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想起喜欢的书儿(1)

我躺在床上想起喜欢的书儿(1)

每个男人梦里都有一个女神,诗人海子的梦里,住着一位遥不可及的女神,她有坚毅的嘴唇和高傲的颧骨,面孔如同希腊神话中的古典神女般精致,双眸像是浪漫的蓝色海洋,诉说着美丽的情话。她是嘉宝,一位具有诗人气质的经典明星。

她是忧郁的,有时眼神茫然,却又仿佛蕴含巨大的能量,这符合了诗人的所爱,他想找到像嘉宝一样完美无缺的女人。有人评价她说,“她是美的抽象,是诗人们梦幻中的美,她就像一座冰山,却蕴藏着岩浆一样火热的情感。”如此看来,倒确有几分道理。

当然,女星嘉宝的惊艳传奇和诗人海子的激荡一生并没有一丝关联。与大多数男人一样,梦境归于梦境,他们最终爱上的当然是触手可及的女人。

...........

爱情或许不是诗人的归宿,但总是诗人心中永恒的向往。在最年轻的时光里,伴随着荷尔蒙的滋长,毫无防备的海子被爱情一击而中。B常常去找海子,两人聊天,再顺便为海子打扫房间,甚至洗衣服。这个爽朗大方的女孩,不遮掩自己的情感,她与同学坦言,海子是她心中理想的男人。

海子的心,接收到来自爱情的第一丝曙光,开始变得慌乱而紧张。如果B坐在课堂里,他会显得格外拘束,无意间四目相对,他竟会一时思维空白。目光敏锐的学生们率先接收到了这种信号,不久,两人的相恋便成了公开的秘密。

没有期待的日子多么可怕,就像是一部无声的绞肉机,将岁月变成一团没有架构的混沌。诗人不能没有故乡,诗人不能没有太阳,诗人更不能没有爱情。诗人要用诗歌记录爱情,在海子的诗歌里,B的身影开始无处不在。

1984年开始,海子的诗歌里开始出现新的词汇,比如妻子、新娘、王后。B的出现,给海子的诗歌注入了新的血肉。爱能够造就诗人,其实爱着的人本身就是诗人。他忘记了嘉宝,迎来了真正的爱情。

当蝴蝶听见花开的声音,地球依然黑白交替,但世界却有了不一样的面貌。生活在继续,海子每日从昌平坐班车来到老校区上课。校园里相见,两人点头而过。但人的性灵来自心胸,心不安宁,牢不可破的牢笼也形同虚设。

想法:这种时候,诗人心中不再有杜尔茜内娅的一席之地,毕竟,海子性格上的坚韧、灵魂内的脆弱、为人待物时的温柔,乃至于横卧山海关外,铁轨之上,那冰冻了的歇斯底里,还是在于一颗凡人的心无处存息,仓促之间爱了,找到即迷失。

查拉图斯特拉:你要杀人,赶紧把自己杀死;你要行窃,要把自己偷走。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尼采

查拉图斯特拉下山之后,一路独行,途中一个人也不曾遇到。但当他来到森林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位耄耋老人。这位老人离开自己圣洁的茅舍,走进森林,是为了寻找树根。见到查拉图斯特拉,老人如是说:

“我认识这位漫游者,他的名字是查拉图斯特拉,多年前,我看到过他,他从此经过,但是现在,他的样子发生了改变。

“遥想当年,你独自上山,带着你的灰烬,现在,你要做什么?是要带着你的火去山谷吗?难道你就不怕被以纵火的罪名惩罚?

“没错,就是他,查拉图斯特拉,他的目光已经澄澈,他的唇边不带丝毫厌弃,他走过来了,看,他多么像一位舞者。

“查拉图斯特拉,你变了,你觉醒了,你变成了孩童,那些陷入沉睡中的人又能给予你什么?

“孤独是承载你生活的海洋,你离开了它,莫非你想踏上陆地?查拉图斯特拉,你又想成为你身体的拖累了吗?”

