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不顾家人阻止嫁给粗鲁丈夫,孩子14岁时她却悄悄离家出走

故事:不顾家人阻止嫁给粗鲁丈夫,孩子14岁时她却悄悄离家出走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昔玉

我一直有些怕他。他家就在我家隔壁,家里有一个比我出生早五天的女儿,叫铃铛。我们俩在隔着一堵墙的院子里各自成长,彼此可以听到对方被父母揍了一顿之后的哭闹声。大概正是因为总能从隔壁院子的哭声中找到慰藉,因此,虽然两家大人无甚来往,但我和铃铛十分要好。

只是,去铃铛家玩耍,我总害怕遇见他。长大之后,我学会了一个词,叫相由心生,对于他早年的那份怕,我也就寻到了缘由。

他有一双鼓鼓的眼睛,两颊很高,嘴唇外突,一张嘴,会露出一口大黄牙。他的那口大黄牙,一直让我生畏。我总害怕他露出它们来,每次见到他,匆匆忙忙抬起头叫一声“叔叔”,目光还没触到他的脸,就立即低下头继续跟铃铛过家家。

他沉闷地“嗯”一声,从我和铃铛身边走过去。见了父亲回来,铃铛瞪着眼睛跟我说,你就当我上班了,你在家腌菜。

我们本来打算一起腌菜的。把从院子里摘回来的野草、树上拔下来的叶子,一起用清水像模像样地洗一洗,装进一个废弃不用的罐头瓶子里,就是腌菜了。现在,这个工作只能我自己来做。铃铛要去把早晨沏好晾凉的茶给她父亲端过去。这是她父亲每次干农活回来,她一定要做的事情。

有一次,她跟我玩得高兴,忘记了。他就躺在房间里喊:“铃铛,你这个死妮子,还不赶紧给我死过来!”铃铛“哗”的一下跳起来,拔腿就往房间里跑。

我等在院子里,也不腌菜了,心“咚咚”跳,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等铃铛回来。还没等我思考好答案,我就看到了铃铛。她眼睛里噙着泪,脸颊上有被掐红的印子。

她默默走过来,蹲下身,继续跟我腌菜。我也不说话,看着她的眼泪掉进腌菜的罐头瓶子里,心里想:不知道这样腌出来的菜,气味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长大一些,我才知道,我们两家竟然还是亲戚。铃铛的母亲是我母亲的远房表妹,我该叫她嬢嬢。母亲早年回老家探亲,嬢嬢听说新疆好谋生活,就随我母亲一起来了。

照理说,在这个远离故土的地方,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往来,但凡沾亲带故,必然会格外殷勤相待,互相寻个依靠。可是,打我记事起,我就没有见过到两家大人互相走动。不仅没有见过我们两家之间走动,我也没有见过村子里的人去嬢嬢家串门。

大年初一早晨,我拜完年回家,问母亲:“怎么连过年都没人去嬢嬢家拜年呢?”

母亲那会儿刚送走一批来家里拜年的大人孩子,听到我的问话,转过头斥道:你操的心真多!

我悻悻然,不再问,从炉子上抓一个烤得焦黄焦黄的包子,来回在手里翻腾着,就往铃铛家跑。铃铛正在家等着我跟她一起看电视。

许是因为我几乎是她唯一的朋友,所以,铃铛对我格外好,就连母亲分派给我的农活,比如拔掉菜地里的杂草啦,去放鸭子啦,她都愿意来帮我一起干。不过,每到影子快接近正北面的时候,她就立马往家跑。她要赶回去给他哥哥烧火,一起为父母准备午饭。

在我们小学五年级的那一年,有一天放学回家,我跟从家里低着头出来的嬢嬢撞了个满怀。她眼睛通红,是刚哭过的样子。我喊了一声“嬢嬢”,她伸手摸了一把我的脸,就匆匆走了。

母亲正坐在院子里择菜。一把菠菜放在膝头,眼睛瞪向院子的果树,一动不动。我喊“妈”,她的腿一抖,菠菜从膝盖上掉下去。

“嬢嬢怎么来啦?”

