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難忘的小姨

文 / 晨曦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上世紀70年代,有個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因為父親的歷史問題,全家由濟南遣返回農村。

由於出身不好,嫁了個像瘦猴一樣的人。這個瘦猴患有癲癇病,犯病的時候,倒地,眼睛上翻。醒來後卻到處打人!

大概是在學習班打人中了邪,小姨經常被打。打的時候竟忘了是他老婆,以為是敵人!

他遇人不淑,所以,常常懷疑別人說他壞話。小姨只要一出門和鄰居說上話,他就兇狠地吼“又在說我了。”小姨要是不理會,他就會在家裡摜水瓶示威!要是還不理他,他就會把廚子裡的碗一個一個摔出來。一直摔到小姨心疼,把他當回事。

小姨說實話,是輕視他的。但是,因為已經有了孩子,也只得遷就、忍讓。就這樣,事情也沒完。

1979年糾錯的平反工作全面結束。小姨的父親帶著全家返回濟南,但小姨因為結過婚,按當時政策,小姨就不能跟著回城了。小人物又怎麼能把握自己的命運,完全有大氣候掌握著。

瘦猴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是靠造反起家的,在單位幹個小領導。要能力沒能力,要資歷沒資歷。社會越走上法制正軌,像他這種人就越沒有市場。他也清楚他在小姨心中是個什麼東西。

小姨的忍讓是有限度的。終於小姨提出離婚。可是,又給小姨碰上了。以前是一方堅持離婚就可以離婚。現在是一方堅持不離婚就可以不離婚。這大概就是天命吧?不利的都被小姨碰上。那怎麼辦?對於平凡人來說,日子總還得往前過吧!總不能去死啊!

小孩一天天長大,瘦猴也沒改前嫌。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打老婆成了習慣,罵人像農村潑婦。都說小姨怎麼嫁了這麼一個爛東西。不說還好,一說小姨就愁腸百結心如死灰。小姨的心儀在她心裡,只因該死的成份,出身的帽子讓她至今也沒有自己。

瘦猴在單位不順利,就回來拿小姨出氣。非打即罵,小姨出身不好,忍氣吞聲慣了。養得瘦猴越來越壞,再加上她孃家人都走了,瘦猴更加有恃無恐。

小姨聽人說,自動分居六個月,法院就可以判離。所以,小姨就搬到鄉下她爸爸媽媽回城以後空著的房子裡,前後無人,倒很安靜!

該來的還是來了,瘦猴找到鄉下,帶著寶寶,又磕頭又下跪的。保證書下了一大堆,小姨也沒有動容,因為她知道他不會改的。以前也曾領教過,把小姨打得鼻血直衝,他怕小姨和他離婚,就又下跪又求饒的。小姨看著一歲的兒子就又原諒了他。他是屢犯屢求饒,下跪發誓,以後照舊。他說他控制不住。醫生也說他有神經方面問題,這不就是註定小姨是死路一條了麼?

小姨跳河是三十五歲。那天瘦猴帶走了寶寶,說“不回去,寶寶不給她,離婚了,寶寶也不給她。”所以,小姨是迂了的。他又不是法官,能說了算嗎?

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小姨想的全是傷心事。她想到該上學的年齡跟著父母被遣返到農村,沒讀多少書,為生活又被迫嫁人。因為出身不好,又嫁了個不該嫁的人。心想,一生就這麼了吧!卻又來了政策,父母親弟妹又都回城,唯獨丟下她一人,想想這輩子好事她都沒攤上,壞事卻總有她份。這用農村的話說:“是前世作了孽,這輩子要還清。”

小姨越想越傷心,這輩子不想再做人。來到池塘邊,只見水中有人。那是當年的自強哥哥,是她心儀的男人。自強說:“這邊比人世好,你過來。”就這樣,小姨好像有人牽著手,一步步走向水域。

小姨被埋在族人的旁邊,離自強哥哥不遠。本來可以安靜,把希望寄託來生。

小姨註定不得安生。一個月後一個老者帶著法醫站在了墳前,老者是小姨父親,他固執地認為是瘦猴謀害了小姨,要求法院解剖屍體,提腸化驗!

族人說:“不可,老爺!如若那樣,小姨就無處存身。將會在空間流浪,尋不到根。”老人不聽,執意要瘦猴償命!當法醫拿出解剖刀,劃開肚皮,躥的一聲,一陣青煙上旋,直達雲端變成一朵灰白的雲!善良的小姨在雲朵裡,依舊是那樣年輕,模樣俊俏,帶笑的眼神溫柔明亮,寬闊的腦門劉海飄蕩,一對小虎牙襯著微笑,尖下巴託著兩顆綠豆大的漩渦。“唉!小姨呀,可惜了你!真是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正驚歎著,一陣風來,白雲化成了無數個小姨,自由自在地飄向遠方!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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