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村莊》:無論走到哪,你身上都有故鄉的影子。

“故鄉是一個人的羞澀處,也是一個人最大的隱秘。我把故鄉隱藏在身後,單槍匹馬去闖蕩生活。我在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走動、居住和生活,那不是我的,我不會留下腳印。”—劉亮程

《一個人的村莊》:無論走到哪,你身上都有故鄉的影子。


白天和螞蟻一起躺在草地上曬太陽,晚上聽著村莊裡的犬吠聲入眠,遊走於劉亮程詩意又富有哲思的筆調,彷彿自己也成為了“黃沙梁”的一份子,《一個人的村莊》是劉亮程的散文集,因為裡面深邃的哲思 ,他被稱為“鄉村哲學家”,一草一木,一花一樹,無論是動物和植物,他總能帶給你不一樣的心靈感受。

學者林賢治認為:“他的作品,陽光充沛,令人想起高更筆下的塔希提島,但是又沒有那種原始的浪漫情調,在那裡夾雜地生長著的,是一種困苦,一種危機,一種天命中的無助、快樂和幸福。”作家李銳則認為:“在這片垃圾遍地,精神腐敗,互相複製的沙漠上,讀到農民劉亮程的這組散文,真有來到綠洲的喜悅和安慰。”


雖然屬於“鄉土散文”,但劉亮程卻無意於描寫鄉村中瑣碎的生活經驗,所以這本散文集不是一本客觀鄉村生活回憶錄,而更多的蘊涵著一種精神層面上的追求。在“我要離開”與“我要回來”之間兜兜轉轉,最後,劉亮程以自己的方式留住了一個村莊。

《一個人的村莊》:無論走到哪,你身上都有故鄉的影子。


本篇文章將解析劉亮程的鄉村哲學,以及他筆下的村莊對於我們的意義。

(一):給人以思考的鄉村哲學

萬物皆有靈,時間面前人人平等,這些觀點能否支撐一個人好好生活?

1:萬物皆有“靈”


“我的生命肢解成這許許多多的動物。從每個動物身上我找到一點自己。漸漸地我變得很輕很輕,我不存在了,眼裡唯有這一群動物。”

在作品中劉亮程喜歡大量的描寫動物,狗,驢,馬,蟲子等等。似乎動物才是主角,而人才是次要的。“動物是通人性的,人的各種特性夜能在自然中特別是動物的身上找到印證。“大地是沉睡的,它多麼寬容。在大地的懷抱彙總我比蟲子大不了多少。”“我們喜慶的日子,如果一隻老鼠在塊錢,一隻鳥在傷心流淚,我們的快樂將是多麼的孤獨和尷尬。”

他用一種平等的,和諧的、關愛的眼光對待身邊的一切自然事物,無論是通人性的驢還是與人共眠的小蟲子他筆下的動物,植物似乎都是有生命的,在他的散文中,你總能讀出一種泛靈化傾向,而這一點在成年人的世界中卻是極為珍貴的,因為人只有4-6歲的兒童才會把一切事物看做是有意思的活的東西。所以劉亮程將他的情感寄託於自然界的萬事萬物,也使得他的鄉村哲學更加的耐人尋味。

《一個人的村莊》:無論走到哪,你身上都有故鄉的影子。


2:獨特的時間觀

“在一個村莊呆久了,就會感到時間在你身上慢了下來,而在其他事物身上飛快滾逝著。這說明你跟一個地方混熟了。”每天走著一樣的路,看著一樣的風景,幹著一樣的農活,黃沙梁裡的人已經與村莊融為一體。

有的人忍受不了這緩慢的時間,便“滿世界亂跑,讓光陰追他們。可能他們偶爾也能躲過時間,活得年輕滋潤,但光陰一旦追上他們就會狠狠的報復一頓,一下從他們身上減去幾十歲。”

在作者筆下,時間好像也是有生命的,它大公無私,也得遵循自己的規律,不得不說這種思想實在非一般人所能理解的,所以追時間的人從來都不會少。

(二):回不去的村莊,是我們每個人遺失的精神家園


1:逃離與迴歸,“黃沙梁”從未離開“我”。

這個村莊很小“一隻螞蟻的腳或許就是村莊的腳,它不住地走,還在原地。”“每個人都是名人,每個人都默默無聞。每個牲口都一樣,就這麼小小一個村莊,誰還不認識誰呢。”

然而在這個村莊裡“我”有太多美好的時光了,與蟲共眠,改變一顆樹的長向,在綠草裡睡覺,對著小花微笑。不過這個村莊始終不適合“我”,它太荒涼了,人們只是機械的沒有靈魂的勞動,它的小讓人閉塞,給人一種無法言說的孤獨。

當作者逃離到城市時,才發現回不去的黃沙梁,才是自己真正的天堂。他又開始懷念起了那些陪伴過自己的貓,狗。從村莊到城市,再從城市到故鄉,作者始終都在逃避一種生命的孤獨感,想追尋屬於自己的精神家園。

