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祖刘邦真的是流氓吗?

探讨:汉高祖刘邦真的是流氓吗?

大汉缔造者刘邦的“流氓”标签,是什么时候、什么人给贴上去的,已经难以考证。在一些历史方面的文字里,经常有“刘邦是流氓”的说法;听到别人谈论汉史提到刘邦时,也经常会有如是说:“哦,刘邦,那个流氓成了皇帝。”

汉高祖刘邦真的是流氓吗?

刘邦和他的战友们


为什么人们会给刘邦贴上这个尴尬的标签,是出于怎样的动机?总结起来,我觉得大概应该是出于以下三种情况:

第一种,戏谑的心态,首先,刘邦不是个严肃刻板的人,有时,因为要施权谋能端住;有时,在社会交往中态度随意,甚至不庄重,不是那种能装大尾巴鹰的主儿。往积极方面说,是能跟广大人民群众及下属打成一片,平易近人没有高高在上的丑态;另一方面的理解,就是有些没上级的样子,有时表现得过于平民化,跟下属们也没大没小的开玩笑。后人因为刘邦的玩笑过多,对他也就持有一种玩笑的态度。反正刘老大也不在了,戏弄一下也不会惹祸上身;就是刘老大在世,听到了,顶多也就是骂上两句或踹上两脚,可能还没有招猫逗狗惹的麻烦大。

第二种,批判、批评的心态,持这种声色俱厉批判态度的人,大多应该是一些思想观念正统,行为方正的“道学家”。至少表面是这样的,至于他们是否道貌岸然,是否干过风高放火,月黑杀人的勾当,那就是未知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见不得一次坐立举止不端庄,听不得一次说话带脏字。而刘邦行的不端,坐的不正的时候有很多。所以,被“圣贤”们拉出来示众,冠以“流氓”的美称,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三种,赚取噱头的心态,帝王的题材,加上“流氓”的标签,自然可以博来眼球。相反,如果去描述一位帝王,给他贴上正面的标签,诸如什么“勤政、爱民、仁孝、聪慧”等等,人们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略显寡味平淡了。相反的,如果一个帝王的关键词是“残暴、荒淫、嗜血、昏聩”等等,也会让人觉得毫不意外。而一位帝王,是如何的“流氓”,显然能抚摁到人们的兴趣点。

两千多年来,刘邦之所以受后人的诟病,大致是因为他的一些行为有些令人侧目、甚至哂笑。那么,让我们解读一下,刘邦的那些“流氓”行为。

第一点,不从事劳动生产,整天呼朋引类,东溜西窜。尽管家里有田地,但成年后的刘邦从来不去田间劳作,寡居的大嫂觉得刘邦是家里的累赘,气得跟刘邦及老爷子分了家,眼不见心不烦。

在封建社会里,都是大家庭一起生活,在大家庭中出现分家另过日子的成员,是一件很不体面的事!刘邦的大嫂如果不是对刘邦忍无可忍,是不敢做如此主张的;刘太公,即刘邦的老父亲,如果不是因为刘邦的原因,觉得愧对大儿媳妇,是不会同意分家的。

家,虽然分了,但大嫂大劫难逃!刘邦不但经常自己去大嫂家蹭吃蹭喝,还吆五喝六地带朋友们去蹭饭,弄得大嫂不胜其烦!最后,刘邦大嫂,在烦闷中迸发出劳动妇女智慧的火花,成功地将刘邦阻击于家门之外。

如果是无业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为非作歹,就会成为实际意义上的流氓,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而刘邦算是个有公职的人,他的职务是“泗上亭长”,属于秦王朝最基层的,介于农民与公务员之间的工作人员,主要负责方圆十里左右司法治安方面的工作,要经常操作处理农村基层的工作。

刘邦曾经带辖区的民工去咸阳服徭役,亲眼目睹秦始皇出行的仪仗队,先是羡慕,继而神往,激起雄心壮志;在芒砀山起义,是他又一次带队去服徭役的中途。

所以说,刘邦不做其他方面的持家经营,也是可以理解的。话说回来,如果刘邦老实巴交,一心扑在农业生产上,以多种地多产粮为人生最高理想,那也就成了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日后也不会成就什么帝王之业。

大汉首任相国萧何,以及汝阴侯夏侯婴、舞阳侯樊哙、骑兵司令灌婴、长安侯卢绾等,跟着刘邦打天下闹革命的战友们,都是刘邦没有造反时的好朋友。交朋友,必有交游,在一起吃吃喝喝打打闹闹,也是人间常态,没有弟兄们的支持,也难以取得造反事业的成功。

汉高祖刘邦真的是流氓吗?

