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樓下又響了。
收舊電視，舊冰箱，舊洗衫機，舊報紙。
潮汕人看到這個句子，腦子裡都會自動腦補出語音。我不知道，大家聽的是不是都是同一個版本。
我經常聽的版本，好像有點揭陽話的味兒。
疫情嚴重那時候，全城安靜得只有鳥叫。凌晨5點一嗓子，就算一天開始。
以往我都是聽樓下阿叔什麼時候把摩托開出去。他一開摩托，就知道大概是6點。
我猜他可能是要出去載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概是這種感覺。
不過，現在好歹好了一些。收舊貨的大叔拿著那個喇叭出來了。又聽到這個經典句子，就覺得生活有逐步恢復正常。
大學生應該都有好幾年沒在這種時候呆家裡了。
高中如果是住校，也都在學校裡。在礐石山上讀書那會，四月我在忍受著春天的潮溼。校服上還長黑斑。
仔細想想，我已經有6年，沒呆在家裡這麼長時間了。
雖然是件小事，但偶爾也覺得感慨。人長大之後，“沒在家”總歸是變得更加經常了。
這是必須習慣的事情。
但這個春天，讓許多人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機會。
豆花草粿凍草粿，和收舊冰箱舊洗衫機的聲音一樣常見。
十年前，流動的小車很多，掛兩大桶，豆花和草粿，很多人在桶的旁邊等著買。我只吃過凍的草粿。總感覺草粿沒有凍，就不大好吃。
現在少很多了。
這類小車，在汕頭市區很少再看見。最近情況好點以後，大家出門，很多都會去買幾碗吃。
其實有時候，倒也不是很想吃才去買。
在這種好不容易解禁出門的時間，買上一碗豆花草粿，和出門喝杯奶茶一樣，會有種“我又活了！！”的感覺。
吃的就是一個心情。
小學還沒開學。空蕩蕩的，透過樹葉看教學樓。
畢業9年了。我只去過一次。再往後的時候，保安阿叔對我關上了校門。
這是被童年拒絕了。
晃到金龍小學的時候，門口有個大叔當真站在校門口很久，就像當年意圖穿著初中校服混進小學的我。
他就那樣看著裡面。
他看著學校，我看著他。
童年總是好的。
前幾天讀者提起小學門口的肥姨。她文具店很小，但擁有一大群忠實的小學生。當然，大部分時候，買的不是文具，而是奇怪的玩具，零食，或者別的什麼。
很多年前，大多數零食甚至只需要“個銀”。
（一塊錢）
我後來想，大概每個小學門口都有個肥姨一樣的人，活在很多人童年的記憶裡。你用“個銀”從她那裡買到了很多普通的快樂。
比現在的一百都要多。
天橋下面偶然看見一群騎車大笑的學生。陽光不錯，心情不錯的時候，人總是有一種正在拍青春電影的錯覺。
我無端地想起在初中一群人上礐石山燒烤的日子。
童年總是好的。
是想起來，就覺得自由的時間。
彷彿與世隔絕一樣的汕頭，大部分地方都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樣子。
補鞋阿伯仍然做著幾十年來的工作。看車阿叔每天都坐在那隻椅上看監控。準備重新開店的大哥，拿著一個刷子，仔細地刷掉玻璃附近的灰。
唯一讓人記得現在是什麼時間的，是下巴上不能完全摘掉的口罩。
但在汕頭，偶爾，人們可以把口罩摘下來，呼吸自由一點。
春天離不開草地。
走近林百欣廣場的時候，我有整個汕頭市的人都在這裡的錯覺。
疫情嚴重的時候，這裡幾乎空無一人，一個喇叭機械地說著“請勿聚集”。而現在，大家都恢復了往日的生活。
“放風琴”是很多汕頭孩子小時候有趣的娛樂。
我呆呆地站在廣場中間，抬頭望著被用力牽引著的風箏。孩子們歡笑著跑過我身旁。這種日子，實際上只暫停了兩個月，但卻像兩個世紀一樣久。
人總是在經歷過大事之後，才發覺小事的珍貴。終於能夠出門曬太陽的時候，大家都回到了最普通的現實生活裡，撿起了那些平時可能不屑一顧的趣味。
但如今，這些普通的趣味，
卻讓人們發現了快樂的簡單。
寫在最後
汕頭在很多人的心目中，總是一座可以避開很多災難的城市。去到熱鬧地方的時候，你總會產生一種，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錯覺。
但在背後，有很多人在付出。
很感謝疫情以來，有關人士對每個片區的網格化管理。沒有這麼嚴格的管理，疫情也沒辦法得到這麼高效的控制。
走到一塊比較高的草坪上，能望見夕陽下整個廣場的大人與孩子，鋪著野餐布歡笑的年輕人。見到過城市的冷清，這種熱鬧顯得尤為寶貴。
即便我們有時候更加喜歡安靜的環境，但災難真的來臨的時候，那種無人的恐懼感，沒有人會想再來一次。
所以，在汕頭的春天，這種普通的快樂，
一定值得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