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评价和看待港片对中国电影的影响?可以从多个方面回答?

鉴影俠


曾几何时,著名公众号“毒舌电影”以【港片终于死亡】为题写了一篇从2018年度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提名名单出发,去讲香港电影如何今非昔比的文章,该年的最佳电影是许鞍华导演的《明月几时有》(2017),其他提名电影有《相爱相亲》(2017)、《拆弹专家》(2017)、《追龙》(2017)、《杀破狼·贪狼》(2017),这阵容如何?我会说,《明月几时有》和《相爱相亲》都是文艺精品,如放诸任何一个国际影展展出也不会让人感到脸红失礼,而另外三部,是标准的港式商业动作电影,前两者容或在剧本上较为大纹大路(草率矣)之弊,但制作上的精良还是看得出香港电影工作者的工匠能量,甚至在王晶(执行者为摄影师出身的关智耀)及邱礼涛这两位以“快枪手”著称而非讲究精工的导演的作品履历上,制作上也可算是名列前茅的用功和不惜工本,绝对是合格线以上的商业成品,而《杀破狼·贪狼》这部名义上的续章电影,力图突破审查上的限制,聪明也折衷地把港式警匪片的黑色及残暴风格移植到泰国发生,目的正是既要通过审查又保持了创作上的灵活自由,无论用心或成绩,都有所交代,这三者可能因为其缺乏突破的商业类型属性,在金像奖最佳影片的项目上注定成了陪跑的角色,然而它们仍是充分地代表了香港电影的商业拼搏精神,总不能说是滥竽充数的劣货吧?

广东话(粤语)里有一句,“错就要认,打就要企定”,意思是犯了错就要承认,即使挨打也要站稳,“毒舌电影”用了过往跟《杀破狼·贪狼》一样有九项提名的《笑傲江湖》(1996)、《黄飞鸿》(1991)、《警察故事》(1985)来反证对比,现在是不是池中无鱼虾为大?真的,也许在未来电影历史洪流之中,《贪狼》未必会如后三者般长青、耐看和经典,但这也要考虑到香港电影的产量是由八、九十年代的每年四、五百部跌至现在每年的四、五十部,掉了九成的产量,香港电影工作者,凭什么敢说大家可以有了十倍的能量,去达到在这比数甄选中仍可出产每年几部可以留下经典地位的电影?所以“毒舌电影”当时就有了既感性而又少不免哗众取宠的结论﹕

“这或许是媒体最后一次(还是最后几次)感叹香港电影死亡了。因为再往后就真死了。但不管怎样。Sir还是发自内心地谢谢——谢谢香港电影。幸运在我未成年的时候,拥有过真心真意的你。”

说得无比悲凉而又“看似”情真意切。

而本文实在无意为香港电影作什么“平反”,甚至近几年香港电影工作者一直抱怨的“审查问题”,障碍了香港编剧和导演的创作空间,笔者也认为不应再煞有介事地详细探讨,“审查问题”固然严峻,但香港电影人在沸腾的内地电影市场中不是没有吃过甜头的,功名利禄在前,难道大家仍好意思说自己的气节和骨气大到让自己喘不过气左右做人难?说好的“一国两制”呢?没有了内地大市场就拍不了电影?各位有没有拍拍自己的脑袋问问自己?过去我们有听过尔冬升导演卖房子拍电影的事,现在的香港导演要考虑的可能只是有多少(或者有没有)导演费的问题,没有制作费?《一念无明》(2016)和《沦落人》(2018)就是二、三百万港币拍出来的电影,它们的尊严会不会比《流浪地球》(2019)或者《红海行动》(2018)弱了多少?香港电影人只要选择拍纯香港的港产电影,在命题上有绝对的自由,所谓“没有制作费”,也就只有成熟的导演“差了自己一份导演费”的差额,今时今日手机都能拍电影的时代,各位有没有真的“以创作为本”才是需要抚心自问的问题,许鞍华导演的代表作之一《天水围的日与夜》(2008)成本就是一百到两百万港币之间。

