍州刺史。

贾疋率领两万军队攻打长安,刘曜、刘雅和赵染率军抵抗,不敌贾疋,刘曜被流矢射中奔逃到甘泉。之后,贾疋接司马邺等人进入长安,又让京兆尹梁综协助守卫长安。


永嘉六年九月,阎鼎等人在长安拥立司马邺为皇太子,这时的长安成为西晋末期又一具有号召力的势力。此时的皇太子司马邺,还没意识到未来的长安城,会成为一座被全天下人抛弃的“孤岛”

麴允、索綝的出击

虽然怀帝被掳走,但晋室有储君新立,当时的长安城仿佛可以稳定于乱世。但是长安的局势并没有马上稳定,而是又为权位而爆发的争斗。

司马邺承皇太子之位后,加贾疋征西大将军称号,但在不久后被胡人彭天护杀死。又以阎鼎为太子詹事,总领当时长安政务。当时京兆尹梁综不满阎鼎掌权,与阎鼎争权,被阎鼎杀死。

始平太守麴允和抚夷护军索綝,“并害其功,且欲专权”,联合梁综同母弟冯翎太守梁纬、北地太守梁宿,讨伐阎鼎,阎鼎不敌出奔雍州,被氐人窦首杀死。

之后,众人推举麴允为雍州刺史,担任当时各方势力的盟主,在长安掌控大权。

永嘉七年,晋怀帝司马炽被杀,司马邺在长安继位,是为晋愍帝。随后以麴允为尚书左仆射、领雍州刺史,索綝为右仆射、领京兆尹。麴允和索綝成为西晋末期最后的中枢权臣。

如果麴允和索綝为“治世平乱”之臣,那么晋世之末的长安城,或许不会一步步走向深渊。但结合长安城的局势发展来看,两人虽然成为西晋末期的权臣,但却难阻长安城和西晋王朝覆灭的结局。

长安城的求救,与司马氏诸王的虚与委蛇之态

仅靠一城之力自然无法对抗当时强盛的匈奴之兵,作为当时西晋最后“皇统”的长安城,自然也号召天下人来援救,其中最让晋愍帝司马邺寄予希望的势力,自然是依然在各地拥有强兵的司马氏诸王。然而,司马氏诸王回应司马邺的却尽是虚与委蛇。


五月壬辰,以镇东大将军、琅邪王睿为侍中、左丞相、大都督陕东诸军事,大司马、南阳王保为右丞相、大都督陕西诸军事……三年二月,进琅琊王为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南阳王为相国。——《晋书•愍帝纪》

司马邺继位之后不久,将希望寄托于当时的琅琊王司马睿和南阳王司马保。让司马睿掌陕东诸军事,司马保掌陕西诸军事,足见当时司马邺对二人的拉拢之意。然而,二人对于当时继承皇统的司马邺,并没有表现出积极的响应,反而为了私利而对司马邺虚与委蛇。

司马保为司马模之子,司马模死后承袭南阳王爵位,在司马邺在长安称帝之后,算是长安以西较为强大的势力。建兴三年,匈奴刘曜等进犯北地、上郡等地,麴允等人应对不利,司马邺多次向司马保求救召集军队。

司马保担心势力受损,便对身边的人说:“被蛇咬了手之后,要壮士断腕杜绝蛇毒蔓延。现在匈奴之兵气焰正盛,应当截断陇道看事态发展!”司马保的属下裴诜对质问道:“难道头被蛇咬住了,也要割掉头颅来自保吗?”司马保听完,这才以胡崧领军召集部队,但仍然没有发兵前往支援长安。

司马保的私心昭然若揭,面对长安和北地、上郡等地的颓势,即便是派兵救援,也很难改变局面,不如凭借地利优势“断腕自保”。并且,司马邺投降之后,司马保有心称帝,虽然司马睿早就称帝号,但司马保依然称晋王。足见当时司马保在乱世之中的谋算之重。

再看当时在江东的司马睿,在永嘉元年与王导到江东,在司马邺称帝后,召集司马保和司马睿率领军队北上勤王。但是司马睿当时在江东,一心筹建江左政权,根本没有心思北伐。

祖逖到江东之后有心北伐,便向司马睿请求出任北伐统领,司马睿“以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给千人禀,布三千匹,不给铠仗,使自招募”,表现出了十分消极的态度,足见当时司马睿对向他求救的晋愍帝司马邺,所表现出来的虚与委蛇态度。

司马睿在江东早就无心顾及长安,江东朝臣病逝,司马睿尚“哭之甚恸”,晋愍帝被害,司马睿“斩縗居庐”,然后顺理成章称帝即位。足见当时司马睿无心解救陷入匈奴之围的长安城。