母亲没有回答我,却说:“哎,也不想想孩子……”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天还没亮透,我就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这样激越的敲门声,引得村子里的狗都跟着吠起来,扰得人心惶惶。

我赶紧翻身起床,冲到院子里看。母亲和父亲都已经站在院子。门一打开,他就冲了进来,满脸都是掺杂着怒气的焦灼:“二姐,青梅去哪了?”

母亲甩手就走:“你老婆去哪了你问我?”

他跟在后面,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你妹妹不见了,你妹妹把这个家撂下,把孩子撂下,自己跑了!”

“你现在一口一个‘你妹妹’,没出事时,你们、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姐姐!你老婆去哪了我不知道,你有本事自己把她找回来!”

我看见他鼓鼓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捏着拳头,一字一句道:“等我把她找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母亲“哼”一声冷笑道:“你打呀,你以为现在还像以前一样?你打断了人的腿,你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

听了母亲的话,他太阳穴都鼓了起来。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就看着吧”。

他果然去找嬢嬢了。隔壁院子就剩不到十二岁的铃铛和她刚满十四岁的哥哥。以及,需要被照看的十几头猪和三十多亩地的庄稼。

不顾家人阻止嫁给粗鲁丈夫,孩子14岁时她却悄悄离家出走。

铃铛很久都没去上学了。我有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碰到她。她和哥哥正在拉水。村子里的自来水被砂石堵了。他们家养猪,每天都需要去河坝里拉很多很多水来用。

他哥哥在前面蹬三轮,她弓着身子在后面推。我赶紧跑过去帮她推。她看了我一眼,还没有说话,眼睛就已红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串串眼泪也跟着掉出来。

那一个学期,铃铛都没有再来过。我也很少再去铃铛家玩,总担心自己去会惹她伤心。倒是母亲,偶尔会去她家帮忙看看猪,看看地里的庄稼。家里做好吃的了,会隔着院墙招呼兄妹俩来家里吃饭。

那年暑假的一天,我坐在院子里的杏树下看书。铃铛忽然从墙头上探出脑袋冲我喊:“圆圆……”

我扔下书跑向她。

她弯着眼睛笑着说:“我下个学期可以去上学了,我爸爸回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为她高兴,突然想到:“那嬢嬢回来了吗?”

她的眼神“忽”地黯下去:“没有,她应该不会回来了。”

“嬢嬢怎么能这样!”我为铃铛不平。

铃铛低下头喃喃道:“不怪她,要是我,我也不想回来。等我长大,我要远远离开这里,要……”她的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拿着一把小铲子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正趴在墙头跟我说话的铃铛,他的铲子一把甩过来,“你就跟你妈一样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赶紧给我回屋去!”

我吓得缩了脖子,躲在墙下。只听铃铛“啊”的一声,紧接着是小步跑远的声音。

我再不敢去铃铛家玩,也再不敢跟铃铛在墙头上说话。她跟我说的话,像是一个烫手的秘密,被我紧紧捂在心底。怕它们从我脸上露出来,怕被他看到,拿铲子拍我。

虽然仅一墙之隔,可从那天之后,我几乎没有再见过他了。过了好些年,大概是我上初三的时候吧,有一天中午,我去给在地里忙农活的父母送饭,又碰到了他。他坐在一辆毛驴车上,正往家的方向走。

大夏天,他居然裹着一件厚厚的军用大衣,头上还戴着一顶棉帽。他的眼睛比从前更鼓了,两颊也高耸在没有肉的脸上。而那只包着一口黄牙的嘴,竟乎显得突兀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打招呼。正在犹豫间,他倒漠然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当晚,与父母借着月光,在院子里纳凉吃饭。我唏嘘:“柱子叔叔怎么瘦成那样了?”

