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人的葬礼

彝人的葬礼。肃穆中带有平和,庄重中怀存安详。

彝人的葬礼

生老病死是每个族群都会历经的人生旅途,相比汉家的坟墓,藏家的天葬。偏居西南一虞的彝人火葬似乎更带有古老商周时代的祭祀意味。在几千年的彝人先祖阿普笃慕时代,彝人在洪水猛兽的侵袭下不断艰难求生,存续繁衍。

六祖分支后,后代子孙繁衍生根,开枝散叶。终究在西南的山林世界里,郁郁葱葱生气勃勃。

毕摩作毕的法事里,昵呐的声声颂词一路循着祖先迁徙的路径回到白色圣洁的孜孜哺乌。

在祖先口口相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克智谚语里,有着关于先人用生命总结出来的人生经验,关乎处世,交友,立身,认亲,耕耘,稼穑,乃至育养子女,善待宗族等,万象包罗,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谆谆告诫着后代子孙为人处世,安身立命的人生哲理。

在家族谱系的记录里,有着分支子孙迁徙居住的不同路径。就像汉家的族谱一般,彝人的家谱书简能从父辈追溯至几十代之前的先祖记忆。象形文字给予了我们寻祖路径。厚重鼻音的母语让我们能与千年前的族人一样,在山林生活中不至迷失,在繁华都市里不至迷茫。

我们在火塘边出生,在火塘边长大,在暑热的七月拥火欢乐,祈福美好。烧火薪柴,取暖生活。

至死,我们也躺在松木做成的架子上,接受子女的哀切,亲友的哭诉,他们用松叶枝条轻轻拍打驱蚊,保持亡者身体的洁净安详。在十月太阳历里的吉日来临前,族系亲友,邻里乡亲,会日日陪伴,夜夜守护,他们披着披毡,坐在亡者身边,相互诉说亡者生前的功过品德。交往轶事,生长历程。。。

山里人的生死观是豁达的,又是朴素的。

也许是久远的山林生活教会了人们抱团取暖。从前的火枪,后来的鞭炮,如今的烟花,沟垄纵横的山间,响起一阵鞭炮的噼啪声,很多时候也就意味了一位老人的离去。

每逢丧礼大事,村寨里的人们都会齐心协力,杀猪宰牛,款待远来亲友。村里的队长组长等话事人,会按沿传习俗组织人力,妇女们会每家每户从自家粮仓里称好足斤足两的粮食背到主人家交给话事人,签名登记,再领粮食回家煮好后再送到指定的人家院坝,那里往往是男人们待客饭食的地方,老人们围着几个大锅,噗噗的往锅里加水,往锅底加柴,锅里煮的是牛肉,猪肉,甚或羊肉。火苗映照着老人的白须白发。

作家大冰曾幻想跟他的朋友门老年后的生活:我们齐心协力盖房子,每个窗户都是不同颜色的,谁的屋顶漏雨,我们就一起去修补它,我们敲起手鼓咚咚哒,唱起老歌跳舞围着篝火,如果谁死了,我们就弹起吉他欢送他。

山里人的生活不经意间似乎有点契合了。

他们偶尔会把烟锅伸到火苗边,点火冒烟后,吧嗒吧嗒的吸着。感慨着与逝者的交集往昔,不时也会说到自己,关于死亡和苦难,命运与人生。

邻里亲戚也会按自己的能力力所能及的赶一点礼金,主人家的年轻人会拿大红色的礼金簿记录下赶礼人的姓名金额。这是未来主人家要一一回礼的依据。这个古老国度的人情习俗在山里并不显得有多违和。还总能帮到主人家,减轻经济负担。

在山里,一家人的喜事是全村人的喜事,一家人的丧事,亦是全寨人的丧事。这是千百年来的山间习俗。每个老人的离开都有无数人的忙碌,每个年轻生命的诞生也能引起村寨的欢乐。阡陌相间,鸡犬相闻,比邻而居。互相温暖,与关照。日出日落,山里人们相互守望,慢慢终老。

夜晚的时候,村里的毕摩。老人,以及亲友,乡邻,围拢火塘,守着堂屋的老人,直到天明。

文化的传承,也在默默间潜移默化影响着瓦板屋下的所有人。老人的子女近亲会一首接一首的唱哀歌,哭着唱,流着泪唱。伤心难过的唱,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他们披着毡衣站成一排,吟诵谚语,尔比,克智,像西方教堂里的唱诗班一样。唱起那一首首古老歌谣,人们的颤音哭腔里有苦难的岁月,迁徙的先祖,生活的悲苦,世间的哀乐。。。一曲未完,往往众人满脸泪目,听着无不动人唏嘘,那是彝族人民的风雅颂。一个属于诗歌一般的世界。

待到辰起,青壮男人们已经砍伐足够的松木。用砍刀,斧头,劈成一块块柴木,老人会在山野荒地用这些尚且湿漉漉的柴木搭建好火葬场地后。逝者的子孙亲友把老人抬到柴木上。毕摩行过法事后,袅袅烟雾在山林升起时。早已流干眼泪的家人往往会忍不住歇斯底里。。。。

另一边的荒地上,此时稍显欢乐,逝者的子孙,亲友,外嫁的女儿。。。。会发糖,或者说,会在荒地上往人群中,天空中各种扔糖,烟,乃至英雄结。这是村里孩子的欢乐时刻。男人们会欢呼着争抢一包从天而降的烟。之后,男人们会给每个村里人分发肉食,无论是否在家,村寨,人人有份。。。

老人逝世后,祖灵会挂在孩子家里的火塘上首,有它,老人从未离开,或者说,会佑护子孙,安康吉祥。

老人火葬的当天,天气阴晴,落雨与否,预示着老人的一生,是否坎坷平顺,待人可是亲和,为人可是良善。。。这就像美好的童话故事一样。给予着孩子们无限的遐思。

受诸历史,地域,文化,族群。。。

山里老人的一生往往苦难居多,农人依靠土地忙碌的一生,终究辛劳许多。老人脸上的皱纹,手上的老茧,头上的白发,乃至佝偻的身躯,迟暮之年,不经意间,岁月倏忽,沧海桑田。

老人在村寨生命里的消逝,过往云烟。会长长久久的伴随许多人。怅惘,茫然,无谓索然。。。

生命的了悟在山里就像歌里唱的诗词尔比一样,总有几分哲学味道。

老人啊,走的再安详点吧,毕摩的指路经里,魂灵终将沿着先祖迁徙的路,去往那白色圣洁的世界。去往那美好祥和的孜孜哺乌。愿老人护佑着后辈子孙的安康吉祥,

孜莫,孜莫,孜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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