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索賠:“庚子賠款”會不會重演?

百年索賠:“庚子賠款”會不會重演?


1850年2月25日,道光駕崩。


臨死前道光寫下遺詔,認為列祖陵前都有聖德神功碑,而他不配:


朕則何敢……妄稱顯號,而亦實無可稱述之處,徒增後人之譏評,朕不取也。


兩個世紀的索賠


中西關係是特別的。在鴉片戰爭以前,我們不肯給外國平等待遇;在以後,他們不肯給我們平等待遇。

——蔣廷黻


1840年7月5日,一切與往常沒有兩樣,道光帝例行到綺春園問皇太后安,然後處理了幾件日常公文。


正當皇帝享受清淨時,數千裡外的定海縣(舟山)已是一片硝煙。


只用了9分鐘,港口的清軍戰船和岸炮就失去了還擊能力。英軍登陸後,見天色已晚便停止了進攻。次日清晨,當英軍攻城時,發現守軍已在夜間潰逃。清軍參戰的1540名士兵,戰死僅13人,比被擊毀的戰船還少。


百年索賠:“庚子賠款”會不會重演?


一個月後,英軍抵達大沽口,英國的照會終於遞交到了皇帝手上。道光看到的版本是這樣的:


大英國主調派水陸軍師,前往中國海境,求討皇帝昭雪伸冤。


這些卑下的文句很合“天朝”皇帝的胃口。

敵人領兵進犯京師,竟被看成了進京“告御狀”。因此在向英方宣佈的諭旨中,道光直接命令英軍返回廣州,“聽候辦理”。


長達一個月的交涉,毫無結果。英軍因軍中疫病流行,不得已同意到廣州談判。在皇帝眼中,英軍“遵旨”南下了,道光帝不無得意,自以為“片言片紙,遠勝十萬之師”。


廣州和談一個月後,依然沒有任何進展,英軍總司令決心“戰後再商”,虎門之戰爆發。


對天朝來說,英國不過是偏居北海一隅的小小島國,然而天朝看到的,只是冰川在海面上露出的一點點。


得知虎門戰敗的消息,道光大為惱怒,當即對英宣戰:


逆夷目肆猖獗,必應痛加剿洗。


百年索賠:“庚子賠款”會不會重演?


此後一年半的時間裡,戰爭規模不斷擴大,發生了大小十幾場戰役。


戰爭最終以《南京條約》的簽訂告終。


1842年8月29日上午,締約儀式在南京下關江面上的“皋華麗”號上舉行,雙方代表簽字後,艙內艙外響起了英國人的歡呼聲。


而千里之外的道光帝“自恨自愧”,卻又“萬無可奈”。


這是國人對於割地賠款和百年屈辱最早的記憶。


百年索賠:“庚子賠款”會不會重演?


200年後,一場疫情席捲全球。


中國在迅速控制國內疫情後,又向150多個國家提供援助,但一些國外媒體竟然將中國的善意解釋為“贖罪”,向中國索賠的浪潮甚囂塵上。


除了媒體和個別智庫的信口開河外,目前國際上對中國的索賠主張,主要有三種形式:


一、在外國法院起訴中國政府


美國佛羅里達州一家律師事務所,向當地法院發起訴訟,要求中國賠償數十億美元。


美國密蘇里州總檢察長施密特向聯邦法院提起民事訴訟。


事實上,外國法院對中國政府既沒有管轄權,也沒有調查權。


二、要求本國政府對中國索賠


美國國會議員提出敲詐議案,甚至有美國議員提議罰沒中國持有的1.1萬億美元國債,目前美國已有超過10位議員要求中國為疫情負責,呼籲對中國進行制裁。


澳大利亞議員克里斯滕森提出讓中國賠償,否則就收回中國公司租用的土地。


擅自罰沒中國持有的國債以及收回中國公司合法租用的土地純屬妄言,這樣做是戰爭行為。


三、向相關國際機構提出申訴


印度非政府組織“國際法學家理事會”和“全印律師協會”(兩家山寨組織)向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申訴,向中國索賠20萬億美元。