母亲淡淡应道:“报应呗,说是得了糖尿病,现在自己都不怎么能走动了。”

“为啥说是报应?”我追问。

母亲瞥了瞥隔壁院子,低声道:“说不上是他早年杀的人,现在来找他要命了。”

母亲说,她刚同父亲来到这座村庄的时候,就已经听闻了柱子叔叔的事情。柱子叔叔那会儿,二十左右的年纪,名声却已传遍四里八乡。

据说,他一个人去山上看水。几户住在周边的牧民骑着马过来抢水。他竟把他们从马上拉到马下,打得他们四散逃跑。这个情状被后赶到的村人瞧见,之后广为流传。

大家都说,柱子那家伙,胆大,心狠,是打架的好手。之后每次看水,村里的队长都派他去,给他记双倍的工分。他也总能让水顺利流到村子里的田地里。因为这一点,大家看待柱子的目光中,都有几分称许。

但这几分称许,后来变成了畏惧。

他先是因为跟村子里的一个老人家发生了芝麻绿豆大点的争执,当晚就跳到人家羊圈里,给人家的一只羊放了血。后又把一个奚落他牙齿黄的人的门牙打落了。

嬢嬢跟着母亲来到村子后,柱子叔叔开始追求她。他追求嬢嬢的手段是到隔壁村子的果园里偷一些时令瓜果。因为他的名声早已在外,因此,看护果园的人对他的行径多是睁只眼闭只眼地装没看到。

母亲劝嬢嬢,柱子这人太狠,别跟他搅在一起,不然日后日子不会好过。嬢嬢不听,她因为总能在人前吃上令人羡慕的杏子、桃子,而觉得满足。

最令村子里的人们惊骇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一年的秋天。

村子里有一个单身汉,家里还收养了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在一次集体劳动时,单身汉与母亲挨在一起割黄豆。他俩手快,远远地把村人们甩到身后。单身汉对母亲说:“你得好好劝劝你妹妹,柱子这家伙,不是个善茬,阴得很,小心你妹妹以后吃亏!”

母亲刚想回他话,旁边的玉米地里窸窸窣窣一阵响,母亲把话咽了下去,抬头看,柱子叔叔正好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他一句话没说,只看了一眼单身汉,就走了。

单身汉错愕地看着母亲问:“他听到了吗?”

母亲摇摇头:“谁知道呢,哎,没事,听到了他又能把你咋样!”

当天晚上,嬢嬢没有回家住。第二天一早回来,她开口就跟母亲说,她要跟柱子叔叔结婚了。

母亲说,你咋不听人劝呢?你要真想结,那也得再多了解了解柱子啊。

嬢嬢“哇”一声哭出来:“柱子已经把我睡了,我必须得跟他结婚了。”

母亲拉着嬢嬢就往外走,说,他柱子还是不是人?咱们不结,咱们去告他去。

嬢嬢抱着门框不放手:“二姐,求求你了,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知道了我还怎么出去见人!不管你同不同意,这婚,我肯定得跟柱子结了。”

母亲再没有办法。她扔开嬢嬢,生气道:“你去结吧,你去跟那个畜生结吧。”

当天出工点名,单身汉没有到。队长让人去单身汉家看看。去的人回来时满脸煞白。他大口喘着气说:“队长,你们……你们都快去建强家看看吧。”

队长问“出了啥事”,来人只是摇头,再说不出话来。

等一伙人赶到单身汉家时,看到他收养的孩子躺在水缸边,头底下是一滩已经凝固了的血迹。单身汉仰身溺在水缸里,浸在水里的脸上,还满是惊恐。

大家七手八脚把他从水里拉出来,有细心的人发现,他的脑袋顶上,钉着一枚钉子。

这桩突然发生的离奇命案像一团盖在村子顶上的乌云,令每个人心里都很憋闷。母亲听说后,心里“咯噔”一响:是他干的吧,是他干的吧。她惊惧得双手发抖,眼睛不由得看向柱子叔叔。但他只是坐在一堆柴垛上,冷眼看着议论纷纷的人。

尽管母亲以跟嬢嬢断绝姐妹情谊作为筹码,也没能改变嬢嬢嫁给柱子叔叔的决定。一个月后,嬢嬢就和柱子叔叔结婚了。

柱子叔叔不让嬢嬢来家里,说母亲是个好事婆娘,爱挑拨离间。他也不让嬢嬢跟小队上的任何男人说话,说了,就一定是嬢嬢起了非分之想。

在那桩命案发生后的当年冬天,小队上突然流传开一种说法。说单身汉父子就是柱子叔叔杀的,有人当天看到他从单身汉家的院墙上跳出来。但至于是谁看到的,谁率先说的,又都闪闪烁烁,不能确定。不过,大家都在心里悄然默认了这种说法,同村相处,都尽可能地不再与柱子叔叔一家发生联系。

在月夜下听母亲讲这段往事,竟听出了一身汗。我问:“活生生两条命,怎么没人查一查呢?”