查拉图斯特拉面色坦然,他说:“我爱人类。”

老圣徒不以为然,他说,我逃到森林、寄居荒野的理由,就是因为我曾经太爱太爱人类了啊。

但是现在,我只爱仁慈的上帝。我再也不爱人类了,我认为人是不完美的,爱人类会让我失去生命。

“爱是什么?我不想谈论。我只是去给我爱的人类送一件礼物。”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不,你没有必要给人类送礼物,老圣徒说。与其赠送礼物,倒不如帮助他们分担一些肩上的负重,如果你愿意那么做,他们会喜闻乐见,并对你无限感激。

如果你想要施舍他们一些东西,就单纯地去施舍,而且是在他们乞求你的情况下。

查拉图斯特拉摇摇头:“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施舍,我还没有贫穷到能去施舍的地步。”

听了查拉图斯特拉的话,老圣徒嗤笑道:“即便是要送出宝物,也要留神怎样被接受才是。他们从不相信我们是为馈赠而来,更不相信隐士这个群体。

“对人类而言,我们踽踽的脚步显得太孤独。就像是黎明到来之前的深夜,他们躺在床上,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就会猜想:这么晚了,这个小偷要到什么地方去。

“留下来吧,和我一起在森林中隐居,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停留,走进人群,比走进兽群更可怕。人类社会比自然还残酷,我宁可去教导野兽,也不愿意去指引人类。”

“圣徒先生,您在森林里,每日都做什么?”查拉图斯特拉问。

圣徒说:我自己谱写歌曲,自己哼唱,笑着唱歌,哭着作曲,来赞美我的上帝。

我用我的歌声,我的欢笑,我的泪水,我的一切,那是我的上帝。而你又有什么礼物能送给我呢?

听了老圣徒的话,查拉图斯特拉弯下腰,对他躬身致意,然后说:“我不能给你们什么,而且,我在这里待得久了,也许还会拿走你们的一些东西。所以,先生,请让我尽快离开吧。”就这样,查拉图斯特拉和老圣徒告别了,他们相视而笑,像是两个孩童。

离开之后,查拉图斯特拉心想:“真是不可思议,难道这位居住在森林里的老圣徒直到今日还不知道‘上帝已经死亡’的消息?”

想法:萨特说,他人即地狱。人生千姿万化,与你相遇,怎可不说是场惊险的奇遇。奇遇的可怕,绝是由于人在出门前穿上不属于自己的黑纱,午睡时惦念属于他人的异梦,一个连梦都窃取之人,不可谓不可怕,总之对他是害怕失望罢了。如此看来,人心兽心,是自己的心,即便说不的好,也算不得差了。我是天生杀人狂,靠德行来约束,我是情而忧郁的人类,靠责任担当来解怀。如此,生命便有重的意义,不受不可承受之轻的袭扰,自然,走进人群兽群,于我都不在意。

征引自百度:

萨特说,他人即地狱,其实并不意味着身边所有的人对你而言即是地狱,而是当你和周遭的人相处不愉快,难以调和之时,他人对你而言就只能是地狱了。

《禁闭》是萨特著名的哲理剧代表作,其深刻含义和深远影响已远远超出了戏剧范畴。萨特在这一剧作中探讨了他在《存在与虚无》中重点探讨过的人与他人的关系问题,以戏剧的形式重申了他的存在主义观点。

戏剧的场景设在地狱的密室之中。我们注意到剧中反复提到,密室里没有镜子。加尔散一进入这间房子,就注意到“这儿没有镜子”;后来当伊内丝称他为“刽子手”时,他又说,“要是能照一下镜子,我什么都舍得拿出来”;艾丝黛尔更是急切想找到一面镜子:“您要是让我一个人呆着,至少得给我一面镜子呀。”镜子在这里为什么这么重要呢?艾丝黛尔说,“当我不照镜子时,我摸自己也没用,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还存在。”没有了镜子,人就只能把他人当作镜子,从他人那里寻求自我存在的证据,通过他人的目光来认识自我。另外,这个密室是不属于人间的,三个刚死的人,虽然还能部分看见人间发生的事,但是已经不能再采取行动来改变什么。

这就是剧情发生的背景和前提:没有行动,只能通过别人的目光来认识自己。 现在来看三个主人公。三个主人公都是有罪行的人:加尔散是个胆小鬼,被枪毙的可耻的逃兵;艾丝黛尔是色情狂和溺婴犯;伊内丝是同性恋者和力图支配别人的心理变态者。三个人被送进地狱,他们所要进行的戏剧动作只有一个,就是力图避免地狱的折磨和痛苦;换句话说,就是要实现某种意义上的解脱,获取自由。整个剧作表现的,就是在上文提到的禁闭环境下,三个人寻求解脱的徒劳的努力和最终的失败。

