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虐貓事件

​近日,網友爆料山東一名大四學生虐待流浪貓,用剝皮、掏腸、火燒、電擊等殘忍方式虐待,並拍攝視頻販賣。當事人和學校已在微博發佈公開道歉,但仍遭到許多網友的譴責,同時,對於處理方式以及當事人的道歉態度,不被很多人接受。


虐貓拍攝視頻,關於這個產業鏈,我最早是在柴靜的《看見》這本書中瞭解到的,時隔十四年,虐貓視頻的交易又重新出現在大眾的視野裡,但是十四年前的思考今日依然值得回顧。


聽到“虐貓”兩個字,很多人都覺得恐怖又噁心,很多人無法想像會有人用自己的雙手去活生生地結束一條生命,甚至這還是一種交易,不乏存在很多態度激烈的愛貓人士,網絡上也有許多詛咒當事人的言論。


在憤怒的背後是什麼?大家對這個“產業鏈”瞭解多少?有沒有去探究過這位大四學生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行為?為什麼悲劇還在變本加厲地重演?我們在面對一件社會新聞,要做的不僅是發表自己地言論,更要學會去真正瞭解與認識,因為只有真實的東西才值得我們去評價。


二〇〇六年兩會期間,網絡上曾經瘋狂流傳過一段一隻貓被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踩死的過程,視頻裡她帶著笑,對著貓的眼睛踩下去,整個過程被攝影機拍下來,被放在網絡上收費觀看。


踩貓者和拍攝者都被人肉出來,前者是護士,後者是記者,這兩個職業,很難讓人聯想到會做這樣的事,如同今日的這名大四學生,一個可能考研繼續深造或者工作發揮自身價值的人,因為虐貓被放到了公眾的眼前。


拍攝視頻的李在採訪過程中和柴靜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要只是一次性我也不會幹,這是一個可以長期做的事,有一個群體需要,這是一個產業。就像一隻耗子溜到了貓嘴邊了,我只要考慮吃不吃。”


“你在做生意嗎?”


“對,不違法,沒有成本,沒有風險,收益很大。”他說


“那道德呢?”


他笑一下:“公民道德規範裡又沒寫不能踩貓。”


我問他:“人的心裡不該有這樣的天性嗎?”


他說:“剛開始看的時候有一點點感覺,然後就麻木了。”說完眼睛不眨看著我。


“什麼讓你麻木呢?”


“利益。”他答得飛快。


李和另外一位採訪的記者都養過貓,其中李和她有過一段對話,她問李如果現在有人付錢給你,讓你踩自己的貓,你會怎樣做?他回答說收下錢,讓人把貓帶走。那如果一定要當你的面呢?錢高到一定程度也可以。他又反過來問記者,價格甚至開到了一億,記者仍回答不會。他詭譎地笑了笑:“如果更多呢?總有一個能打動你的點吧?你只是不會那麼輕易地動搖你的底線,這是你和我的區別。”


李自己陳述說對於殺死一隻貓沒有興趣,也不享受虐待的過程,只是為了錢,拍下來提供給網站就可以,一次的錢比他一個月的工資還要高,還不包括賣碟和高跟鞋的錢。


同樣今日的大學生,他拍攝一條視頻,可以循環利用,售賣給不同的消費者,網絡爆料中說這位大學生已經傷害了八十多隻貓,這個數量是讓人覺得心悸的,但隨著數量的增加,這些貓在他眼裡變得不再像一個生命體,僅僅成為了數個賺錢工具的一個而已。他通過拍攝虐貓視頻賺錢,其中肯定是有利益的驅動作用,但打動他的價格的背後又是什麼?


當年事件的曝光有聲討拍攝者的,也有向他購買光盤的。“不要以為他們離你很遠,他們當中有官員,有商人,什麼人都有,他們就是你生活裡的普通人。”他說,“事件過去之後,這個市場還會存在,因為需求存在。”


一位大學生的曝光,並不意味著這個充滿盈利誘惑的“產業鏈”會就此結束,總會有人為了利益前仆後繼地進入,只是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曝光新聞的時間和人物角色。


因為虐貓這一行為,到目前為止,依然只有道德規範在約束,虐貓事件頻頻發生,但當事人都只是道歉結束,而他們的道歉行為不代表著這一行為的結束,甚至可能變本加厲。道德作為唯一的規則的時候,其約束能力可想而知了,道德是什麼?道德底線又在哪兒?對於這樣的問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我們很難去約束所有社會大眾的行為。


虐貓視頻最後都被上傳到某一網站上,記者隨後採訪了網站的負責人郭,郭被網友人肉搜索,許多人給他打電話威脅殺了他,他出身於文化世家,受過良好教育。郭之所以將踩貓視頻放在自己的網站上因為那是個戀足網站,作為一種對於腳的迷戀而引申出來的極端的分支,通過這種方式剝奪生命來得到心理滿足。許多戀足者會選擇踩水果之類的,對於那些看踩貓的人,郭認為這個跟每個人心靈從小蒙受的陰影,包括受到過很大的挫折,那種報復心態有關係。