美國律師拉里·克萊曼向國際刑事法院提交材料,指控中國“故意開發致命生物武器”,犯下“危害人類罪”。


目前並沒有先決協議決定哪個國際法庭具有公共衛生治理糾紛管轄權。


人權理事會並非“國際法庭”,且受理申訴的條件極為嚴格,國際刑事法院自行啟動調查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很明顯,這些形形色色的索賠聲張,完全經不起任何推敲。但不管他們出於什麼目的,不管理由多麼荒唐,這就是現在中國所面臨的現實。


打不贏的戰爭


“全國七十萬眾,未必一千合用。”至於水師,“二艘軍艦即可將其驅散”。

——《近代中國史綱》英國人對清軍評價


當時的人,甚至直到今天,很多人都難以理解,為什麼區區2萬英軍,僅付出69人陣亡的代價,就能打敗4.5億人口的清朝?


其實就像伊拉克戰爭一樣,第一次鴉片戰爭是一場非對稱戰爭。


清軍裝備全面落後於英軍。


艦船的落後,導致清軍水師根本不敢出海迎戰,只能被動守城。英軍橫行於中國海面,決定了戰役的時間、地點、規模,清軍完全喪失了戰爭的主動權。


火藥和管式火器都是中國發明的,可中國一直處於前科學時期。


清軍雖然對火器並不陌生,但火炮還停留在明末所引進的荷蘭“紅夷大炮”的水平,相比英軍整整落後了200年。同樣口徑的火炮,清軍的火炮要重得多,因此機動性差很多,而且精度和侵徹力也遠不及英軍火炮。


早在明末清初,中國引進西洋大炮時,就已經引進了“開花炮彈”。然而這種炮彈,僅供御林軍使用。久不使用,所有人都忘了這回事。鴉片戰爭爆發時,林則徐和火炮專家黃冕君均不知“開花炮彈”為何物。幾十年後,左宗棠西征新疆時,發現了明末留下的“開花炮彈”,不禁感慨萬千:


西洋“利器之入中國三百餘年矣,使當時有人留心及此,何至島族縱橫海上,數十年挾此傲我?”


自康熙平定三藩、收復雅克薩後,清王朝就進入了一個長期相對和平的階段。此後,雖然偶有用兵,但裝備上都保持著優勢,這就使得清王朝沒有了繼續研發新武器的動力,而是把更多精力放在瞭如何保密上。


鴉片戰爭爆發時,清軍的主力,綠營軍所用的武器是清朝最差的裝備,朝廷利用他們,但也像防賊一樣防著他們。


裝備上的差距,能否通過兵力和本土作戰的優勢彌補?


戰爭初期,英軍總兵力大約是7000人,與清軍的80萬大軍相比,大約為1:110,後期英國援軍陸續抵達,總兵力增至2萬人,與清軍相比,大約為1:40。


然而總兵力佔優勢的清軍,在各場戰役中並沒有很大的優勢,甚至有幾場戰役,英軍的人數反而佔優。


本土作戰的清軍,非但不是以逸待勞,甚至可以說是疲於奔命。清朝軍隊分為八旗和綠營兩部分,綠營防民,八旗防綠營,因此平時軍隊駐守極為分散。戰爭爆發後,關內各省除蒙古和新疆都有調兵,少則500,多至7000,清軍參戰的10萬人,有一半都是從內地調派的。


加上前面說的,戰爭的主動權被英軍牢牢握在手裡,因此雖然清軍總兵力仍有絕對優勢,但緩慢的調兵行動根本跟不上英軍的軍事行動。


所以這場戰爭中,英軍的戰術儘管十分單一,但卻極為有效。軍艦猛烈炮火壓制驅散了多數守城的軍隊,陸軍從薄弱點登陸破城,幾乎沒有傷亡。在這種再簡單不過的戰術下,很多城市都被輕易攻破。


拋開裝備方面的差距不說,就是拼刺刀清軍也拼不過英軍。


承平日久,清軍已經完全喪失了戰鬥力,往往一觸即潰,大量逃亡。曾國藩曾如此評價清軍:


見賊則望風奔潰,賊去則殺民以邀功。


所以在這場戰爭中,對英軍造成損失最大的,反而是設防最為薄弱的鎮江。鎮江戰役中,英軍陣亡39人,超過了其他所有戰役英軍陣亡人數的總和。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1200名八旗兵已經在此駐守200年,他們所保衛的不僅僅是抽象意義上的國,而是實實在在的家,所以他們視死如歸,最終傷亡30%,相比之下,綠營援軍傷亡只有1.6%。


百年索賠:“庚子賠款”會不會重演?