地狱里没有刑具、烈火,唯一折磨和约束他们的便是他们互相的关系。他们彼此暴露在他人的目光下,并且没有黑夜,这种目光的注视是永恒不可逃避的。加尔散力图要证明自己不是懦夫,他想通过他人的目光来使自己得到解脱。在艾丝黛尔那里,他得不到真心诚意的回答,因此他试图通过说服伊内丝来完成自己的解放。艾丝黛尔在没有镜子的情况下惶惑不安,“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还存在。”作为色情狂的她,只能从男人那里证明自己的魅力和存在。因此,唯一的男士加尔散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而伊内丝则与这两人有所不同。如果说这两人是心甘情愿受别人目光的支配,那么伊内丝则是热衷于以自己的目光来支配别人。她一方面把艾丝黛尔视为猎物,要求后者把她当成镜子,当成自我评判的标准;一方面又冷酷地揭示加尔散的懦夫面目,不让他获得安宁,进而也要挟他不让艾丝黛尔获得安宁。这样,“他人的目光”就成为了刑具和烈火,他们互相折磨,勾心斗角,都不能获得解脱和自由。“何必用烤架呢,他人就是地狱。”

我躺在床上想起喜欢的书儿(1)

萨特在他的《存在与虚无》中认为,人总是把“他人”看成一个客体,这就粗暴地剥夺了他人的主观性、主体性,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物”。萨特还认为,他人的目光不仅把“我”这个自由的主体变成了僵化的客体,而且还迫使“我”多少按他们的看法来判定自己,专心修改自己对自己的意识。当然,“我”对别人也是这样。于是,“我努力把我从他人的支配中解放出来,反过来力图控制他人,而他人也同时力图控制我。”在萨特看来,这就是人与人的敌对关系在思辩层面上的解释,也是《禁闭》一剧所要揭示的东西。

那么,这种互相折磨、互相敌对的人际关系困境,是否无法摆脱了呢?萨特的回答是否定的。他说,“‘他人就是地狱”这句话总是被别人误解,人们以为我想说的意思是,我们与他人的关系时刻都是坏透了的,而且这永远是难以沟通的关系。然而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解脱的道路在哪里呢?我们可以看到,剧中密室的门打开过一次,加尔散有过出去的机会,只是因为他执意想从伊内丝那里、通过她的审判来获得自由,才失去了机会。使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他已经死亡,无法再通过采取行动来决定自己的存在。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人只有通过自我选择才能决定自我存在,只有通过自我选择才能获取自由。加尔散问,“难道能以某一个行动来判断人的一生吗?”是的,只有行动才能决定。加尔散要说明自己不是胆小鬼,只有通过勇敢的选择、勇敢的行动来证实;寄希望于他人的谅解和拯救,只能是一种欺骗,结果只能是永陷地狱,永陷痛苦的深渊。萨特曾强调,《禁闭》中的人物都是死人,而我们却是活人。已死的加尔散不能采取行动,我们却能。“不管我们处于何种地狱般的环境之中,我想我们都有自由去打碎它。”如果我们放弃了自我选择,过于依赖别人的目光,把它作为评判、认识自我的唯一标准,那么,我们就会陷入剧中人的困境,成为一个活死人。因而,在此,萨特再次用存在主义的理论为我们指出了自由之路,那就是人的自我选择。这也是本剧的意义所在。

本剧提供了一个看似荒谬的背景——地狱,并通过“灯永远亮着”“刀子捅不死死人”等细节来制造出一种间离效果,其目的正在于:不欲使观众沉迷于剧情,而要诉诸他们的理智,引发他们的深思。这也正是哲理剧的一个重要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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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华谈得失》 ——叔本华

人的一切情感的主要源泉是人常想到现在缺乏和展望未来,而深深地影响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也是人们种种顾虑、希望和恐惧的真正源泉,所有这些情感深深地影响到自己当前的痛苦和快乐,远超过它对动物的影响。人有记忆、反省和想像,由之而储藏和凝缩了自己的忧患与快乐,而这些都是其他动物所没有的。其他动物所受的痛苦即使是同样的情况所引起的,它也把它当做第一次的痛苦,它们多显得平静而自在,这又是多么令人羡慕啊!人有了反省,种种的情感也就随之发生,本来对其他动物也产生痛苦和快乐的相同因素,人却将它积累起来,以致使自己对快乐和痛苦产生敏感,结果有时就疯狂地快乐,有时却又深深地失望甚至自杀,而自杀却又不能解决意志的本体性问题,其他动物比人快乐,只要看它们没有自杀就可知道。