总而言之,当初晋武帝司马炎大封宗室,正是抱着在晋室危难之际,可以借助天下司马氏诸王之力拱卫皇统。但在真正面对生死存亡之难时,诸如司马保、司马睿这等尚且有力勤王的司马氏诸王,早就忘却了司马炎纵容宗室壮大的目的。

司马保和司马睿的虚与委蛇,足以见得司马氏宗亲势力,已经彻底抛弃了危难之中的长安城。

凉州张寔的放弃:天下晋臣的无奈

当时并非只有司马氏诸王拥有兵力,河西地区诸如凉州等地也依然有自保之力。在西晋灭亡之后,由张寔建立的“前凉”政权,得以在河西存世数十年,足见当时凉州之兵的强盛。

凉州刺史张轨死后,张寔接掌凉州,建兴二年十月,晋愍帝任张寔持节、都督凉州诸军事、凉州刺史等职,尽显拉拢之意。

张寔承愍帝的加封,并没有像司马保和司马睿那般虚与委蛇,在建兴四年刘曜攻长安之时,张寔派遣骑兵五千,解救长安。晋愍帝司马邺赞赏张寔忠心,让他都督陕西诸军事。在晋愍帝开城投降之前,下诏给张寔加“大都督、凉州牧、司空,承制行事”。

建兴六年,司马睿在建康称帝,改年号为太兴。但在西北的张寔却没有使用司马睿的太兴年号,即便在建立前凉政权之后,张寔仍然使用建兴年号。足见当时张寔作为晋臣的态度,比之试图称帝的司马保、司马睿之辈,终是要更加尽忠。

然而,只有对晋室的忠心,也解救不了长安城和西晋王朝。刘曜围困长安之际,张寔的叔父西海太守张肃,想要领兵前往进攻刘曜,被张寔拒绝。等到长安城破,张肃悲愤而死。

从张寔对待被刘曜围困的长安城的态度上,其实能够看出当时当时各地晋臣的无奈。面对早就势大的匈奴大军,即便是如张寔这般据凉州足以自立的晋臣,无只能最终选择放弃长安城。


晋愍帝开城投降之后,张寔派出数万军队东进,也只能算是阻敌于东方的震慑之举了。这与当时被石勒击败,丢失晋阳投奔鲜卑段匹磾的晋将刘琨的遭遇,其实具有同样的性质。

但是晋将势力单薄,抗衡胡族之兵,自保尚且危急,早就无力对胡族围困的长安城有力驰援。这是天下晋将的无奈,最终面对晋室倾塌,值得选择放弃长安城,再各寻出路。

无奈放弃只求自保的天下晋臣,最终也放弃了长安城,长安城终是成为了一座“孤岛”。

建兴四年十一月,长安城中大饥,司马邺不忍城中惨像,乘坐羊车出城投降;

建兴五年,司马睿即晋王位,改元建武;

五年六月,刘琨、段匹磾等北方晋臣,上表劝司马睿称帝;

建武二年,晋愍帝被毒死,司马睿称帝,建立东晋,改元太兴;

建兴六年,张寔称凉王,建立前凉政权;

太兴二年,司马保自称晋王,改年号为建康;

长安失陷之后,天下各方势力纷纷追逐乱世之中的生机,可能在永嘉之后,司马邺进入的那座长安城,早已成为天下人早就在心中放弃的“孤岛”。


永嘉之乱早就彰显了西晋王朝的没落,虽然司马邺能被人裹挟重新夺回长安城,继续延续西晋皇统,但在早就势大的胡族势力面前,那无法获得天下各方势力支援的长安城,已经是被群狼环伺的“孤岛”。

司马氏诸王早就无心顾及长安城的晋室正统,伺机自立的心思昭然若揭。司马保据于关中,面对司马邺的求救,竟然想要“断腕自保”,虚与委蛇的态度十分明显;在江东逐渐站住脚的司马睿,也一心开拓江东,即便面对祖逖的北伐建议,也只是应付了事。若是当初晋武帝司马炎,知道晋末司马氏子弟的这般做派,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失去了司马氏诸王发兵支援的长安城,在匈奴的环伺之中危若累卵。

永嘉之后留守北方的晋臣,面对匈奴等胡族攻伐,甚至自保都难,像原本能固守晋阳击退刘渊的刘琨,在匈奴势大之时,也只得依附段匹磾等鲜卑势力,足见当时北方晋臣的势弱。而同样的,即便是能够在之后建立前凉政权的凉州张寔,面对横扫中原的匈奴强兵,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安的失陷。加之晋末苟晞、司马模等势力,不能担当重任。晋末权臣麴允、索綝之辈,又并非“治世平乱”之臣,将长安城之前的微弱优势丧尽,最终造就了长安城和西晋王朝最后的终结。

司马氏诸王、北方晋臣等各方的放弃,让长安城成为晋末真正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