那么愿意在内地市场打滚的香港导演,又会不会有没戏拍的现象?一般网络电影(所谓“网大”)用的导演,往往就是刚毕业的电影学生,或者在香港拍过电视剧的一些“不吃香”的导演,香港二、三线的主流电影导演,如果愿意放下身段去拍一些此类作品表现下身手,根本是不愁没有作品的,结果呢?即使一些不够成熟又或者久无佳作的导演,宁可挂监制之名,都不愿亲自导演一些小作品来证明自己或“再次”证明自己,需要知道当年徐克和杜琪峰这些功力深厚的导演,也是在电视台拍了很多剧集来练就自己拍摄的纯熟手艺,新一代的导演中多少有这种魄力和精神?那么问题就只会是“钱作怪”和自身太娇气,创作根本不是自己最本位的存在意义,创作欲也不比“作为导演”的身份大,所以蹉砣时光,君可见陈果导演,在整个亚洲领域来说,都是有级数的电影人之一,可以在拍完失诸交臂的《谋杀逝水年华》(2016)之后,回香港安静低调地完成非常本色的《三夫》(2018),哪怕你可能会嫌《三夫》有多重口、疯狂,但它正好表现了陈果坚挺犀利的创作欲,势如破竹。

好了,回到正题,“毒舌电影”随便举了《笑傲江湖》《黄飞鸿》《警察故事》三部电影代表了“香港电影金像奖”曾有过的水平,那么既然说起陈果,我就用另一届有他作品的年份做例子,看看“香港电影金像奖”曾有过何等的热闹刺激,2001年,即第20届的“最佳电影”提名名单﹕《榴莲飘飘》(2000)、《花样年华》(2000)、《卧虎藏龙》(2000)、《江湖告急》(2000)、《孤男寡女》(2000),这个名单够不够亮丽?有陈果最擅长的独立电影、王家卫的世界级文艺片、李安的奥斯卡级古装片、本土cult片(导演还是现在香港在内地发展最好的首席商业片导演林超贤)、杜琪峰和韦家辉的卖座爱情喜剧。这个阵容里,我们看到的,并不只是“亮丽的招牌”,而是勃发的创作精神,题材的多样性,导演的眼光和实验精神,都是令人兴奋的,《花样年华》和《卧虎藏龙》我就不用多介绍了,《榴莲飘飘》藉一个来自东北牡丹江的妓女的眼光,去跳脱而又写意地书写了一个地域跨度很大的中港故事颠沛流离的情怀,和胁于时代那单纯而又倒错的价值观,都相当动人,甚至打动了金马奖的评委,让电影一举拿下了“最佳剧情片”及“最佳原著剧本”,林超贤的《江湖告急》则是“以类型反类型”的玩味之作,作为江湖片也是喜剧,内里充满了各种讽刺但同时又致敬香港独一无二的江湖题材的符码,十分本土,影迷情怀十足,剧情和叙事都丰富多姿,而《孤男寡女》当年是杜琪峰从警匪枪战动作片,转营到都市爱情喜剧类型的尝试,受裨益于早年杜Sir未成名时执导喜剧的经验,也掌握到了香港人的城市脉搏,也是价值观的观察入微,当年成为了票房冠军,也是有其独到之处的一时之选。

而到了今天,很多中港合拍片甚至在价值观上也更贴近内地的视角,《智取威虎山》《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甚至于《建军大业》,这些大热的主旋律影片背后,从导演到其他主创都不乏香港影人的身影。在北上的过程中,越来越多香港影人适应了内地的观众和创作环境,也已充分融入到内地市场中。

《红海行动》后,林超贤还有一系列主旋律片要拍

事实上,这样一种变化,在香港影人集体北上的那一刻就已埋下了伏笔。

CEPA签署后,英皇娱乐便将业务重心向内地转移,英皇集团创始人杨受成甚至直言,2003年后英皇电影基本上都是“内地观众口味做主”:“谁喜欢看,谁市场大,我们就要迎合。”现如今,英皇作为主要出品方打造了《红海行动》《无名之辈》等电影,据杨受成透露,英皇有将近90%的影视资源都倾注在了内地。

