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過日子，男人是不要買菜

我一直有個印象，居家過日子，男人是不要買菜的，我不是不肯做事情，而是不耐煩與人打交道。這一點印象全是從我媳婦得來。

我買菜常常使我媳婦驚怒交加。我們一道去菜市場，看見農民模樣的小夥兜售他的洋芋，腳蹬三輪自行車上馱了兩大框。我媳婦問價錢，小夥羞愧地說了一個數，但又強硬地聲明：我們是自己地頭種的，吃不完才拿出了賣，大姐你懂行你挑嘛。

我媳婦笑笑，表示既不願“承情”更不肯上當，輕蔑到：前頭那個攤比你的還好些。”實際上我媳婦停在這裡半晌不走，就表明了購買意向，說什麼並不重要，這是買菜賣菜雙方之間的默契，小夥也聰慧地拎起了他的土稱。

可我看不慣，怒而到：“前面便宜你去買前面的好了！你說人家幹什麼？”我對那種唯唯若若“做小伏低”的農民模樣的人懷有泛泛的憐憫，為了防止自己流露，甚至不敢朝他們看。所以我媳婦這種口氣在我看來簡直是欺凌，我必須發出義勇的聲音。

我媳婦惱怒到：“你是哪邊的人啊？”媳婦一跺腳就走甩掉叛徒，挑好的洋芋又滾回框裡。

我當時愣住了，屁顛屁顛厚著臉皮尾隨而去。我還偷偷看了一眼農民小夥，他氣不氣，有沒有抱怨，結果他沒有，我也是驚呆了，大概沒有見過這麼複雜的家庭糾紛。可我心裡想：我要是他我就不賣給媳婦！

我媳婦不願意和我一起去買菜，我賭氣自己去。買菜的樂趣，又大又紅的西紅柿，又青又新鮮的青菜，又紫又亮的茄子，硃紅的海椒，瑩如羊脂的蘿蔔和湖綠的洗藍花，使我享受著五顏六色的色彩。

然而這些在我媳婦看來是：熟透的軟西紅柿，爛了葉的青菜，帶疤的海椒，蔫了的茄子，空心的蘿蔔和花期已過的西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