可是正如雅斯貝爾斯所說:

“在任何由交往消除孤獨的情況下,都會產生出新的孤獨,而這種孤獨性是不會消失的,除非作為交往的條件的自我不存在了。”

所以無論作者有沒有走出黃沙梁,他永遠都無法擺脫這種宿命。從這個角度來說“黃沙梁”給予我的孤獨從未離開過我。而再次迴歸,意味著作者已經做好了與孤獨和解的準備。

《一個人的村莊》:無論走到哪,你身上都有故鄉的影子。


2:意象中的“黃沙梁”是城裡人精神上的慰籍

林賢治先生在《五十年:散文與自由的一種觀察》一文中說:

“鄉村散文在一定程度上是現代文明進程中,現代人借鄉村以抵抗城市的文本,從意想中的鄉村的純潔去對抗現代化進程中不可避免的汙濁。”不得不承認作為鄉村的守護者,劉亮程描寫的鄉村意象無疑是成功的”。

鐵鍁的意象

  • 作為莊稼人日常的工具,劉亮程把它看得十分的重要,“我出門時一般都扛著鐵鍁。鐵鍁是這個世界伸給我的一隻孤手,我必須牢牢握住它”它是作者面對這個世界的精神支柱,無論是“遇見難翻的梁,還是碰到擋路的灌木,都可以一鍁剷掉。”在黃沙梁,你只有扛著一把鐵鍁,才能輕鬆自若的回到他們中間。所以鐵鍁也是作者真正融入鄉村生活的象徵。

夜的意象

  • “夜裡這些人家全部一樣了,我似乎跑錯到了另一個村莊,所有的們緊閉,窗戶黑洞洞的。”夜總是跟黑暗相聯繫,它是恐懼與壓抑的化身。當黑夜籠罩村莊,那些緊閉的門和黑洞洞的窗戶使“我”對村莊產生了一種陌生感,讓我擔心這個漫漫長夜,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迷失在這個讓人不安的村莊的夜色之中。

這些意象屬於那些曾經在鄉村生活過的城裡人,讀到這些文字的時候,關於故鄉的回憶被喚起,在記憶的濾鏡下,它們被賦予了不一樣的意義。在得到慰籍的同時,鄉村生活只剩下了一個個被拼湊的符號,失去了個體真實存在的感受與苦悶。

《一個人的村莊》:無論走到哪,你身上都有故鄉的影子。


3:故鄉始終是我們精神的救贖之地

在劉亮程的散文裡,我們彷彿總聽到兩種聲音:“我要離開”和“我想回去”。劉亮程曾經自白:“我不是十足的農夫,種地對我來說肯定不是一輩子的事,或者三年五載,或者十年二十年,遲早我會扔掉這把鋤子”可一旦真的從農村走向了城市,他又自詡自己是“扛著鐵鍁進城”的人。

可以說作者始終在鄉村與城市之間遊離。在城市生活10幾年,劉亮程再次回到他心心念唸的村莊—黃沙梁。卻發現村莊越發荒涼,“村裡人好像對這個村子失望了,幾十年來沒蓋一間新房子,沒砌半堵新牆。人們早就想扔它到別處生活。”

看見這番景象,一開始他責怪這一村的懶人,後來又開始懷疑是否是自己的選擇錯了。在鄉村的人都渴望去城市生活,感受便捷,以為去到熱鬧的城市一切孤獨焦慮感都會自然消散。

作者也不例外,鄉村和城市的生活他似乎始終樂衷於做一個看客,不過一個人又怎能忘記得了自己的家鄉呢?

他感嘆道:

我是在黃沙梁長大的樹木,不管我的杈伸到哪裡,枝條蔓過籬笆和牆壁嗎,在別處開了花結了果,我的根還在黃沙梁”。兜兜轉轉,年輕的時候我們不會明白,騎快馬飛奔的人和坐在牛背上慢悠悠趕路的人 他們的衰老的速度是一樣的。只有在老了的時候,才渴望坐在門前曬一曬黃沙梁的太陽。

《一個人的村莊》:無論走到哪,你身上都有故鄉的影子。


最後:

尋找精神家園,人與自然如何共生,個體生命所面對的苦難和孤獨這些現代主義的母題在這本散文集中作者似乎都很“貪婪”的涉及到了。

當然也有學者認為劉亮程筆下的鄉村過於詩意,對城市文明他總是保持質疑甚至是抗拒的心態,鄉村的消失讓久居故土的人成為城市的漂泊者,農民或是知識分子,一個人無論走到哪,身上都會留有故鄉的影子,而假如他忘記了自己的故鄉,難免會經歷精神荒蕪的階段,不過幸好,劉亮程為我們構建了這最後一個不會消失的一個人的村莊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