此消彼长间,香港的本土商业片市场则进一步萎缩。过去几年,香港年票房前十的电影几乎都来自美国和韩国。截至2018年,香港历史票房榜前二十的电影均是进口片,排片最靠前的华语影片《寒战2》,则排到了二十名开外,票房仅6600万港币。

《寒战2》排到了二十名开外,票房仅6600万港币

属于港片的那个黄金时代,或许再也回不来了。“七八十年代,香港的武行、武术文化等是最兴盛的时候,也是帮派最猖獗的时候,加上那时港片市场很大,由此衍生出了很多具有香港特色的商业片。现在再想回到那样一个时代,各种条件都不满足了。”有资深从业者相信,“纯港片”可供探索的空间正越来越小。而某香港大影企的老板同样向毒眸感慨:“就过往的经验来看,至少有超过一半(的港片类型)是没法再崛起了。”

尽管这样的变化,在香港引发过很多争议和对于纯正港片最终失落的担忧、焦虑,但很多从业者也清楚,这确实是一个无可挽回的大趋势。身为光线影业顾问的香港导演陈嘉上就曾表示,香港市场很小,普通人的生活又千篇一律,所以除非拍小投资的电影,否则根本没有拍片的机会。“要想拍投资大点的影片,导演就必须走到内地去。”

陈可辛的观点则更为直接:“我不会坚持拍香港电影,生存是最重要的,因为你要站在擂台上,所以一路要去适应和变化。”

陈可辛2007年之后导演的作品

但内地市场已然变了模样,香港影人想要一直站在擂台上并不容易。

就在香港导演积极北上、并且掀起一股股新的热潮时,产业格局其实也在悄然转变着:过去几年间,以宁浩、徐峥、陈思诚为代表的70后商业片导演,以及更年轻的文牧野、郭帆等,纷纷登上了历史的舞台,成为行业的主角。

“《泰囧》爆红算是一个开始,内地新导演起来后,内地和香港在电影创作上的话语权其实已经在慢慢扭转了。”一位影评人告诉毒眸,早在拍《人在囧途》时,一些关于笑料的部分就是由徐峥负责指导的。“内地观众成长、变化得很快,叶伟民这样的香港导演,有些接地气的笑点其实不太能理解。”

这种关系在过去一两年里扭转得尤为明显。2018年暑假,徐克的《狄仁杰之四大天王》早早就退出了竞争,那个假期最风光的两个华语导演文牧野(《我不是药神》)和黄渤(《一出好戏》)都是第一次拍长片;2019年春节,周星驰的《新喜剧之王》上映一天便开始掉队,宁浩和韩寒执导的喜剧片,很快抢走了他的光芒,而最大的赢家当属最年轻的郭帆。

《新喜剧之王》上映一天便开始掉队

这样一种微妙的变化,也使得很多资本开始不再依仗香港导演。一位出品人向毒眸透露:“早期可能是北上的香港导演比较强势,但现在可供选择的内地导演多了,内地资本开始在内容把控上变得强势了。新一批内地导演的崛起,的确挤占了香港影人的生存空间,很多香港电影人在内地其实已经接不到好项目了。”

新老交替间,人们才猛然意识到,香港已经很少有能与内地影人相“匹敌”的新人涌现。

近五年间,港产片年产量都在50-60部左右,数量只有香港电影巅峰期的五分之一。除开一些极具个人表达和情绪的影片外,能够上映的电影多为文艺片或者中小成本的香港本地现实题材影片(《一念无明》《翠丝》等)。尽管这些影片背后不乏翁子光、黄进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但是论及市场号召力和驾驭大体量商业片的能力,这代香港导演都很难和前辈以及同龄的内地影人媲美。

所以,香港电影起到了良好的推动作用,我们也应该在电影发展阶段寻求更好的模式!让香港电影在整个中国电影道路上发光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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