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案例勝過一沓文件。”在近日揭曉的第十五屆中國十大影響性訴訟評選活動中，中國生物多樣性保護與綠色發展基金會（以下簡稱“中國綠髮會”）訴深圳速美公司等“年檢神器”公益訴訟案被評為2019年中國十大影響性訴訟之一。
中國政法大學環境資源法研究所所長、教授、博士生導師於文軒
歷時3年，中國綠髮會訴“年檢神器”案二審宣判
對中國綠髮會訴深圳速美公司等“年檢神器”公益訴訟案被評為2019年中國十大影響性訴訟，中國綠髮會副秘書長馬勇感到並不意外。
馬勇告訴記者，2016年中國綠髮會接到志願者舉報，深圳速美公司在淘寶網開辦網上商鋪，銷售規避機動車尾氣年檢的所謂“年檢神器”系列產品（如三元催化器、火蓮花金屬軟載體、汽車尾氣超標治理淨化器等）。
“速美公司是在以弄虛作假的方式幫助尾氣不合格的車輛規避汽車尾氣年度檢測，使得原本尾氣超標的車輛得以矇混過關繼續上路。”馬勇指出，這種行為存在著嚴重的違法性，對我國大氣汙染防控工作造成了嚴重影響。
2016年10月26日，中國綠髮會正式對浙江淘寶網絡有限公司（淘寶網）、深圳市速美公司提起環境公益訴訟。
2016年11月8日，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立案受理了這一案件。
經過近兩年的審理，2019年6月，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做出一審裁判。一審法院審理認為，因速美公司在淘寶商鋪上銷售案涉三款產品時，宣傳上述產品能通過弄虛作假的方式規避機動車年檢，教唆或協助部分機動車主實施侵權行為，速美公司應與機動車所有人承擔連帶責任。
關於速美公司是否應承擔環境汙染侵權責任的問題。一審法院審理認為，本案被告速美公司行為構成損害社會公共利益，應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一審法院判決如下：被告深圳市速美有限公司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在國家級媒體上向社會公眾道歉；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賠償大氣汙染環境修復費用350萬元（款項專用於我國大氣汙染環境治理）。
“雖然對深圳速美公司進行了處罰，但是並沒有對淘寶網等網絡銷售平臺進行處理。”馬勇表示，一審宣判後，中國綠髮會以浙江淘寶公司應承擔連帶責任為由提出上訴。
2019年10月，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做出二審判決，認為浙江淘寶公司作為信息平臺服務提供商，本身並不參與會員用戶的交易行為，在提供案涉服務過程中已經履行了身份審查、事前提醒等義務。且在收到本案訴狀後及時採取刪除措施，浙江淘寶公司將包括案涉產品在內的所有類似產品下架，停止了相關平臺服務。其行為履行了《侵權責任法》第三十六條第二款為網絡服務提供者設立的“通知-刪除”義務，亦不構成第三款規定的“知道或者應當知道網絡用戶利用其網絡服務侵害他人民事權益”之情形，中國綠髮會關於浙江淘寶公司應承擔連帶責任的主張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故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但二審判決亦指出，浙江淘寶公司對於賣家在其平臺銷售的類似本案本身不屬於禁售品，但產品可能用於違法目的的行為，應加強網絡平臺信息管理，建立行之有效的檢索及監管制度，有效履行網絡運營服務商的法定職責，為守護好藍天碧水肩負起更多的社會責任。
“二審終審後，我們已經向最高人民法院提出再審的申請。”馬勇表示，除了追究企業的責任，更要追究網絡銷售平臺的法律責任。“如果沒有電商平臺的廣告等手段推動深圳速美公司銷售，它的這些產品也不會為人所知，不會達到數萬的銷售量，也不會對環境造成較大的危害。但是兩次判決，只是提醒電商平臺要履行社會責任，這是一個道德上的約束，並不具有法律層面的約束，未承擔法律責任。”
以案促法，系十大影響性訴訟中唯一的環境公益訴訟案
中國綠髮會訴深圳速美公司等“年檢神器”公益訴訟案與孫小果強姦及其相關犯罪案等訴訟案一起被評為十大影響性訴訟，也是其中唯一一個環境公益訴訟案例。
主辦方表示，此案例能夠入選2019年十大影響性訴訟，原因之一是此案例擴展了環境公益訴訟的類型。
當前，隨著機動車日漸增多，大氣汙染治理難度加大，機動車尾氣年檢任務艱鉅。網絡銷售的所謂“年檢神器”，是通過弄虛作假的方式規避機動車尾氣年檢，教唆或協助部分機動車主實施侵權行為，這種違法工具產品越“暢銷”，對大氣汙染治理和汽車年檢產生的副作用就越大。原告中國綠髮會就此提起公益訴訟，一審法院判決被告速美公司道歉並賠償大氣汙染環境修復費用的款項，專用於大氣汙染治理，有助於在網絡時代進一步拓清大氣汙染治理責任。
此外，二審法院依據避風港規則及紅旗規則，雖然認定網絡平臺服務商無須承擔連帶責任， 但明確指出網店應加強信息管理，建立行之有效的監管制度，有利於督促網絡平臺在銷售可能用於違法目的之產品方面確立應有的責任意識，構建天藍、水碧、山青的美好生態環境。
據介紹，此次入選的十大影響性訴訟，均系人民法院2019年審結、在社會上產生廣泛影響並具有重大法治意義的案件。這些訴訟案件的公正審判，對於促進嚴格執法、彰顯司法公正、弘揚法治精神、提高公民法律意識和推進國家與社會治理現代化等方面具有重要價值。司法案例是法律實施的成果，是法治不斷前行的腳印，也是記載法治進程的信史。“一個案例勝過一沓文件”，有的還勝過一沓法條。十大影響性訴訟，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評選十大影響性訴訟，其目的就是以案例促進法治、以案例弘揚法治、以案例記載法治、以案例回顧法治、以案例述說法治。
法律要起到引導和威懾作用
針對中國綠髮會訴深圳速美公司等“年檢神器”公益訴訟案被評為2019年中國十大影響性訴訟之一，中國政法大學環境資源法研究所所長、教授、博士生導師於文軒表示欣慰。
“這是一個具有標本價值的案件。”於文軒解釋說，速美公司雖然沒有直接實施汙染環境的行為，但由於實施了教唆、協助行為，被判承擔環境汙染侵權責任。
於文軒指出，“這一判決結果對雖不直接實施汙染行為，但以積極的行動支持、幫助環境違法行為的法律主體敲響了警鐘，有助於使潛在的違法者認識到此種行為的法律意義，從而起到法律的引導和威懾作用，對類似情節的環境案件的審理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同時，他也強調，這一案件也表明，環境成本的承擔者並不應僅限於直接實施環境違法行為的法律主體，對於進一步廓清環境違法的內涵、解決“違法成本低、守法成本高”的問題具有積極意義。
來源：中國環境報
原題：“年檢神器”公益訴訟案被評為二〇一九年中國十大影響性訴訟之一 擴展公益訴訟類型 廓清環境違法內涵
作者：文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