母亲叹口气:“那会儿还是吃大锅饭的时候呢,乱哄哄的,谁查?再说,有句话叫‘民不告,官不究’,单身汉在这没一个亲人,也就没人想替他伸这个冤了。”

我听了心里很是怅惘,觉得两条生命就这样平白惨遭恶人荼毒,而恶人竟能逍遥生活至今,书上说的“善恶有报”,就如此被轻易推翻了吗?

我本想瞥眼看看隔壁院子,但还未触到院子里的灯光,就把眼睛收了回来。现在,我惧怕的不仅仅是柱子叔叔的黄牙了,那座院子,都令我生畏。

我上高中的时候,铃铛辍了学,跑到我们家向我母亲借了200块钱就出去打工了。她像她十二岁时说的那样,远远地离开了她的家。据她哥哥说,她从没给家里来过电话,每年过年也都没有回来过。

我猜想,她现在的感受应该是一种解脱。也或者不对。柱子叔叔是她的父亲,又是逼迫她母亲放弃他们离开家的人。是养育她的人,又是从未给过她疼爱的人。所以,她对柱子叔叔到底怀的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我应该是无法体会的。不过,她毕竟实现了她十二岁时的愿望。

大一寒假,我回家过年。铃铛的哥哥已经结婚了。我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冬日的阳光一边看书时,经常听到隔壁传来歇斯底里的吵闹声,伴随着还有锅碗落地的“噼啪”声。偶尔,居然还能听到一丝非常微弱的、拖长了音调的哀求声:“别吵啦……别吵啦,你们别吵啦!”

我能听出,那是柱子叔叔的声音。

快要启程返校的一天,我正陪小侄女在房间里玩耍,屋门突然被缓缓推开,一个臃肿的身影一点点挤进房间。我和小侄女一起抬头望向门口,看到的居然是柱子叔叔。

他穿的还是很多年前的那件军用大衣,衣服的面子上闪着乌油油的光泽。头上的毛线帽子,边缘已经脱了线。面孔上,除了一双眼珠子能透出稍许生气外,整个人已经像一座朽掉的破屋子了。我有些无措。这份无措里居然没有害怕,这令我诧异。我赶紧给他搬了张小凳子。

他扶着墙慢慢坐下来,问:“二姐不在?”

我摇摇头,“打麻将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点点头,“那我等等她。”

我问他:“你找我妈啥事啊?”

他哀哀地说道:“我找二姐去劝劝你强子哥哥。媳妇好好的,他一天就不跟人家好好过日子。这样下去,媳妇跑了怎么办啊!谁还跟他?”他低下头去,不知道是在说强子哥哥,还是在说自己。

我“哦”了一声,正准备说“那你坐在这等等吧”,小侄女忽然叫起来:“姑姑,姑姑,爷爷尿裤子啦!”我赶紧低头看,发现他所坐的凳子,凳腿处,一滩尿液正在不断扩延,还有尿滴从凳子上一滴一滴地砸落下来。

我看了看他。他先低头看地面,又抬起头来看我,一触到我的目光,就赶紧别过头去。他两手在膝前摩挲,又坐了一会儿,转过头跟我说:“我下次再来找二姐吧。”说着,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慢慢向外走去。

我尾随他走出屋门,在院子里找了一根木棍,将他坐过的凳子提溜起来,扔到大门外的垃圾池里。

又过了两年,我接到母亲的电话。聊完日常,临要挂电话,母亲突然说:“你柱子叔叔死了。”

“死了?”

“嗯。”

“病死的?”

“是啊,这个病折磨他这么多年,就是在惩罚他呢。”

“你又来!”我笑母亲太迷信,继而又问:“铃铛回来了吗?”

“回来了,她跟你嬢嬢一起回来的。”(作品名:《恶人》,作者:昔玉。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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