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科恩兄弟，熟悉他們的影迷都知道這二位在美國，甚至世界獨立影壇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他們是當今影壇最負盛名的鬼才導演，也是很多演員期望與之合作的對象。
也難怪，他們的作品有著一貫的反好萊塢娛樂片風格，故事節奏緊密，情節撲朔迷離、一波三折，還充斥著大量的獨有的科恩式故事結構、圖像維度、哲學思想等元素，所以想要完全看懂他們的電影並不容易。
但若是你真的理解了他們塑造的反傳統世界，就會沉浸其中無法自拔。因此，觀看他們的電影，必然會帶來與其他導演作品完全不同的新鮮與深刻。
如今提起科恩兄弟的代表作，最耳熟能詳的一定是奧斯卡獲獎作品《老無所依》，但事實上，科恩兄弟早期的作品更能體現其反傳統思想。比如這部《謀殺綠腳趾》，就是他們在好萊塢的體系之外，最具個人風格與獨立性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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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是一部關於綁架的喜劇片，影片從幾位瘋瘋癲癲的主角登場開始，就透露出強烈的科恩味道。
主角是一個名叫傑弗裡·樂波斯基的老頭，他留著山羊鬍子披肩發，穿著條紋短褲，還自嘲般給自己起了個綽號“督爺”，是個典型的嬉皮士形象。年輕時還小有成就，但如今落魄了，是個無房無車無存款無女友無工作的loser，最大愛好是和好友越戰老兵沃爾特、呆瓜唐尼打保齡球。
而這個人物的出場，起初是無意識形態的，似乎什麼都不相信，認為生活皆是苦痛，人類的存在毫無意義，看起來像個虛無主義者。但當庸懶的督爺穿著睡衣在超市購物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導演要將其塑造成英雄的可能，與虛無主義可能會漸行漸遠。
故事的另一個主角也叫傑弗裡·樂波斯基，是個富翁。某天，黑社會追債富翁卻追到了督爺頭上，督爺不僅被暴打一頓，他視為寶貝的毛毯還被流氓撒了尿。督爺決定找人索賠那條鍾愛的毛毯，結果黑社會沒找到，卻找到了跟他同名的富豪。
富豪的老婆綠腳趾邦妮是一名色情片演員，欠錢被黑社會追債，後來還被綁架了，富豪樂波斯基讓督爺去跟綁匪交易。
也正是這樣一個陰差陽錯的機會，督爺不幸捲入了這起由富豪精心策劃的綁架案中，在洛杉磯不同階層之間穿梭，結識了富豪的女兒莫德，一個激浪派藝術家，女權主義者。
她崇尚自由和性愛，反對性壓抑及物化女性，靈魂相近的兩人就這樣產生了愛的火花，甚至最後誕生了愛的結晶，但到頭來督爺發現，那也不過是女權主義者莫德借精求子的套路。
他還發現富豪樂波斯基的錢都在莫德手裡，為了從莫德手裡提取100萬贖金私自吞掉，富豪一手策劃了邦妮綁架案，並想除掉邦妮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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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這種探索真相的過程中，督爺看透了富豪為了一己私利不擇手段的精英主義，還有女友荒誕的女權主義，而自己最終徹底變成了一個存在主義者。
儘管與虛無主義有著相似的世界荒誕、人生苦短的負面思想，但與之不同的是，存在主義是有著強烈的人文精神的，它充分肯定了人類追求自由，選擇自由的思想，讚美了人生在世每一種不同的活法，也毫不在意別人的評價。而督爺確實是這樣一個人，存在主義的擁護者，更是典型的反英雄形象。
