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愈姑娘
柴銀娣如果沒有嫁豪門，她的人生該是什麼樣？或許就和她嫂嫂一樣，找個平凡男人，生幾個孩子，一生都在為錢發愁。
但至少這樣的生活，不至於讓人墜入深淵，無法自拔。
當然，柴銀娣必然不會選擇這樣的生活。當初擺在她眼前的小劉，算起來也是門當戶對，可是終究還是嫌棄他沒出息。
張愛玲在《怨女》裡面，傾注了大量筆墨，深度挖掘柴銀娣的內心世界。對於柴銀娣的處境，她選擇姚家才是最符合邏輯的。
一個連基本生存都不能保障的女人，豪門貴族的生活，是她最嚮往的。要不是姚家二爺是個瞎子，柴銀娣也只有做妾的份。
從嫁入姚家開始，柴銀娣也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只可惜，不對等的豪門婚姻，從來都是千嬌百媚下火場。柴銀娣有一副好相貌，但她的美在水深火熱的婚姻中是最無用的。
01窮酸的出生，註定被排擠和輕視
柴銀娣雖然是姚家的二少奶奶，金尊玉貴，實際上，人人都不把她放在眼裡。在大家族裡，窮就是原罪。
柴銀娣的嫁妝稀薄，這嫁妝還是男方準備的，她哥哥嫂嫂壓根就沒打算給柴銀娣嫁妝。新婚時分，嫁妝擺在桌面上，男方的親戚和傭人臉上都寫著不滿。
在豪門家族，女方的嫁妝就代表著女方的身份，嫁妝越稀薄，你的地位就越低。再者，別的少奶奶還有陪嫁的女傭，柴銀娣兩手空空。
她雖然是一個正經的少奶奶，顯然，她的身份地位根本配不上這個位置。財不配位，只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姚家上下，都看不起柴銀娣。妯娌間開個玩笑，她說句玩笑話，其他兩個少奶奶臉上都很僵，彷彿她說得不上品。
沒有強大的背景，在豪門一點底氣都沒有。
就算明知道別人看不起你，你也沒有還擊的理由。柴銀娣家真的太窮了，她生了孩子，孃家理應送禮，所有親戚的禮都送到了，唯獨自己家的沒到。
哥哥嫂嫂沒錢，也不願意借錢，非要柴銀娣自己出這份禮錢。
雖說姚家家大業大，但柴銀娣每月就領那麼一點生活費。她只能把自己的裝飾品賣了，到了滿月酒那天，只能裝病躺在床上。
柴銀娣當首飾給哥哥嫂子送禮，妯娌間的閒言碎語更多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人家本事大，提籃盒拿出拿進，誰曉得裝著什麼出去？”
柴銀娣很生氣，可是也只能往肚子裡咽。
更過分的是，三奶奶的珠花不見了，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柴銀娣。又是去老太太跟前訴苦，又說要報警。
就連傭人都敢大聲諷刺柴銀娣：
“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他們自己房裡東西拿慣了，大包小裹往外搬，怎麼怪膽子不越來越大，偷起別人的來了。”
柴銀娣能奈何，氣得在被窩裡哭了一夜。姚家就是個虎狼窩，家大業大，可是人心也複雜。
她在其中，就像一座孤島，無人依仗。丈夫又是個殘疾，兩耳不聞窗外事，什麼都做不了。
除了嘲諷柴銀娣的家境，別人也會暗自嘲諷她的丈夫。
“她不過是二奶奶，人家似乎從來不記得她丈夫是誰。很少提到他，提到的時候總是放低了聲氣，有點恐怖似的，做個鬼臉——是軟骨病，到底也不知道他是什麼病。”
三奶奶更是經常說：“我們不像你跟二爺，恩愛夫妻。”
其實大家這麼說，都是話裡有話。嫁給二爺這樣的殘疾少爺，誰都知道意味著什麼。那些酸裡酸氣的話，不就是故意給柴銀娣難堪嗎？
在那個大宅子裡，柴銀娣的尊嚴被踐踏著，所有人都恨不得在她身上踩一腳，再吐一口唾沫。而這份苦，無人知曉，她連說句真心話的人都沒有。只能在那個空蕩蕩的房間裡，守著那個乾瘦的丈夫過日子。
02畸形的夫妻關係
柴銀娣和姚二爺的婚姻，更像是一個騙局。
當初，媒婆在撮合的時候，把姚二爺形容得像天之驕子。
“他們二爺才比你們姑娘大三歲。他眼睛不方便，不過人家都說兄弟幾個是他最好。學問又好，又和氣又斯文，像女孩子一樣，等你們姑娘過去了，要是我說的有一樣不對，是他們北邊人說的，叫我站著死，我不敢坐著死。”
實際上，這個二爺就像個活死人。不僅眼睛看不見，連坐都坐不直，在他面前，柴銀娣顯得十分高大。
兩人結婚都沒有說一句話，直到三朝回門的時候，姚家藉故不想回門，柴銀娣覺得沒面子，才開口讓二爺和老太太說。
這一開口，二爺的猥瑣樣就來了——“他的手找到她的膝蓋，慢慢地往上爬。”平日裡，二爺什麼都不做，就躺在床上抽大煙，他的鞋底都是新的，因為他從來不下地。
和銀娣，二爺從來也只是官話。比如柴銀娣把三爺從賬房裡支錢的情況和他說，並且對未來的生活表示擔憂，二爺只有一句“也還不至於這樣。”
柴銀娣本來就不喜歡二爺，他的態度更是讓她感到厭惡。