如果进一层地分析就会发现,人为了增加自己的快乐,就刻意地增加快乐的花样和需要的压力,而人本来和其他动物一样,并没有更大的困难来满足自己的快乐,花样和压力加大,困难也就随之加大,这样各式各样的东西,也就是认为对自己的存在所必要的东西都产生了。

除了上述种种寻求快乐的花样外,人还有一种特别的方式来寻求快乐,结果也全是痛苦,这也是由人反省的能力所生的一种结果,而这种快乐超过了他的一切价值,那就是野心、荣誉和羞耻心,也就是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我们采取各种形式,有时甚至是奇特的形式,努力来达到这些目的。而这些又不是在有形的快乐与痛苦中。说真的,人除与其他动物具有共同快乐的源泉外,人还有所谓心灵的快乐。心灵的快乐也是有着许多等级的,诸如漫无目的地说笑或闲谈到最高的理智成就。但这种快乐也有它痛苦的一面,那就是与它紧随在一起的烦恼。烦恼是其他动物所不知的一种痛苦的形式,至少在它们的自然状态中是如此的。只有极少数的家养动物,有烦恼的些微痕迹,而烦恼在人却全然变成一种灾害。在庸庸碌碌的不幸众生中,他们活动的目的之一是为了钱袋而不为了头脑,这就为烦恼和痛苦提供了例子。富有的结果成为自己的一种处罚,其灾难便是无所事事,不知做什么好。他们为了逃避无所事事,便到处乱窜,奔跑在这里,旅行到那里。当达到一个目的地时,迫切想知道的便是这个地方有什么娱乐。这种富人也就像穷人一样,一个是想讨娱乐,一个是想讨几毛钱。缺乏和烦恼也实在是人生的一杆之两端。最后对性的关系来说,人也作了特殊的安排,使得自己固执地要选择某一个人。这种情绪一旦增长,就或多或少地为激情的爱,而激情的爱只是短暂的快乐,却是持久痛苦的最大源泉,这在我的“性爱的形上学基础”文中,已解释得清清楚楚了。

想法:寻求痛苦的解脱是路径,也是形而上。除了太阳月亮那样寥寥的人在解脱,多如星星的形而下在痛苦。叔本华、老子解决不了痛苦,世界也解决不了痛苦,就像信仰上帝存在的意义一样,解决痛苦本身毫无意义。幸福是驿站,痛苦才是旅途,这才是为什么明明世界荒谬得像谎言,而我们还不着急结束自己生命的根源。归根结底,我们因为厌倦这种无意义和荒谬而追寻同样生活其中的对我们而言珍重的个别人,这是我们的生活。

这是圣血祭祀台,上面雕满了木刻,这是史上最精美的祭祀台之一,上演最后的晚餐,在画面中央的犹大,为什么犹大要在画面中间,一般情况下他都处于角落,要明白其中的原因,你得再次走进审视这幅画,但这次你得把自己想象成是16世纪早期的德国人,这就是犹大在那里的原因,这是为了让犹大成为我这个忏悔者的第二自我,但你走近时你就变成雕塑的一部分,你就是犹大,关于你是否能做出正确选择的问题,你能够得到一些帮助,因为这里有个人直视你的眼睛,他就是圣菲利普,他让你选择,你想要做什么,而他的右手正朝下指向祭坛,你可以选择像犹大一样,亦可以选择面包与红酒,你可以选择基督信条,你可以选择救赎,你会扮演犹大还是被拯救的人,你是会被诅咒还是被祝福,由你决定

——纪录片《德国艺术》

《爱你就像爱生命》 ——王小波 李银河

不一定要你爱我,但是我爱你,这是我的命运。

想法:这条路也不能一直走到底,不然自身被未来的现实挤压,真成了卡夫卡变形记。这句浪漫的话,第一句是骗自己的,第二句是诚恳的,第三句是骗所有人的。事例参见法拉奇怎么在爱情中活下来的。

(出处同上)