全面落後的不僅僅是軍事。


儘管當時清朝擁有世界三分之一的人口,GDP也位居世界第一,但清朝能夠調動的卻十分有限。1840年清朝財政收入只有4000萬兩白銀,而同年英國的財政收入摺合白銀1.5億兩,約為清朝的4倍。


到最後,從士兵到皇帝,所有人的意志都已經坍塌了:


這是一場不可能贏的戰爭。


所謂賠款


如不在停戰期限定議,將索款更多,此乃大日本舉國之意!

——伊藤博文


南京條約的就是建立在這場打不贏的戰爭的基礎上的。


落後不但要捱打,還要賠款。


戰爭賠款是人們最熟悉的對外賠款,戰爭結束後,戰勝方依仗武力強迫戰敗方承認賠款,做出賠償。


除了戰爭賠款外,清朝的對外賠款還有教案賠款及商務賠款等等各種名目的賠款。


第一次鴉片戰爭的2100萬銀元賠款包括兩部分,1200萬是軍費,另外900萬銀元是商務賠款,包括虎門銷煙中鴉片商人的損失和“商欠”。


什麼是“商欠”?


在當年的清帝國,廣州十三行是唯一合法的外貿特區。19世紀20年代後期,廣州十三行短時間內倒閉了六家,1830年,清廷又設立四個新行,其中之一就是興泰行。不過在掛牌開張後,興泰行的本金便已所剩無幾。無奈之下,行主嚴啟祥只好不顧清廷禁令向外商借高利貸。


短短几年時間,興泰行的業務便超過了廣州對外貿易額的五分之一。但興泰行所受高利貸盤剝也極為嚴重,興泰行破產清算後,共欠外商白銀240多萬兩。


百年索賠:“庚子賠款”會不會重演?


早在鴉片戰爭爆發100年前,清政府就已規定:“內地行商人等,有向外夷借債者,照例問擬(定罪),所借之銀,查追入官。”對於外商也有規定:“不許違禁放貸,如有犯者,即追銀入官,驅令回國。”


但在鴉片戰爭後,這筆賬被強加到了清政府頭上。


商務賠款還包括對外商在華投資的“贖金”。與“商欠”類似,不管這些投資是否合法。比如1876年英美在明知清廷禁止修建鐵路的情況下,在上海擅自修建吳淞鐵路,最後鐵路被清廷以28.5萬兩白銀贖回。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帝國的法律形同虛設。


南京條約就像一座界標,清朝從此由“天朝”時代轉入了條約時代。


在甲午戰爭以前,列強索賠的數額還不算大,未對清廷財政產生根本性影響,但從《馬關條約》開始,情況發生了變化。


1895年,李鴻章赴日本進行談判。


百年索賠:“庚子賠款”會不會重演?


李鴻章剛坐到談判桌前,伊騰博文就聲明:“中堂只能回答允不允兩句話。”


李鴻章:“難道不準分辯?”


伊騰博文:“可以,但是不能減少。”


李鴻章剛要求把條件減少一些,伊藤博文就打斷了他:“日本廣島有60艘軍艦,兵糧齊備,只要過了停戰的限期,中國還不簽字,即可搭乘增派的大軍,立即前往戰地,北京的安危不堪設想。”


李鴻章剛表明不願意割讓臺灣,伊藤博文又打斷他說:“那麼,日本立即出兵臺灣。”


李鴻章:“再減2000萬。”


伊藤博文:“不可,一兩不可少。”


李鴻章:“是否能割臺一半?”


伊藤博文:“斷不能。”


李鴻章:“賠款既不能減,地可稍減少乎?到底不能一毛不拔!”


伊藤博文:“如不在停戰期限定議,將索款更多,此乃大日本舉國之意!”


