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縣城,到底可以有多強

一個縣城,到底可以有多強


郡縣治,天下安。

中國經濟的騰飛,靠的不僅是中心城市的拉動,縣域經濟才是微觀層面的基礎。

近日,賽迪顧問公佈了百強縣的名單——《2020中國縣域經濟百強研究》(下稱報告)。報告顯示,百強縣以佔全國不到2%的土地、7%的人口、創造了全國約十分之一的GDP。

如今,在“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通過這份名單中再次觀察縣域,去更清晰地讀懂中國經濟,具有特殊的意義。

“雙循環”視角下縣域經濟的地位

2018年7月,美國對從中國進口的約340億美元商品加徵25%的關稅,中美貿易摩擦拉開序幕。此後,摩擦愈演愈烈,成為史上規模最大的貿易摩擦。

曾經縣域經濟飛速發展,離不開全球化的浪潮,國際環境是至關重要的外部變量。

21世紀初,學界把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縣域經濟總結出3個典型:蘇南模式、溫州模式、廣東模式三大區域模式。日後,他們借力全球化,支撐起長三角、珠三角經濟,成為領航中國經濟的龍頭。

河南虞城生產了世界超過50%的鋼捲尺,江蘇杭集生產了全球60%的酒店用品,湖南邵東生產了全世界70%的打火機,還有“世界鞋都”福建晉江、“輪胎之都”山東廣饒、“小商品之都”浙江義烏……在工業細分門類下,一些或許大家並不熟知的縣城或小鎮已成為世界級的“隱形冠軍”。

當然,以上門類有點“低端”,有沒有高端一點的?

有的,例如:2019年,蘋果公司在全球一共有59家代工廠,其中52家在中國,同時蘋果有47.6%的供應商位於中國。學者把這種格局總結為:“美國創新、中國生產、全球銷售”,美國的創新設計,需要在中國才能真正落地產業化,這是一個循環,中國是這個大循環中的紐帶。

有兩個現象值得思考:

一,大家知道,打火機常年保持在1元錢的價格,淘寶上隨處可以買到廉價到極致的日用品,這種極低的成本,在物價、地價、工資不斷上漲的現代經濟中是難以解釋的,必須靠極致的專業化分工和規模效應才能實現。

二,海外科技巨頭設計出的新產品,能夠迅速在中國形成“蘋果產業鏈”、“特斯拉產業鏈”,這個過程中,中國企業根據上游的訂單需求,在製造流程中快速匹配、重組、優化,具有極強的“彈性”。

背後的答案,用低成本來解釋是草率的,或許,答案就在於中國已經形成的完備的供應鏈體系,中國是唯一擁有聯合國產業分類目錄當中所有工業門類的國家。

這個體系的微觀分佈,就在中國的縣域。

因此,如果把中國縣域與交通基礎設施、信息基礎設施整合起來看,它就是一個強大的、完整的供應鏈體系,鏈接上全球,構成了“雙循環”的關鍵一環。這種鏈條上的統治力,可以被貿易爭端影響,但不會輕易被取代。

“擴內需”視角下縣域經濟的潛力

中國的發展,世界市場的拉動只是一端,還依託另一端拉動:龐大的內需市場。通過“內循環”才能實現“雙循環”的閉環。

2020年初,新冠疫情突如其來。

外賣、電商、直播、短視頻、在線教育……以強勁的活力拉動著城市經濟,移動互聯網經濟的崛起速度令人咋舌,重構著市場的需求端,並引發了供給端的重構。

近年來,國內消費市場的拉動效應越來越明顯。中國的外貿依存度從2006年的歷史最高65%左右,已經下降到2018年的34%左右。

這麼一來,以製造業為主體的縣域經濟面臨嚴峻的挑戰。《報告》顯示:百強縣第二產業增加值超過5萬億元,佔比高達51%,高出2019年全國平均水平12個百分點。

比較來看,全國層面自2013年來,三產比重首次超過二產。到了2019年,三次產業增加值佔GDP的比重分別為7.1%、39.0%和53.9%。經濟結構中,服務業為代表的三產份額明顯提升。

而且,互聯網服務經濟是知識密集型,阿里、騰訊、頭條、美團等,都聚集在北上深杭等中心城市。

在結構優化的大背景下,百強縣的固有優勢容易成為一種路徑依賴,過去怎麼成功,今天怎麼幹。因此,引導縣域經濟從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產業為主導,向知識、技術密集型產業轉型,提高供給結構對需求結構的匹配性,搭上新經濟的快車,是縣域經濟必須把握的機遇。

縣域產業調整需要一個過程。發達的第三產業一定是基於發達的第二產業,縣域擁有堅實的底子。而且,《報告》指出,2019年,百強縣人均GDP達到11.09萬元,遠超全國平均水平,已達到高收入國家水平,縣域中“沉睡”的消費需求也是可觀的。

當前,中國正在打造新型基礎設施建設,以擴大內需為戰略支點,這為釋放縣域新的投資和消費需求,鏈接上新業態,指明瞭方向。

榜單之外

回到榜單。

這裡有一個背景,2007年開始官方不再公佈“百強縣”榜單,防止引發對GDP的過度競爭。此後,“百強縣”榜不再唯一,工信部賽迪顧問、國信中小城市指數研究院、社科院及中郡所,市場和準官方機構都發布過。

權威排名的退出,就留下了市場空白,更留下了兩難:以前進入“百強縣”的,如果不參與,會不會引發經濟實力衰退的聯想?一些原本沒列入“百強縣”的,要花大代價擠入排名。畢竟,百強縣的頭銜,對人才吸引、政府平臺發債、市場投資等等,是一個隱性的籌碼。

再看,前十名中,一半都是來自江蘇,蘇南的崑山、江陰、張家港、江陰等縣市長久“霸榜”。總數上,江蘇、浙江、山東超過半壁江山,這源自它們強大的經濟實力,無可厚非。但有不少是“一輪遊”的縣城。因此,仔細看這份榜單,就是一大半長期不變、只是排名略有變化,還有一小半偶爾出現的格局,這大大壓縮了參考意義。

不可否認,近年來,排名機構將創新力、經濟發展、投資潛力、民生質量、生態環境、政府服務等納入指標體系,作了不少努力。

其實,更要看到榜單之外的“縣域經濟”。近年來,“小鎮青年”“五環之外”“下沉市場”“四五線城市”時常成為流行笑話發源地,我們需要在“百強”背後重新認識聚光燈照不到的中國縣域經濟,並補齊基礎設施、產業集聚、民生保障等諸多短板。

要看到榜單中,2020年,東部地區佔到68席,中部21城,西部和東北地區11席,縣域之間不平衡、不協調的狀態明顯存在,要打破地區壁壘,增強區域幫扶和協作。其實,在同一地市內部的不同縣區,發展差距也不小,在鞏固一縣之特色和長板的同時,還要注重帶動和協同,生成更強的網絡效應。

要看到在國際大循環中,中國的縣域經濟還普遍沒有從“1到100”的複製模式向“從0到1”的原創模式轉變,科技含量不足,深加工能力不強,高端製造和精密製造還需提升。在內循環中,要破除投資依賴,激活內需,還要暢通物流鏈、資金鍊、人才鏈諸多環節的“梗阻”。

百強縣折射出我國縣域經濟發展的不平衡,更展示出了我國縣域經濟的巨大發展潛力。從這個維度上,對“百強縣”的研究意義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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