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我是餘歡水》 炸了。
本來是2020內地劇集的豆瓣最高分，短短几天之內，收穫了數萬個1星2星差評。
為什麼呢？
因為這樣一小段臺詞：
國產劇習慣了對女權話題的避而不談，難得一次也是戲謔嘲諷；
女權主義者自覺被汙名化，卻只能用刷低分的形式表達抗議。
整場風波的幼稚程度，讓我聯想起兩個月前的小學雞大戰釘釘。
就是在這樣的語境下，女權從一個複雜嚴肅的主義，被不同群體簡化成了標籤。不能細問，問就是一通拳師警告。
女權真的“不可說”嗎？
就在上週同期，美國FX播出了一部新劇，竟然光明正大地“反女權”——
《美國夫人》
奧斯卡影后凱特·布蘭切特擔綱主演，搭檔《億萬》《驚奇隊長》導演安娜·波頓、瑞安·弗雷克，《廣告狂人》《絕望主婦》編劇達維·沃勒組成了王炸陣容。
“大魔王”時隔二十多年重返小熒屏，一出手就是豆瓣9.1分，爛番茄95%的超高口碑！
更值得注意的是，本劇由70年代美國第二次女權運動的真實歷史改編而來，諸多角色情節都有據可查。
海報上這位女主人公，就是歷史上最受女權主義者憎惡的“女魔頭”——菲利絲·施拉夫利。
她是美國備受爭議的保守派活動家，畢生致力於反對女權主義、反對同性戀、反對墮胎合法化等自由議題。
反女權的代表，竟然是個女性？
這樣一個極度複雜矛盾的角色，將帶領我們從前所未有的角度，重新審視女權主義的歷史與本質。
1971年，美國。
菲利絲·施拉夫利正計劃在政壇大施拳腳。
她曾就讀於華盛頓大學政治學，1964年出版《選擇而非附和》大賣300萬本，此後又寫了四本關於核戰略論的書。
作為國防和核戰專家，菲利絲的政途並不順利。
連續兩次議員競選都落敗了，對核戰略的見解一直得不到實踐。
在一次電視訪談之後，她受到了共和黨國會議員的邀請，終於有機會到華盛頓參與高層會議。
對此，她的丈夫不置可否。
丈夫是一名成功的律師，娶了年輕貌美的菲利斯，有了6個孩子，負責著一家老小的開銷。
聽聞妻子受邀去華盛頓，他的第一反應是：要過夜嗎？孩子和你媽怎麼辦？
等她到了華盛頓，這裡正進行著如火如荼的女權運動。
眾多女權主義者手舉標語走上街頭，想要推動《平等權利修正案》（ERA）的通過。
第一個當選國會議員的黑人女性奇瑟姆接受採訪，宣佈將競選下一任的美國總統。
對於這些女性同胞的訴求，菲利斯本來是不屑一顧的。
她認為與國土安全相比，女權運動只是小題大做。
當被問到相關看法的時候，她甚至堂而皇之地表示：我從來沒有被歧視過。
可當她進入國會大廈，發現ERA才是政壇的時興話題。
議員們象徵性地支持女權運動，只為爭取更多女性的投票。
4000萬尚未被鼓動的家庭主婦，則是下一任競選中共和黨保守派的關鍵票倉。
為了獲取更多政治籌碼，菲利斯轉而將精力投入了反女權事業。
她召集了大量的家庭主婦，大談女權主義者對主婦的貶低歧視，嘲笑她們是找不到男人娶的可悲女人。
甚至添油加醋一番，將ERA解釋成會讓女孩服兵役、取消贍養費、男女廁所共用之類的激進條款。
顯而易見，反女權演講在主婦間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這些家庭主婦們對女權者的貶低早有不滿，又擔心失去傳統婚姻制度的愛和保護。
隨著成千上萬的信件和電話，反女權思想像一股暗流般傳播開來。
與此同時，女權主義者在輿論場上狂飆突進。
她們多是可以靠自己謀生的單身女性，並犀利地指出：婚姻就是賣淫，贍養費就是戰爭賠款。
主婦們為什麼甘於充當男權的打手，她們不能也根本不屑於去了解。
正是因為這種傲慢，女權主義者以為ERA勢在必得。
七年內爭取38個州批准的通過條件，她們過於樂觀地以為一兩年就可以搞定，因為男性議員們都在虛與委蛇地交換選票。
沒想到，身為女性卻反女權的家庭主婦們給了她們致命一擊……
前三集看完，我得說這不是一部可以簡單蓋章女權或反女權的作品。
正如主人公菲利斯，一邊洗腦主婦們待在家裡相夫教子，一邊卻拋頭露面做政治家。
對於這樣一個人，你能簡單定義她是女權還是反女權嗎？
這部劇集就像是一場大辯論，試圖將關於女權主義的諸多爭議都放到檯面上來，回顧第二次女性主義浪潮失敗的歷史原因。
讓我印象最深的，是“大魔王”個人海報上的那句：
This fight is not about equality. It’s about power.
這場戰鬥無關平等，而在於權力。
回顧歷史，第一次女權浪潮失敗的原因之一，就是出於階級利益，資產階級婦女站到了無產階級婦女的對立面。
而第二次女權浪潮的失敗，也離不開高收入女性與低收入或無收入女性的分化。
因為在性別這個屬性之外，我們每個人都同時有著國籍、種族、階級等等不同。
美國女性能對中國女性感同身受嗎？
白人女性能對黑人女性一視同仁嗎？
高知女性能對底層女性設身處地嗎？
很難。
每個人都有著複雜的立場，一旦涉及切身利益，隨時可以轉換陣營。
在這樣混亂的情形之下，什麼是真正的女權主義？我們該為女權做些什麼？
不是扣一頂帽子就說得清的。
在第三次女權浪潮的當下，這部劇集出現的意義，就是鼓勵更多的女性求同存異，別再讓內部分化的悲劇重演一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