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勢論的緣起（六）
文/大可先生
自然世界是氣象萬千變化莫測的，書法藝術擷取其生動活潑之意象，從而使書法的形式隨之獲得了自然事物所擁有的物質構成二重屬性（陰陽、動靜、剛柔、虛實等），書法藝術展現出美的造型形態——“形”與“勢”也就隨之而產生了。這“說明了書法藝術的生成原理：書法藝術的誕生，得力於對自然意象的模仿、提煉和表現”。“勢來不可止，勢去不可遏”說的就是運筆要出於自然。
大可詩生活·一日一詩書
對於筆勢的“來”與“去”而言，既要調動指、掌、腕、肘、臂甚至全身來發揮人工指揮的一面，同時也不可遏制出於自然的因素（如對工具的選擇）。所以蔡邕指出：“唯筆軟則奇怪生焉”，可見我國書法藝術與書寫工具的關係是何等密切！筆“軟”並非指筆柔軟而沒有彈性，恰恰相反，清代劉熙載《藝概·書概》解釋說：“蔡中郎雲：‘筆軟則奇怪生焉’。餘按此一‘軟’字，有獨而無對。蓋能柔能剛之謂軟，非有柔無剛之謂軟也。”沈尹默《書法論叢》也有解說“‘唯筆軟則奇怪生焉’，我國書法能成為藝術，與使用毛筆有極大關係，毛筆能形成奇異之觀，是由於它的軟性。”正由於有了這“能柔能剛”的“軟”性，才能使書法藝術產生出有本有源的新穎姿態。
大可詩生活·一日一詩書
“在書法理論史上，蔡邕還是第一個對書法純形式、技巧法則予以審美闡釋的理論家，這不僅表明書法本體的完型，也表明審美主體的自覺！”蔡邕把“勢”予以具體化，主要表現在對具體技巧（如用筆、結字等）的註解。《九勢》分為九點，分別作出詮釋：
凡落筆結字，上皆覆下，下以承上，使其形勢遞相映帶，無使勢背。
**** 轉筆，宜左右回顧，無使節目孤露。
*** *藏鋒，點畫出入之跡，欲左先右，至回左亦爾。
**** 藏頭，圓筆屬紙，令筆心常在點畫中行。
**** 護尾，畫點勢盡，力收之。
*** *疾勢，出於啄磔之中，又在豎筆緊趯之內。
**** 掠筆，在於趲鋒峻趯用之。
*** *澀勢，在於緊駃戰行之法。
*** *橫鱗，豎勒之規。
此名九勢，得之雖無師授，亦能妙合古人。須翰墨功多，即造妙境耳。
大可詩生活·一日一詩書
這段話重在論述“勢”與“力”的關係。“勢”是被賦予了方向性的“力”，但有時亦作為“力”的替代詞使用。在這裡，蔡邕試圖從大量的書法藝術語言中歸結出書寫的“一般性”規則，他不僅把“勢”作為書法美學的範疇來提出，並對其作出詳細的詮釋，並且還圍繞著“勢”的範疇規定，提出書法中最為重要的語言規則——“令筆心常在點畫中行”。這一規定幾乎成為後世千古不易的用筆戒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