史書記載:鴻章辯久,伊藤愈堅,且限四日復。


一切由不得商量,賠款多少完全由戰勝國決定,要你賠多少,你就得賠多少。


為了保證拿到賠款,日本在威海駐軍,而且駐軍費用由清廷承擔,直到賠款支付完畢為止。


2.3億兩白銀的賠款,清廷根本無力支付,只能借外債支付賠款,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為償還賠款,清廷分三次分別向俄、法、英、德借款3.1億兩,每年光利息就高達2000萬兩。


庚子賠款也完全不是根據各國的實際損失統計,而是根據大清帝國4.5億人口提出。列強們的說法是:


人均一兩,以示羞辱。


所謂“賠款”,就是勝者不講道理的特權。


面對索賠


與其賠款,不如拿賠款作戰費。

——左宗棠


1982年9月,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乘英國皇家空軍專機來到了北京。


3個月前,英國剛剛打贏了“馬島戰爭”,撒切爾夫人滿懷自信,她堅稱,香港屬於英國,以往簽訂的條約依然有效。可鄧小平毫不含糊:


主權問題不是一個可以討論的問題,中國在這個問題上沒有迴旋的餘地。


中國1997年收回香港的政策不會受任何干擾、有任何改變。我不解決這個問題,我就是李鴻章。


撒切爾聽後,臉一下子就青了。


兩年後,鄧小平與撒切爾夫人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出席《中英聯合聲明》簽字儀式,時隔150餘年,香港重回中國。


香港不是馬島,中國也不是阿根廷。


百年索賠:“庚子賠款”會不會重演?


這是敘利亞駐聯合國代表巴沙爾·賈法裡,美英法將對敘空襲,身材高大的賈法裡低著頭坐在沙發上,疲憊、無助。樓下庭院一座小亭中,懸掛著“和平鍾”。


聯合國就是他的戰場。賈法裡在安理會上慷慨陳詞,控訴美英法空襲敘利亞是侵略行為,然而他剛開始發言,美英法的代表就已經離席。


敵人悍然對他的祖國發動了空襲,而無論他如何努力也無法改變現實。


很多中國人看到這張照片都感同身受。


因為曾經的中國,也是如此無力。


曾經的屈辱已經深深印在了中國的人的心裡。


所以即便到了今天,人們對於“國際訴訟”、“國際索賠”類似的字眼,仍然異常敏感。


2001年,美國偵察機入侵南海,飛行員王偉駕駛編號81192的殲-8 II殲擊機進行攔截,最終王偉駕駛的戰機與美軍飛機相撞。


百年索賠:“庚子賠款”會不會重演?


“呼叫81192,這裡是553,我奉命接替你機執行巡航任務,請返航!”


“81192收到,我已無法返航,你們繼續前進,重複,你們繼續前進!”


19年前,王偉用生命的代價,捍衛了祖國領空。


19年後,人們還是沒有將他遺忘,我們想告訴他:


“81192,請返航!祖國強大了,我們來接你回家。”


今天的中國,比任何時候都更強大。


10年前,中國GDP超越日本,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


過去的10年間,中國第一艘航空母艦及第五代戰機先後服役,中國成為世界上為數不多擁有航母及第五代戰機的國家;


百年索賠:“庚子賠款”會不會重演?


嫦娥四號探測器在月球背面著陸,這是人類航天器首次在月背軟著陸;


百年索賠:“庚子賠款”會不會重演?


從蛟龍號到潛龍號,即便萬米深海中國人也能來去自如;


從銀河到天河,中國的超級計算機不斷刷新著世界紀錄;


還有世界首顆量子通信衛星、世界最大單口徑的射電望遠鏡……


2020年3月9日,中國第54顆北斗導航衛星成功發射,北斗衛星系統覆蓋全球需要的最後一顆衛星,也已運抵發射場。2020年,中國將建成自己的全球衛星導航系統,從此再不必處處受制於人。


百年索賠:“庚子賠款”會不會重演?


一百年前,中國因為落後飽受屈辱;


一百年間,無數仁人志士前仆後繼;


一百年後,面對無理的索賠要求,我們不妨一笑置之,而不必耿耿於懷:


因為世界還是那個世界,而中國已不再是那個中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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