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誤寫“數枝梅”留下千古名篇

   有人說寫詩不必講數理,這是對詩的誤解,這和眼下有人提倡的所謂“無理之美”一樣。所謂無理就是胡攪蠻纏,攪蠻纏美嗎?千古無人誇蠻攪蠻纏是美德,那無理也就不是人類認識的美了。

   詩也好文也好,須文理皆通才為上品。如“千里鶯啼綠映紅”,是想象之境,理趣是融通的,千里不能看見但可想見。若作“千里鶯啼耳畔鳴”就過份了,人又不是順風耳,不能到太遠的響動。“白髮三千丈,緣愁是個長”,這是對長的誇張,無論說多少,與“長”字是吻合的,三千丈符合“長”的特點。反觀王安石的“數枝”,就不符合“獨自”的特點了。

   

王安石誤寫“數枝梅”留下千古名篇

王安石作為唐宋八大家之一,在文學上具有突出成就。其中實用性散文的成就是主要的,詩有杜甫瘦硬之風,擅長辭理俱佳,含蓄深沉,意境空闊蒼茫,形象淡遠純樸,在北宋詩壇自成一家,世稱“王荊公體”。尤其他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對中國人的心扉造成千古撞擊,至今餘響不絕。

   他的五絕《梅花》是寫梅佳作,情景相生,意境蒼茫,不可多得,因此被選入小學課本。就其詩本身來講沒問題,物理和事理上都是融通的。

   物理邏輯:一樹梅獨自開了。這是沒問題的。

   事理邏輯:寒冷中只有這一種花獨自開放。這也是沒問題的。

   而數理邏輯:好幾枝花獨自放。這是絕對有問題的,但因其物理和事理邏輯融通,掩蓋了這個問題。如果後人學“數枝獨開”,那就越學越蠢了。

   當然,這隻能與那些有漢字基礎的人討論,如果連“獨”該表何意都不知道的人是沒法討論的。我願我的朋友們明瞭寫詩作文不應如此,能夠分享我的心得。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

   這首詩作於熙寧七年也就是一O七四年冬天,他從熙寧二年開始擔任宰相,在宋神宗的支持下實行變法,企圖改變宋朝積貧積弱的局面。任何的變法和改革都會觸及既得利益集團,在現行法令制度下受益最大的群體往往是最堅決的反對者,而這些人常常把持著國家權利,誰敢觸碰他們的利益,他們就會攻擊誰。王安石的變法艱難地進行了五年,到熙寧七年春天,天下大旱,有人繪流民圖上訴神宗,說“安石不去天下雨”。又策動高太后一起反對變法,高太后又說動太皇太后,就這樣宮廷和朝堂的反對勢力聯手扳倒了王安石,使熙寧變法幾乎夭折。王安石罷相,改知江寧府,移職金陵。這年冬天,他看到牆角一樹梅花開放,寫下了這首五絕。

   起筆說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這是暗喻改革派。改革派人物不多,多數是保守反對派,為國家民族做官的人不多,多數人是為一己之私而做官,五年來少數改革派就象這冬天裡的梅花,在凜冽寒風中孤獨地開放。這是曠世之嘆,完全不著痕跡地以物喻人,以物喻世,意境空闊蒼茫。

   轉結說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明裡說的是一樹白梅,潔然美麗,暗度幽香,似雪而不是雪。卻喻指保守派明知變法利國利民,只是不利官,卻要硬說成誤國誤民,把自然災害說成是“王安石亂天下”,“安石不去天不雨。”遺憾的是熙年七年王安石罷相改知江寧,他一到南京,全國就普降大雨,似乎驗證了“安石不去天不雨”,安石一去,天果然下雨了。這對於王安石來說,心中該是何等憤懣?因此在這句“遙知不是雪”的解讀中,不能單看白梅似雪,還應聯繫政治實際,作更進一步的理解。而王安石雖已罷相,他的新法令還在頒行,因此“唯有暗香來”,新的法令仍然在悄悄地為國為民帶來福利。

   

王安石誤寫“數枝梅”留下千古名篇

毫無疑問,這是經典詩篇。但美中不足,白璧微瑕,起筆第一組對句說數枝獨開。數,絕對不能應獨,獨字的基本含義是“一個”,獨只能應一,這裡數理上存在矛盾。許多人自作聰明,認為王安石那是肯定不會犯錯誤的,他寫的一定不會有錯。萬般迷信,即使以獨應“數”,也強詞奪理說“沒問題”。

   所有反對我說的人,如果不將“數枝”歸結為“一樹梅”、歸結為“冬天只有梅花一種花開而他花不開”,那是無論如何也站不住腳。說一千道一萬,都是偷換概念,將“數枝”偷換成“一樹”或“一種”來應“獨”。這樣的解說,實際上也認識到數不能應獨,因此要先偷換概念。

   這種失誤的產生與存在,不是王安石的責任,而是傳播者的責任。這首詩作於王安石第一次罷相之後,世人都知他遲早是會復出的,他自己也渴望復出重新繼續變法改革,因此在貶職南下金陵過瓜州時才有“明月何時照我還”的感喟。當然,有很多人把明月看成是對家鄉的思念,完全沒有理解原意,沒有理解一個偉大的政治家的情懷。

   他的本意當然是寫一樹梅,但“樹”字出律,於是改用“枝”。唐代詩僧齊己有“前村深雪,昨夜一枝開”句,王安石一代文豪,不願重複拾人牙慧,大概信手就寫成了“一枝”。這首詩寫於他第一次罷相之後,第一次罷相和第二次罷相不同,第二次罷相時宋神宗已死,高太后臨朝聽政,起用了司馬光,他回不去了。而第一次罷相時他安排了呂惠卿和韓絳來接替他的工作,宋神宗也給他留相位,虛席以待。對於一位很快就可能復出的宰相,自然有很多人不會放過巴結逢迎的機會。詩篇一出,好事者競相傳播。也許王安石發現了其中數理上的矛盾,但他沒機會改了,社會上已經有很多人熟悉這首詩了。

   我個人認為,讀前人作品,不必人云亦云,應有自己的思考和理解。比喻韓愈、王安石,他們在世時位高權重,日理萬機,第一所作詩文未必仔細推敲,第二足以力傳。詩文無論好與不好,門生故吏都會傳播。而李杜王維這些人不同,他們是草根,所作只能以文傳,不好的篇章傳不出來。

   只要不偷換概念將“數枝梅”歸結為“一樹”或“一種”來解釋可以“獨”的,歡迎討論,願見高人見解。有些人練就乾坤大挪移,用事理替代數理,將“數枝”移開說“一”可以“獨”,那是誰都明白的道理。只是認證用錯了。

個人見解,只是一孔之見,對與不對,都是體會,恐後無憑,立此存文。


王安石誤寫“數枝梅”留下千古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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