虐貓的大學生,其對利益的追逐是其原因之一,很大層面上和心理健康狀況也是有關係的,這樣的一類人他們可能或多或少地受到過刺激,他們的原生家庭、成長環境等對其人格的塑造作用是不容忽視的,他們甚至是缺少一定的同情心的,他們可以對一條生命的流逝表示漠不關心,儘管只是動物,這仍然是對生命的蔑視。更令人譴責的是,這位大四學生,所採取的手段之多樣和殘忍,仍然是意料之外的。


踩貓的護士的生活被徹底打亂,她的女兒甚至因為媒體的原因沒有辦法去上學。事發之後她私下對柴靜這樣說:“其實我也很善良很有愛心,這件事只是欠考慮。”她在網上寫過公開信,信裡她說:“我不需要大家的同情,只求你們的一份理解,有誰能理解一個離異女人內心的抑鬱和對生活的煩悶?正是這份壓抑和煩悶,使我對生活喪失信心,致使發洩到無辜小動物身上,成為不光彩的角色......我是多麼可悲、可恨。”


她說自己在網上寫公開信只是為了讓大家對她可以有一份理解,她直面著自己內心的畸形和病態,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踩貓的時候自己笑了,她聽不到貓的叫聲,彷彿那是她仇恨的人,絲毫意識不到腳下是個生命,但事後她仍然是感到自責的。她要的不是同情和粉飾,只期望公證,以她本來面目去呈現她。


剪片子的時候記者從鏡頭可以看見踩貓的護士臉上的笑容,很多人期待的是她低頭懺悔的樣子,她們猶豫要不要把這種人性複雜的狀態剪上去,最後記者看著護士的臉,理解了“有的笑容背後是咬緊牙關的靈魂”,最終剪了上去。


今日的這名大學生在微博發表了道歉信,同時學校也發表了申明,目前只是進行了批評教育,這件事是否僅僅依靠批評教育就可以了呢?學校是不是應該對該學生進行心理輔導,去真正調查這個虐貓事件背後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選擇了這種賺錢方式?學校的調查還在進行中,我們也等待著後續,當然教育只是塑造人的方式之一,我們不能保證接受教育的人都可以尊重生命,但是學校,甚至說社會更應該採取一些行動去規避這種類似行為的再次發生,而不僅僅只是這個大四學生而已。


最終記者還採訪了人肉活動的發起者,甚至出錢買當事人的人頭,他在得到了郭的處境之後,表示了自己的歉意,認為他的處境多多少少有自己的一定關係。當時柴靜問他:“有的人覺得如果一個人可以直接對動物做出殘忍的事情,那麼為什麼我們不可以用語言來攻擊他呢?”他回答說:“當初他做出這樣的行為以後,就已經是錯了,既然他都錯了,為什麼我們還要跟著他一起錯呢。他攻擊了動物,而我們攻擊了他。”而這種攻擊就是發洩,發洩當時憤怒的感情。


其實很多時候,我們絕大多數人都是充當著這樣一個角色,只是理性程度又有了一定的區別,有些人甚至會恐嚇、威脅當事人,這些行為標榜著正義,卻不知道才是正義最大的敵人,因為這樣只會讓強者更強,弱者消失。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德國醫生施韋澤在非洲服務五十餘年,在書中他寫道:“無論如何,你看到的總是你自己。死在路上的甲蟲,它是像你一樣為了生存而奮鬥的生命,像你一樣喜歡太陽,像你一樣懂得害怕和痛苦,現在,它卻成了腐爛的肌體,就像你今後也會如此。”一個人只有學會了尊重生命,他的靈魂才不至於缺少一部分。


柴靜曾經在自己的博客中寫過這樣一句話:“是的,生命往往要以其他生命為代價,但那是出於生存。只有我們人類,是出於娛樂。”其實人類非常擅長於利用動物來獲取滿足感,因為很多時候人們並沒有把這些生物的存在看作是和人一樣高貴的生命。


斯賓諾莎說過一句:“希望和失望也絕不能是善。因為恐懼時一種痛苦,希望不能脫離恐懼而存在,所以希望和失望都表示知識的缺乏,和心靈的軟弱無力。”他認為“觀察”就是:不讚美。不責難,甚至不惋惜,但求瞭解而已。這是對於媒體人的要求,他們需要最大限度地展現真實,因為他們的責任只是講訴真相,但是對於絕大多數的普通民眾,瞭解也應該是第一步。


在這個時代,大家已經習慣於迅速接受信息並立馬做出評價,但是義憤填膺,後續又無人問津,正如前段時間孫楊的新聞,剛出來時大家紛紛站孫楊,支持他,隨著事情的發展,越來越多人倒向了另外一邊。


一個事件的曝光,大家立馬站主流陣營,又一個細節的出現,大家又換陣營,如此循環,大家似乎越來越不會在面臨新的事物時,先去了解事件的全面,而是盲目地下結論去聲討或者支持當事人,這樣的社會風氣不會隨著上一個“孫楊事件”而結束,只會在下一個“虐貓事件”而繼續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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