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诸司公案之齐大巡判易财产

长垣县人戚世美是位家财万贯的大富豪,名下产业十余万都不止。


戚世美正妻生下的儿子叫继礼,是位太学生。继礼的母亲知道他爹藏银子的地方,就偷偷的帮儿子倒腾了一万两银子出去。


戚世美的小妾也生了一个儿子叫继祚,考上了秀才,大部分老人都偏心小儿子嘛,所以对他宠爱有加。


戚世美得知大儿子私自倒腾出一万两银子后,又攒了一万两银子交给了小儿子继祚,以此显示对俩儿子一碗水端平,没有厚薄之分。


戚世美在世的时候就怕俩儿子为财产打起来,于是亲笔写了文书,把家里的产业田地宅子平均分成两份,交给了俩儿子。


不料,父亲去世后,继礼就要求把父亲留下来的银子拿出来重新分。妾母(也就是继礼的小妈、弟弟继祚的生母)当然不同意了。


妾母说:“家里的产业你父亲在世时都已分定了,银两也已经平分,你的那份归你,你弟弟的归他。你父亲代管的是分给你弟弟的那份的田租,哪有将弟弟的银子分给你的道理!”


继礼则说:“之前分的只是田宅,父亲的银子没有分。我父亲的手里怎么也应该有几万两银子才对。”


妾母说:“你父亲一生积蓄了数万两银子,都是和你母亲一起藏了埋在地下,都被你偷偷挖走了,哪还有银子分给你弟弟?”


继礼说:“我只是买了个监生,不过才花去了父亲千余两银子,父亲这么多年积攒的银子不知道有多少,今天必须交出来平分,不能让你儿子独占。”


妾母与弟弟继祚当然不答应,戚继礼于是就来到大名府,状告弟弟继祚仰仗父亲宠爱,将父亲积攒下的银子都独吞了去,应当交出来平分;继祚则告哥哥继礼和知道家里埋藏银子地点的大娘一起,把父亲留下来的银子都偷偷挖走,应该拿出来平分。哥俩各说各的,互不相让。


府衙张老爷亲自提审。继礼在公堂上说弟弟受父亲宠爱,独占了父亲的银两。父亲亡故后,两位母亲共居一室,怎么偷偷挖走银子,有什么证据?


继祚说父亲让我住在新屋,自己和二位母亲一起住在哥哥住的祖屋里,银子必定在祖屋里。哪有身在哥哥家里却能把银子藏在弟弟家里的?他挖走银子的事邻居都知道,怎么没证据?


张府尹找来邻里证人讯问,被哥哥收买的替哥哥说话,收了弟弟银子的为弟弟作证,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非。更何况,张老爷也同时收了哥俩的银子,帮着哪边都不合适,只能含含糊糊的给判了。


戚家兄弟俩谁都不服气,又互相上告,彼此间的仇恨也越积越深,这一争就是五年,经历了十余次诉讼,都没能给断个明白。


后来,监察御史齐贤巡察地方刑狱,继礼、继祚兄弟又来告·状。


齐巡按早就听说这案子争执了好多年都没个定论,对两兄弟说:“你俩这案子我早就访查明白了,今天就给你们一个结果,平息纷争。你两人将父亲的遗嘱、各自财产明细都一一报上来,家里的机密钥匙也都交上来,两家男女老少、仆人、杂役、奴婢都到公堂来接受审问,从此便能平息诉·讼·争·端。”俩人立即依照吩咐行事。


齐巡按问继礼:“我看你兄弟俩分得家产还算平均,田地宅子奴婢也很恰当,而你却一直状个没完,是觉得弟弟分的银子比你多吧。”


继礼说:“家父留下来的银子都被弟弟得了去,一直告·状正是因为他得银子多。”


齐巡按又问:“你弟弟的这些银子是藏在自己家,还是藏到外面亲戚家里?如果把他的银子都找出来跟你分,你还要继续告吗?”


继礼说:“银子必定在弟弟家中,不会寄放到外面亲戚家里。如果搜出弟弟家银子,定是我家的几倍。”


齐巡按又把继祚叫来问道:“你告哥哥,也定是因为觉得他分得银子比你多。倘若把他的银子分给你,你愿意撤诉吗?”


继祚答道:“父亲埋的银子都被大哥挖去了,因为他拿的银子多才一直告的。如能得到大哥银子再分,心满意足,怎会再去诉讼。”


齐巡按说:“既然继礼觉得弟弟家分得的银子多,现在把弟弟家的田产账册以及钥匙等交给继礼,让他住到弟弟家,掌管弟弟的产业;继祚说兄长银子多,也让他带着兄长家的账册钥匙住进兄长家,掌管兄长的产业。如果哪个反悔,就抄没他的家产,把他亲属流放到烟瘴之地,免得留下来丢人现眼。”


随即命令公差押着兄弟二人,让他们互换家产。等兄弟双方家眷得知判罚结果,都顾念着自家的产业、器物,不愿交换。


兄弟俩又来到齐巡按跟前,都说自己兄弟不合引起诉讼,让我二人相互交换真是老爷的圣明裁决,怎敢不从,奈何家里妇人们顾念自家的东西,都已经习惯了。从今以后再不诉讼,只求还继续掌管自家产业,不要换了。以后若是再告,情愿接受重罚。


说白了,兄弟俩都知道父亲把家产分得平均,只不过都想占有对方那份罢了。


齐巡按说:“我的判决已下,怎么能再改?如果不愿意换,就没收家产并且流放到远地,以此惩戒兄弟悖逆弄诉的不良风气。”


兄弟二人仍然不停叩头请求巡按老爷赦免。


齐巡按说:“你兄弟两人本来没什么好争的,只是仗着财雄势大丧了良心,上通关节,下买证人,自以为打得起官司,藐视官府,以为官员奈何不了你们!现如今让你们互换家产却都不愿意,可见两家情况你们各自心中有数。为什么一直互相攻击诘告,还不是钱多了烧的。你二人都说父亲家产有十余万,现在先各罚一万,再不得争讼,然后不再互换。”


继礼和继祚这时心里又想交换,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认罚,自然也不敢再去诉讼了。


齐巡按让兄弟两人互换家产这招确实是妙,让两人都说不出什么来。不过,戚家哥俩是来打官司分财产的,却被齐巡按每人罚了一万两,这细究起来恐怕不合律法吧。


同父异母的两兄弟本就心有不和,老大偷偷挪走父亲银子,又让矛盾更为激化。父亲宠爱幼子,老大也觉得不公,心有怨恨,闹到公堂上也就不足为奇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齐御史却剑走偏锋,把这家务事给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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