“她就最恨他別的不會，就會打官話。他反正有錢也沒處花，樂得大方。也許他情願只夠過，像這樣白看著熱鬧繁華，沒他的份，連她跟著他也像在鬧市裡隱居一樣。”
銀娣對二爺的厭惡，已經到了一個極點。
有一個細節。
二爺的佛珠不見了，這串佛珠是他最喜歡的，挖空了雕出的五百羅漢。
柴銀娣看見了，沒做聲，只是悄悄的拿起夾核桃的鉗子，把念珠一隻只的夾破了，然後倒在水管裡沖走。
在柴銀娣內心深處，恨不得二爺就和這串念珠一樣消失不見。二爺的存在，對柴銀娣來說是一種羞辱。
人人說著羨慕她，就像一把刀子在挖她的心。在諾大的姚家，柴銀娣孤立無援，就算出了什麼事，她也指望不了二爺。
就好比孩子過滿月，孃家沒錢送禮，柴銀娣也不會去找二爺，因為她知道，二爺只會打官話，並不能解決實際的問題。
有了孩子，二爺也沒有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他最忠誠的始終是那盞煙燈。這個二爺，不僅身體殘疾，連心都是殘疾的。
柴銀娣在他身上，沒有得到過半點丈夫的溫暖。這種畸形的夫妻關係，讓柴銀娣的內心空了一塊。風流倜儻的三爺，雖然人品不敢恭維，可是他還算個男人。他對柴銀娣輕輕的撩撥，都足以讓她暗許芳心。
柴銀娣和二爺的這段婚姻，從頭到尾都令人窒息。他們的結合，沒有絲毫愛的成分，更像是一個錢色交易。
姚家需要一個女人為二爺傳宗接代，而柴銀娣需要姚家提供的衣食無憂。
銀娣嫂子曾說，
“姑奶奶不要難過。姑爺雖然身體不好，又不靠他出去掙飯吃，他們那樣的人家還愁什麼？姑爺樣樣事靠你照應他，更比平常夫妻不同。姑奶奶向來最要強的，別人眼紅你還來不及，你不要傻。”
聽起來這樁生意銀娣穩賺不賠，實際上，這其中丟失的和承受的，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人有生理需求，也有情感需求，當這些基本需求無法被滿足的時候，會把人逼向深淵。
她必須找一個發洩的出口，柴銀娣最先找了三爺，後來又迷上吸大煙。她的墮落，這段婚姻就是幕後推手之一。
03豪門婚姻更像監牢
真正讓柴銀娣在這段豪門婚姻裡困住的是那些流言。
從新婚開始，各種聲音都紛繁複雜。因為向老太太請安遲了，妯娌間便說她太媚俗。和三爺那一次後，柴銀娣怕事情敗露，選擇上吊自殺。
但是那些人不會因為她尋死，就對她有半分的憐憫。反而會說她是個小戶人家的女兒，賭氣做的事。
就連二爺死了，即便二爺死後，親戚們議論兒子長得瘦小，都只怪銀娣的菜太鹹，“吼”住了。而不會說是遺傳二爺怎樣怎樣，那是他們家向來的忌諱，親戚們早被訓練到把他忘記的地步。
任何事情，都是女人的錯。在豪門，男人是天是地，可以被吹捧，絕對不能被貶低。於是，那些風言風語都指向了女人。
柴銀娣在姚家過不好，是因為自己家境不好，又遇上個殘疾少爺。實際上，姚家的另外兩個少奶奶，同樣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她們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但是嫁錯人，結果都是一樣的。像三奶奶，只能看著三爺天天在外面吃花酒，包養姨太太。
當老太太責罰起來，她還要包庇他。被困在豪門的女性，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越是大門大戶，越是充滿算計，各種禮數也越多。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你，你的一舉一動，有任何瑕疵，都要被人添油加醋，說上好幾年。銀娣曾經形容過那些親戚，“這些人別的不會，就會笑人。”
越是匱乏的年代，有錢人的劣根性更是明顯，通過嘲諷他人，來填補自己那點可憐的優越感。
柴銀娣的豪門婚姻悲劇，給女人敲響了警鐘。
利用美貌去換取物質，看似是一條最快的路。但是背後的代價，未必是你能承受的。尤其是對窮酸美人來說，美貌帶給女人驕傲，但貧窮吞噬你的勇氣。
美貌是優勢，但拿美貌當籌碼，沒有能力和才華加持，終究是走不遠的。上天賜予你的禮物，早就在暗中標註好了價格。
豪門的門就算容易進，也不是那麼容易出的。沒有幾個女人在其中能全身而退的。金錢會蠶食你的自尊，流言會毀掉你的心志，直到讓你變得和他們一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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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姑娘：情感作者，專注新時代女性的成長和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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