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母亲做的布鞋

我们这个年代的人,都是穿着布鞋长大的,凡是与布鞋有关的情怀,早已深深植入灵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父母亲一共生育了六个孩子,五儿一女,其中一个孩子在六十年代读高中二年级时因患肠穿孔去世,另一个孩子也在不久后因病去世。家里当时非常穷,我们穿的衣服裤子基本上都是凭布票在供销社去扯白布染成黑色再拿到个体裁缝做成衣服,要等到大年三十才能拿回家,还需要母亲亲自剪钮扣眼和用针钱锁扣眼订钮扣。

最难最难忘的,还是母亲给家里每一个人每年要做的两双单鞋,每两年要做的一双棉鞋,起早贪黑忙一年,还是供不上需求,因为那时除了每天必须到队里参加劳动挣工分外,还要煮饭、割猪草、喂猪、喂鸡、喂鸭,虽然我们兄弟几个也帮忙做一些家务事,但是,还有一家人的缝缝补补,都靠挤出时间来完成。母亲做布鞋的过程至今还历历在目。

做鞋的原料,有麻绳、布和“布壳”,“布壳”需要自己制作,就是将家中不穿的旧衣服、裤子剪成大小不一的布块,通过苦楝树的果实(后来有时也有糯米粉)制作成的浆糊来进行粘合,先在屋里阴干,然后拿到太阳下暴晒,就制成了“布壳”,它可以用来做鞋底,也是用来做鞋帮,一般桌面大小的,一年需要制作成三五张。

做鞋的“家什”,那是母亲的宝贝,平常都是锁在柜子里,绝对不许孩子碰一碰,“鞋帮样子”、“鞋底样子”(一般都是废报纸或硬一点的纸壳制成)、锥子、剪刀、针线和顶针,还得自捻自搓麻绳儿(用自家种的麻,成熟后从麻杆上拨下皮再用麻刀刮去外皮后凉干)。

按照每个人脚的大小,把“布壳”和笋壳(擦去外面的毛)依照“鞋样儿”放大或缩小,一块块裁好成鞋底样,再放在大腿上,再在上面依次放上大小不同的布条,鞋底边通常用新白布,这样做成的鞋底好看、耐用,其余都是用不穿的旧衣服裤子上拆下的旧布。鞋底粘劳压实便成了结实耐磨的“千层底”。

纳鞋底子都是抽时间,吃完晚饭了,鸡鸭猪狗都已安顿好,便取出麻线绳,穿在大号针上,锥子预备好,顶针戴手上,完全靠锥子和麻绳的功力,纳成踩不烂,摔不散,砍不断的布鞋底。先用锥子扎个眼,然后把麻绳(线)穿过去,十来层的鞋底,扎起来很费劲,使劲托着鞋底,使劲扎针眼,把绳穿过去,然后使劲勒,那是功夫,也是功力,麻绳一般搓成六七十厘米长,扎鞋底时还要在麻绳上打腊(就是一个黑桃大小的蜂腊,我们当时称黄腊),不然麻绳很容易断的。

所扎的针眼,横要成行,竖要成列,斜看还要一条线,无论横竖斜,务必都是一样的均匀,均匀是前提,勒紧是必须,还得不翘不扭不跑偏,用苦楝树果子自制浆糊粘的旧布,非常的涩针,有时很难锥的,母亲只能把针尖拿到头发上去抹,利用头上的汗,来做针的润滑剂,当时看到就很怕那针尖,把母亲的头皮给划破。

常常从晚饭后,点着一个煤油灯一直到深夜,甚至到黎明,每天每夜都是这样重复着,一针一针地,锥个眼儿,穿过麻线,使劲勒一勒,接着再去穿另外一个眼,有时看也不看,全神贯注地,都在那个鞋底子上,忙乎一晚上,只能纳个两三寸,光是一双鞋子底,都得这样辛苦一星期,属于母亲的青春岁月,大部分都熬在做鞋子上,十天半月才能做出一双布鞋。

纳好鞋底再做鞋帮,鞋帮也是拿鞋帮的“样子”套剪布壳,然后粘个面子,做鞋面的布,也需要新的,灯芯绒,厚棉布,男孩用黑色,女孩用碎花,如果要做棉鞋就得使用两层布壳,再在里面续上棉花。鞋帮口还要用同色的布条包边,而且针线的稀密必须一致,才美观、大方。

做好鞋底和鞋帮后就是“上”鞋了,“上"鞋有明上和暗上两种。明上鞋要用白布条把鞋帮的边镶好,然后鞋帮的外沿与鞋底的边缘齐平,再用麻线沿着鞋底上一圈。暗上就是要把针眼针线隐里面 ,只能在鞋子里面的空间,进行穿针引线。当然,明上的鞋子最好看,但花的功夫要多得多,对手艺要求也比较苛刻一些,一般的母亲很少做这种鞋子,但我家大部分的鞋子都是明上的,这让我们穿出去感到非常的自豪!

母亲做的布鞋在我们当地是很有名的,很多年轻的媳妇都前来学习和请教。我们就是穿着母亲亲自做的布鞋长大的。穿着布鞋上小学、初中,直到师范毕业,记得参加工作后偶尔还要穿母亲做的明上布鞋。

密实的针脚,硬硬的鞋底,穿起来不捂脚,跑起来鞋不掉,无需系鞋带,也无需垫鞋垫子。现在市场上出售的最好的北京布鞋简直也无法与母亲做的布鞋相比的!

今天就是国庆、中秋节了,想起这些往事,让我更加怀念逝去的母亲,在此,也祝愿天堂的父母亲节日快乐!

难忘母亲做的布鞋

2020年10月1日写于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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