從電影開始到結束，他一直是不修邊幅的模樣，穿睡衣逛超市不只是隨性而活的表現，還直指人物與現實生活的脫節，但就是這樣看似廢柴，有事沒事在酒精和毒品間遊移著，被人認為沒有能力解決綁架案的人，卻用自己追求絕對自由的信仰和小聰明阻止了這一切，並讓綁匪付出了一根腳趾頭和一個耳朵的代價。
這也是導演對存在主義的肯定，與此同時，導演也赤裸裸地諷刺了虛無主義對人類精神的假性麻痺作用。電影結尾處，打手們試圖嚇唬督爺、沃爾特和唐尼，唐尼問沃爾特這些人是否是納粹時，沃爾特則表示他們是虛無主義者，沒什麼可怕的。
說到底，虛無主義者是精神受到嚴重摺磨的群體，他們今天不相信什麼，但也許明天又會是另一番模樣，坦露的外表下其實隱藏著別樣內心，所謂的一切不信就是相信的開始。
而偽善的精英主義、虛假的女權主義，則更是被無情嘲弄。
03
當然如果你是科恩兄弟的影迷，還會發現綁架是其早期作品常用的元素。比如《冰風暴》中主角為了給停車場項目籌到資金，策劃了一起綁架，最終慘變社會事件，《撫養利亞桑拿》中的五胞胎之一被綁架所引發的動人故事。
在《謀殺綠腳趾》中，綁架是貫穿全片的主線，是慾望和圈套的代名詞。但綁架在科恩兄弟的電影中，每次都呈現出不同的戲劇衝突和多元化題材融合。
本片作為一部黑色喜劇電影，綁架案的發生能很快使電影進入正題。它作為虛構的敘事情節，在科恩兄弟用全新的方式表達下，綁架已不再為人物之間的情感起推波助瀾的作用，轉而是以嘲諷方式來展現人物的各懷鬼胎。
最初綁架案發生，沒有人關心邦妮的死活；到後來為了錢，邦妮竟提出為督爺性服務；督爺在享受這樣的饋贈之禮後，出了富豪家門就忘記了珍妮是誰，最終綁架也證實為一起失控的鬧劇，所有人因綁架案牽扯到一起，但卻偏離了原始意義。
無論是故事還是現實生活裡，綁架似乎都不曾存在過，只是短暫停留在主角的視角中，在整部電影中雖看似微不足道，但卻呈現了新的創作方向和思路。
04
不過《謀殺綠腳趾》之所以最能代表科恩兄弟的風格，還在於電影首次加入了敘事者身份，一個與督爺交談卻看著觀眾的牛仔男。導演借二者對話，以理想的方式將觀眾置身於傾聽者和傳播者的身份，赤裸裸地嘲諷著當今美國夢和英雄主義的虛妄和狂想。
這點顯然是有別於主旋律題材電影《阿甘正傳》中對美國精神和美國夢的讚美，也是科恩兄弟反好萊塢、反傳統的影像特徵。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督爺這個人物雖然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他一無是處，被社會放任，沒有真正的身份地位，因此成為被嘲諷對象，也會自嘲，但導演的目的則是希望藉助這樣一個人物，表達自己以重尋自由的形式反抗著當今社會。這種自嘲看似荒誕，但是一個清醒的意識覺醒。
而且他們的故事從來不是講述今天的，而是對過去的無限懷念。
在《謀殺綠腳趾》中，督爺、沃爾特和唐尼還一直停留在70年代裡——他們人生最重要的時光。尤其是沃爾特，有著強烈的越南情結，至今難以走入社會。
不由得聯想到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當時在美國女權主義運動達到高潮，薩特的存在主義也愈發盛行，越戰進入白熱化，嬉皮士運動也大量興起，電影、音樂等各個領域百花齊放，形成多姿多彩的藝術文化，整個世界彷彿發生了巨大的裂變，那是個反叛的年代，是追求自由的反傳統年代，卻也是難以複製的年代。
顯然在拍攝本片時，科恩兄弟已看透了當今美國的虛偽面目，所以電影最後那個帶有羞辱性質的嘴臉，正是揭示了政客們的成功與權力，都是依靠背後的骯髒勾當，他們不過都是打著維護和平的旗號，利用大眾完成自己慾望，從而達到權利頂峰而已。
由此看來，就電影的現實意義和藝術成就來說，這部都無愧於經典啊。
（文中圖片來源於網絡）
銳影Vanguard作者 | 肥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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