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百态

我们这里,见到比自己大的都称大姐。

我们门店左右有好几位大姐,为了把这几位大姐区别开来,我就把她们的职业放在前面,比如:歌厅大姐、鸡架大姐、水果大姐、还有王老三的媳妇——火锅大姐。


市井百态|歌厅大姐


歌厅大姐看上去比我大好多,可也没老到贸然称呼阿姨的程度,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叫她大姐的好。后来才知道,她只长我两岁,她好像没在意我实在忍不住流露出的吃惊,她说她早习惯了,现在别人问她的年龄她一般都不主动说出来,而是让别人去猜,猜多大她就说她有多大,“这样好,省得说的和听的都尴尬”。

大姐是房东的女儿,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三个妹妹,所以她笑称自己生来就是属于不被待见的主儿,承上启下干活儿的料。她小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做家务,因为她比任何姊妹做的都快,只有这时候爸妈才能把她从众多孩子里挑出来给予表扬。“我的黑都是那时候在地里干活给晒得”说这些话的时候,听众有我和她的父亲,她父亲一一默认。


市井百态|歌厅大姐


她不仅要和我们一样每月交房租,还要额外帮老人开窗、砌墙、接个电、安个水什么的,按大姐的说法就是,房钱不能不交,自从她老爸娶了后老伴儿,便在经济上跟她们姐弟几个分得清清楚楚,零活也不能不干,谁叫他是我亲爹呢。


市井百态|歌厅大姐


歌厅大姐快言快语,挺张八儿(八卦的意思)的,有一次,街对面的饭店门口聚集了一群人打架,正巧她的歌厅有人唱歌,把她急得踮着脚往对面望。看见我在旁边笑,就一把拉住我,让我帮她看一会儿家,她赶紧的跑到街对面围观去了。

方圆几里,谁家是干什么的,谁家婆媳不和,她都知道。好多事,我都是从大姐的嘴里知道的,比如王老三,这人忒能算计,他是市里第一个卖炒冰的,赚的钱开了这家饭店,说是饭店,可竟然和房东借葱借蒜借西红柿,和歌厅借啤酒,借的时候说有了马上还,可每次你要不提醒,他是绝对记不得还的。

还有旁边卖电子产品的小牛,据说他的第一个女朋友都已经选定了结婚的日子了,结果见了一个网友,回来便和牛子黄了,牛子他爸火冒三丈,牛子倒不急。


市井百态|歌厅大姐


她自己的事儿也说,她说,早些年,她家条件很不好,一年时间得有半年吃咸菜,后来咬牙贷款买了联合收割机,两口子给人家做帮工,这才攒钱开了歌厅,谁知道一下就顺风顺水起来,不受累还赚钱。

在大姐之前也有两家在这里开过歌厅,可说来奇怪,开一家黄一家。连大姐自己都纳闷:就这么两间破屋子,音响也不好,可每天都挤满了人。有的时候一来好几拨,劝也劝不走,宁愿等着。

看来,该谁走哪步财运是注定的,别人抢不去。

市井百态|歌厅大姐


大姐的老公内向,见人呲牙一笑,很少说话。个不高,

穿一件现在不多见的那种兰上衣,夹克式的。每天早晨骑一辆旧自行车,车后座上别一张铁锹,有时候是开一辆三蹦子车,车上扔着锹镐,直奔城西。我以为他是去打零工,原来城西有一个大垃圾坑,他家买下了,他每天去那里收拾。傍晚回来,一头的灰土。我觉得他这种活法有点冤,可大姐说,这才叫过日子呢。


市井百态|歌厅大姐


日子溜得很快,转眼到了年底,房东带着他的新娘子来收房租。正巧歌厅大姐也在我屋里,我把房租递了过去,房东很自然对我说:给你大姨吧。新娘子麻利地接过钱一五一十的点着。我看到大姐眼圈一红走了出去。

在大姐的店里,她告诉我,这几间门店都是她妈妈带着她们姊妹几个盖起来的,省啊攒的真不容易,妈妈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去世了,现在倒好,人家才来几天,财政大权都揽过去了。她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可看着闹心。


市井百态|歌厅大姐


闹心的还有大姐的弟媳妇儿,她不光心闹,嘴也忍不住要闹了。第二天早上,刚开门不久,就听到后院有叫骂声,先是女声,后是男声,再后来是混声。我让大姐过去劝劝,大姐说不去,娘家的事儿,她不想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晚上关门的时候,房东和他的新娘子高高兴兴去菜市场买菜,说儿子中午来电话了,承认自己早上犯浑气着老爸了,晚上要来陪不是。叫上大姐,商量好吃火锅,一家子热乎热乎。一场风波就这么被热乎乎地涮进锅里,摆平了。

大姐说,稀里糊涂地过吧,一家子,上哪说理去。


市井百态|歌厅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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