萧何月下追韩信


第二点,在酒馆喝酒不付账。刘邦的家庭住址,在江苏省沛县丰乡(丰乡在刘邦做皇帝以后,升级为丰县)的阳里,他家附近,有两家女性老板经营的酒馆。两位女老板一位姓王,称为王媪;一位姓武,称为武负。“媪”与“负”都是老年妇女的意思,但这两位女老板年纪应该不太老迈,称她们“媪”与“负”,只是对女性朋友的一种尊重吧。刘邦是这两家酒馆的常客,甚至有以酒馆为家的味道:喝大了就躺在酒馆睡觉。刘邦在酒馆酒没少喝,却从来没有买过单,都是记账打白条。

其实,无论是社会大哥,还是政府官吏,吃饭喝酒打白条,都是常见的,但这也确实不是什么体面的行为。不管是谁,如果打了白条赖着不还账,也就真的与流氓行为无异了!

刘邦同志虽然从不还账,但我们不能就此断定他很无耻,因为两家酒馆的女老板从不向他索要,并且会自行销毁刘邦的欠账记录。司马迁在记录往事的同时也做出了说明:一是因为在刘邦醉后睡在酒馆时,身上隐约有龙盘踞,酒馆女老板遂感惊诧与景仰;二是每次刘邦来喝酒时,酒馆生意就会兴隆起来,营业额直线上升。所以,两位女老板一直免费供刘邦同志吃喝。

醉酒后的刘邦同志,是否会被真龙覆罩?不必讨论,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情况!至于说刘邦来喝酒带动了酒馆的业务,这倒是完全有可能的。

《史记·高祖本纪》对刘邦同志有这样的描述:‘隆准而龙颜,美须髯。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好酒及色。’一个阳光仁爱、外向洒脱的刘邦呈现在我们面前。同时,司马迁也揭发了刘邦好酒好色。

这样乐善好施、朋友众多、自带喜感的刘邦,一则会与酒馆女老板关系处得热火朝天,二则能为酒馆拉来顾客,提升上座率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得到实惠的酒馆老板,自然也就不会计较刘邦的饭费了。

第三点,脸皮厚,做没羞没臊的事,没有任何顾忌。 可以佐证的有两个事例,都关乎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

其一,纳石奋之姐。刘邦在攻打项羽时,路过河内郡,

负责伺候他的是河内郡的小干部石奋,看到石奋非常谨慎规矩,刘邦对石奋顿生好感。就跟他聊了起来:“你家还有什么人哪?”

石奋回答:“家里有老母亲,双目失明了,生活比较困难!”

“还有什么人呢?”刘邦又问。

“还有个姐姐,她会弹琴。”石奋回答。

“那就把她送过来吧!”刘邦同志毫不掩饰顿起的欲望,为了方便快捷,也没托媒人、测测八字合不合什么的,直接就下了命令。

“你以后就跟着我了!”刘邦也收下了石奋。

刘邦同志通过联姻方式,不但改善了石奋家的经济状况,还改变了石奋及其子孙的人生命运。

其二,受张敖之妾。张敖是刘邦和吕后的姑爷儿、鲁元公主的丈夫,袭承了他爸张耳的赵王爵位。

刘邦统兵征讨河北北部的乱军,班师时到了女婿那里。对于自家的娇客,刘邦极为鄙视,呼来喝去,非责即骂,吓得张敖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左右为难。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张敖急中生智,把经自己的小妾赵美人奉献给了老丈人,这是一个为刘邦同志量身定制的方法,赵王张敖以此摆脱了困境。刘邦走后,赵美人没有被张敖回收,他不敢,因为美人怀了刘邦的孩子。

这件事让我们看到张敖很窝囊,刘邦很荒唐,赵美人毕竟算是晚辈。不过,刘邦同志并没有使用放刁撒沷等下流手段,去强占别人的女人。 如过度地以今天的伦理道德观念去批判古人,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那个时代的人和那个时代的事,有其时代的局限性。