我发觉我是一个坏小子,你爸爸说的一点也不错。可是我现在不坏了,我有了良心。我的良心就是你。真的。

你劝我的话我记住了。我将来一定把我的本心拿给你看。为什么是将来呢?啊,将来的我比现在好,这一点我已经有了把握。你不要逼我把我的坏处告诉你。请你原谅这一点男子汉的虚荣心吧,我会在暗地里把坏处去掉。我要自我完善起来,为了你我要成为完人。

想法:曾经,我问你,你怎么看抽烟,你回答说,可怕,像偷拿大人衣兜里糖果的孩子,我发自内心紧张起来,我说,不可怕不可怕,我改改。你说你很无奈……现在来看,我们都很无奈。柏拉图理想国中对爱情的最高期许,也就是通过人之间的这种爱促进人个体的长进,从而达成理想社会的积极面貌。

我已经死皮赖脸到了极点,都是你招的!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余华

当时的中国有一个比较普遍的现象,就是城镇的职工大多是居住在单位里,比如我的父母都是医生,于是医生护士们的宿舍楼和医院的病房挨在一起,我和我哥哥是在医院里长大的。我长期在医院的病区里游荡,习惯了来苏儿的气味,我小学时的很多同学都讨厌这种气味,我倒是觉得这种气味不错。

我父亲是一名外科医生,当时医院的手术室只是一间平房,我和哥哥经常在手术室外面玩耍,经常看到父亲给病人做完手术后,口罩上和手术服上满是血迹地走出来。离手术室不远有一个池塘,护士经常提着一桶病人身上割下来的血肉模糊的东西从手术室出来,走过去倒进池塘里。到了夏天,池塘里散发出了阵阵恶臭,苍蝇密密麻麻像是一张纯羊毛地毯盖在池塘上面。

那时候医院的宿舍楼里没有卫生设施,只有一个公用厕所在宿舍楼的对面,厕所和医院的太平间挨在一起,只有一墙之隔。我每次上厕所时都要经过太平间,朝里面看上一眼,里面干净整洁,只有一张水泥床。在我的记忆里,那地方的树木比别处的树木茂盛,可能是太平间的原因,也可能是厕所的原因。那时的夏天极其炎热,我经常在午睡醒来后,看到汗水在草席上留下自己完整的体形。我在夏天里上厕所时经过太平间,常常觉得里面很凉爽。我是在中国的“文革”里长大的,当时的教育让我成为了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我不相信鬼的存在,也不怕鬼。有一天中午我走进了太平间,在那张干净的水泥床上躺了下来。从此以后我经常在炎热的中午,进入太平间睡午觉,感受炎热夏天里的凉爽生活。

这是我的童年往事,成长的过程有时候也是遗忘的过程,我在后来的生活中完全忘记了这个童年的经历,在夏天炎热的中午,躺在太平间象征着死亡的水泥床上,感受着活生生的凉爽。直到有一天我偶尔读到了海涅的诗句,他说:“死亡是凉爽的夜晚。”然后这个早已消失的童年记忆,瞬间回来了,而且像是刚刚被洗涤过一样地清晰。海涅写下的,就是我童年时在太平间睡午觉时的感受。然后我明白了:这就是文学。

想法:还记得有一次遇见什么事,事是什么现在我已忘了,不过那件事让我突然记起了路遥在《人生》写得一段话:“她痛苦的焦点在哪里呢? 这是不言而喻的:她真诚地爱高加林,但她也真诚地不情愿高加林是个农民!她正是为这个矛盾而痛苦! 如果有一个方面的坚定选择,她也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假若她不去爱高加林,那高加林就是下了地狱也与她无干;如果她为了爱情什么也不顾,那高加林就是下地狱她也会跟着下去! 矛盾是无法统一的。两个方面她自己认为都很重要:她爱高加林而又怕他当农民啊! 生活对于她这样的人总是无情的。如果她不确立和坚定自己的生活原则,生活就会不断地给她提出这样严峻的问题,让她选择。不选择也不行!生活本身的矛盾就是无所不在的上帝,谁也别想摆脱它!”,要知道我本不是爱记诵的人,况且距离我读《人生》已经过去四五年了,可它就是出现在我脑海里,清晰真实,甚至像穿在身上的衣服一样亲切。当时就忍不住告诉了两个(曾经的)好朋友,因为这种兴奋和感动几乎是不能独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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