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一諾若塵 春在溪頭
清晨，天陰沉沉的，窗戶縫裡透著涼氣。腰隱隱的痛，整個身體像塌陷的板凳，乍一看是好好的，一挪動就吱吱吱呀呀地響。吃過早飯出門，果然在滴滴答答下雨。
雨滴是纖細的，因為稀疏，雨線斷斷續續，打在哪兒也只是微弱的聲響，聽不太分明。正好應了“細雨溼衣看不見，閒花落地聽無聲”這句詩的意境。
只是暮春裡殘花似乎落盡，地上倒見有微黃的落葉——春天也有落葉的，早春時長出的葉子已經在暮春裡衰落了。這樣看來，葉子的壽命應該長不過一季，得有多少片葉子的幾次輪迴才能將一棵綠樹蓬勃斑斕地從春天支撐到夏天？再到秋天？
塵世千萬萬眾生構成的翻江倒海、綿延不絕、生生不息的恢弘氣勢，一個一個分開來看，也如每一片葉子般短暫吧？人類的長河，每一個人亦如同一片片葉子被眾多葉子淹沒著，彷彿世間沒有了生死，如常青樹一般永恆存在。
雨點打在頭頂的樹葉上，樹葉顫動了一下——或許是風吹——滿樹的葉子像一群沒傘的孩子，狼狽地在雨中嗦嗦抖著。
雨點打在傘上，有一下沒一下，像夢中人的囈語，節奏是胡亂的——撲撲騰騰——靜止一拍——又接著滴答滴答。
停在道旁的車子被夜雨衝得淚痕斑斑，像一個人在長夜裡不知啼哭了多長時間，從哭泣的睡夢中驚醒，滿身滿臉溼乎乎的。
淚痕斑斑的車子載著我，如一尾魚劃入流動的河。霎時一陣急雨撲天蓋地的砸過來，雨刷器氣喘吁吁，咣噹咣噹的節奏像是無奈的抗爭，然而終是無用的抗爭。
隨著一群魚遊入魚池，雨還在下，明顯已經小了很多——雨也有臨去前的掙扎與不捨嗎？就像一個人愈臨近離世，愈容光煥發，言語清晰？
繞著魚池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許多魚停下來喘氣，許多魚在閉目養神。終於找到一處狹窄的角落，剛好容下魚殼單薄的身體。打開車門走下來，起初陰沉著臉的天空浮現出笑意——太陽隱隱地出來了。
只是不時還有雨點飄落，稀稀疏疏的，像哭著入睡的孩子夢中的抽噎——他（她）的母親坐在一旁拍打著，憐愛地……一彎笑意浮出眉眼——天，終於還是晴了。
【一諾】庚子年四月初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