第四点,经常骂人,语言不美。其实刘邦不但爱骂人,而且还经常欺负人。在他做亭长的时候,对他的同事们就随便捏咕。但是刘邦的欺负,是有前提的,司马迁用了“狎侮”两个字概括了刘邦的不羁行径。“狎”是前提,也就是亲热而不庄重,“侮”也就是发生欺负的行为。刘邦他跟朋友同事们关系都很“铁”很“磁”,是达到了可以一起扯淡胡闹、撕袍捋带开玩笑的那种程度。在沛县工作夏侯婴,就曾经与刘邦动手开玩笑,被刘邦“侮”得受了伤。

刘邦同志文化程度不高,知识水平有限,又长期在乡村基层混事儿,无论是遇到生气着急的事,还是舒心兴奋的事,在口头表达上难免粗糙一些,这也正说明刘邦有率真的性格 ,绝非扭捏作态之流。如果刘邦整天“温良谦恭让”或是“之乎者也亦焉哉”,不要说造反大业干不成功,就是最初的“亭长”工作也可能中途被下岗。

史书比较清晰地记载刘邦骂人有三次。

第一次:大骂项羽。两军对阵时,刘邦与项羽语言沟通,但沟通效果极差,项羽打手势下命令,其部下向刘邦射出了暗箭,刘邦中招,致使他形成贯穿伤,即从前胸射入穿透到后背。刘邦大骂项羽为“恶贼”。不要说刘邦受了重伤,就是欢蹦乱跳时,他也不敢去跟项羽单挑。刘邦同志很无奈,也只能骂几句疏散一下胸中的郁结之气。

第二次:怒骂韩信。汉军当时在鸿沟与项羽对峙,处境比较艰难。韩信率军在东线攻下了齐国,给刘邦打报告,要求任命他为代理齐王。刘邦接到报告后,大骂:“我这里仗打的这么艰苦,从早晨到天黑地盼他来帮忙,他娘的他却想自立为王。”骂完马上就要带兵去找韩信算账,当场就被张良给劝冷静了。韩信的请求任命报告,是试探刘邦的态度,同时,也挑战了刘邦的权威和底限。结合自身所处的不利态势,心明镜儿似的刘邦,不可能不恼怒,故有先骂而后欲收拾韩信的不明智念头。

汉高祖刘邦真的是流氓吗?

刘邦与张良


第三次,对着医生大骂。公元前195年的夏季,刘邦同志病重,吕后为他请来了主治大夫,大夫望闻问切之后,吕后问“怎么样?”主治大夫回答“能治”。刘邦听后,完成了他生命中的绝骂:“我以一个老百姓的身份提三尺剑,打下了江山。这不是上天的安排吗!人的命运是上天注定的,就是扁鹊来了能治好我吗!”叫骂之后,赏给主治大夫五十金。(金,指的是铜,当时的流通货币。五十金,是一笔不菲的赏金。)

主治大夫的态度或许是很勉强,刘邦那么有灵性的人,应该能感觉到自己病危了,已无治愈的可能,故而,那场绝骂,实际上是发了一阵感慨而已!

综合起来,我们看到,刘邦之于“流氓”,形似而神亦似,但实质上不是。刘邦同志只是性格外向,爱说爱笑,不拘束,不迂腐。就是跟看大门的老大爷,也能兴致勃勃搬脖子搂腰地聊上半天。看似缺心少肺,实则是有大格局,有心胸,故而能够成就帝王的大业。那些所谓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不足以把刘邦推到真正的“流氓”的行列里。

如果知道后人戏称他为“流氓”,以刘邦性格,能怎样面对呢?也许只是哈哈一笑,信口骂一句:他娘的,老子是流氓?老子就是流氓!

一个货真价实的流氓不可能成就帝王的伟业,一个脱颖而出的帝王也不可能是真正的流氓。

(补充说明:在秦汉时,“流氓”一词的含义,应该是泛指四处流浪,无家可归无田可耕的人,类似于今天的“盲流”,即无明确目的四处讨生活的人民,造成他们流动的根源是社会状态。)

冯占宇原创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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