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末，終於遞交了離職報告。
新工作的offer也基本妥了。距離我真正地走出櫃檯，只有最後一個月了。這份讓我抱怨過、痛哭過、崩潰過的工作，終於進入了倒計時。
但是，我竟然沒有想象中那麼快樂。
我進行三年半的時間，身邊已經來來往往很多人。
曾經有個同事，離職前給自己每天坐的2號櫃檯拍了張照，他說，這是我奮鬥過的地方；可他之前，明明一直吐槽2號櫃風水不好，誰坐誰差錯。曾經有個同事，最後一次軋帳交包，整理傳票，默默地坐在櫃檯直到庫車走；可她之前，明明一直抱怨下班太晚，玩笑說信女願一生吃素，只求準時下班。
我那時不明白，我很羨慕可以離開的他們。我想等我離開的時候，我一定感覺特別開心。
這次，終於到我離開了。
談完心之後，我們的營運主管沒有再勸我，她拿著我的辭職報告，捏了捏我的臉，說我去哪裡都會做得出色、討人喜歡的。
平日忙碌嚴肅的櫃組長，給了我一個緊緊的擁抱，說我是她見過，學得最快、技能最好的櫃員。
我上櫃時帶教過我的師傅，在我交報告當天，收到了調令要去別的網點，他說我捨不得你，本來以為還能再相處一個月。我看著這個就比我大了兩歲的小師傅，心想也許以後，我們真的很難再見面了。
我一同進行的小姐妹，給我打電話，她說等疫情過去了我們要約飯，約電影，約奶茶；她說我們要像以前一樣每天在吐槽群裡鬥圖；她說恭喜你可以做指甲染頭髮了；她說千萬不要忘了她；她說我們要一直一直做朋友。
我們因為各種差不多的理由進入銀行。
或許是想找到個鐵飯碗，或許是父母的要求，又或許只是覺得在銀行工作是一件高大上的事情。進行後，我們都成為了這臺龐大嚴謹的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在相似的流水線上日復一日、週而復始——為了永遠理不完的賬戶資料，為了永遠達不到的業績指標。
我們又因為各種差不多的理由離開了銀行。
或許是早七點晚七點的過度疲憊，或許是指標、投訴、業績的精神重壓，又或許只是感覺日月蹉跎，毫無長進，再不離開，就沒有勇氣離開。
但這份工作，真的就毫無是處嗎？
顯然不是。
最起碼，這裡一定有我捨不得的人。
有人說，在工作中交不到朋友是正常的，交到朋友是幸運的，那我顯然是屬於運氣好的那一類人。
入行的時候，我一直擔任櫃員。櫃面的環境，就是忙碌而單純。接庫時，我們睡眼惺忪、不知所云地談天；送庫時，我們頭碰頭一起吃麻辣燙；現場檢查結束了，我們一起慶祝，奢侈了一頓喜茶；查庫時，一人掩護、一人從後門飛奔去買肯德基全家桶。我們一天中待在一起的時間，甚至比和家人還要久。
我們肯定有過爭執，有過嫌隙，我曾經也介意過、抱怨過你動作太慢，你叫號太少，你審批太嚴，你技能太差。可是當我真的要離開了，我回想起的卻全是那些我們一起熬著、一起苦過，又一起奮鬥、一起歡笑的時光。
我現在明白了，原來交完辭職信，並沒有想象中得那樣快樂。
我會捨不得，我會忍不住地回想，想起我剛上櫃時的侷促不安，想起我第一次通過技能認證的快樂；我會難過，我會沒來由地猜測，以後內部交接，你們是否會下意識地依舊輸入我的櫃員號，當你們看到"該櫃員號已註銷"，又會怎樣地聊起我。
如果你真的認真工作過，無私奉獻過，試圖熱愛過，你就無法把這場離別看成一種解脫。
感恩遇見、感謝並肩。
感恩我奮鬥過的地方，感謝我遇到的每一個人。
願你們都好，這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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