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赴一面約,身心皆狂野——讀《聞一多<詩經講義>》

3.為赴一面約,身心皆狂野

對情愛的狂熱嚮往,躁動奔放

(未成年人請在老師指導下閱讀)

《有狐》“有狐綏綏,在彼洪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毛多旺盛的狐在《詩》中指代的是男子,男子捲起下裳衣帶,涉水過來和她見面,女子心裡激動不已啊。就像《褰裳》(鄭八七)中的“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如果你想我,你就斂其衣裳涉過溱水來見我,不同的是,《褰裳》對“狂童”的態度更為狂野,“子不我思,豈無他人”,你不想我、愛我、過來看我,難道就沒其他人了嗎?可以看出的是,《詩》中男生為了和女子約會,那可真是爬山涉水、風雨無阻的。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就算我不去,你就不能捎個音信嗎,相約在城闕,來回急走,真是“一日不見,如三月兮”,熱戀中的男女,對情愛真是飽有激情,時刻不能分離。所以《詩》中有很多男女幽會的篇目,時間一般在黃昏,地點一般在東門或城闕,尤其是陳國的男女,比如《東門之楊》“東門之楊,其葉牂牂。昏以為期,明星煌煌”,男女相約在東門黃昏後,而男子卻等到了東方既曉,也不見女子出現,女子大概出了什麼狀況,男子大概也黯然神傷,但我們依然可以感受到約會中男女的那份浪漫與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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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外一篇《東門之枌》,則活潑喜慶地描繪了男女的傾慕互動。“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視爾如荍,貽我握椒”,子仲家的女子,在東門外宛丘上的樹陰下跳舞,我看你像花椒一樣,定能給我一把花椒子兒。花椒辛香多實,寄寓女子馨香多子,這次東門舞會,應該算是《詩》中一次輕快圓滿的約會。

另提一筆,《東門之池》中“東門之池,可以漚麻。彼美叔姬,可與晤歌”,雖然這裡的東門之池是起興之筆,但是我們似乎心領神會到,陳國的東門儼然成為了男女的情愛勝地啊!

涉水幽會也好,城闕相約也好,東門舞會也好,《詩》中男女似乎很是熱衷於約會,並不是我印象中的“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女子總是可望而不可求,男子也並非只能“悠哉悠哉,輾轉反側”“愛而不見,搔首踟躕”,相反,《詩》中的男女對待情愛是如此的坦蕩狂熱,衝動奔放,甚至還鋌而走險充滿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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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仲子》就為我們分享了一次激動人心的幽會。“將仲子兮,無踰我裡,無折我樹杞”“將仲子兮,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親愛的,請不要翻我家的牆,不要弄折了我家的樹,一個男子為了與女子相見,竟然翻牆爬樹,這是一個多麼果敢性情的男子,女子面對這樣的愛人,真是擔驚受怕啊,被父母諸兄發現怎麼辦,被外人看到怎麼辦,這應該算是《詩》中既驚險又浪漫的一次幽會了,雖然沒有說好的“溫柔敦厚”,但是卻格外的可愛浪漫。

《靜女》稍微與上面幾首不同的是,約會中一般是男子主動前來應約,還需要克服一些客觀阻礙,譬如跋山涉水、翻牆爬樹之類,甚至還要偷偷摸摸,而“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則是女子的主動應約,而且還“貽我彤管”,居然還有主動送男子香草的舉動,這應該是男女行為的顛倒,所以聞一多先生說這個“靜女”並不“靜”,而是相當“野”,深表認同。但我認為這種“野”並未出格,而是野得頗有情趣,靜女俟男子於城隅並送男子情物,這樣的舉動恰巧說明他們之間感情的自然與對等,男子“搔首踟躕”的呆萌舉止和收到禮物之後“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的幸福心理,足見男女是兩廂情願、兩情相悅的,《靜女》算得上是《詩》中最純真最幸福的一次約會了!但試想沒有“靜女”俟城隅、貽管荑的積極動作,沒有“靜女”對情愛的主動向往,怎麼會有這樣動人心旌的約會體驗呢?或者,如果換成男子在城隅等待,男子送女子管荑,那又會怎樣呢?

聞先生從訓詁角度解讀,將“靜”復原為訓作“小”字之“倩”,另,聞先生猜測“淑女”即“叔女”,季女,皆幼女,小女也,所以傳統中所謂的“靜女”“淑女”,其實並沒多少道德意味,我們附加的那些標籤,也需要揭掉一些。備錄於此,供思考。

為赴一面約,身心皆狂野——讀《聞一多<詩經講義>》

到這裡,我們應該更為真實生動地瞭解了《詩》中戀愛男女的形象,古風中的女子並不都是弱柳扶風,並不只是任憑差役,他們對待自己情感,也心馳神往,也奮不顧身,也奔放不羈,也是那麼鮮活和狂野。

看,甚至還有在大路上纏纏綿綿,《遵大路》中“遵大路兮,摻執子之祛兮”“遵大路兮,摻執子之手兮”,不就是在大路上拉拉扯扯,還說著“不寁故也”“不寁好也”這樣直露挑逗的情話,簡直就該奉拜為秀恩愛的始祖了。

聽,最誇張的是《柏舟》中的“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諒人只!”,那個髮型很帥的男子,實在是我的好配偶啊,我發誓,到死也沒有它意二心。媽啊,天啊!不瞭解我啊!這樣的女子,真是極其猛烈啊,又是發誓,又是呼天喊孃的,已經到了一種躁動狂熱的狀態,這樣驚世駭俗的發聲,會不會讓“溫柔敦厚”的儒雅大夫們大跌眼珠、心驚肉跳啊。

想想《詩》中男女的情愛故事,原本是這麼的激情浪漫。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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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字: 身心 情愛 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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