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 海

今天的工作完成了。

尹伸了个懒腰,全身绷紧然后放松,然后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天是蓝蓝的,偶尔点辍着朵朵白云。

海是蓝蓝的,偶尔扬起几朵雪白的浪花。

海风徐徐吹过,带来了海水特有的咸湿的味道,对于长期待在海边的人来说,这是一种特别好闻的味道,就像大海跑进了鼻子里。

就算不用睁眼看,脑海里也能投影出大海美丽的样子。

尹又深吸了一口咸湿的海水味,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清扫过后的海滩总是让人心情愉悦,而且这还是他的劳动成果。

“嘿,你好。”

一个路人从不远处走来,向尹打招呼。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尹微笑道,他的笑容温暖而又干净,看起来像一个踏实优秀的年轻人。

路人显然有些犹豫,他不确定的看了看尹,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被他吞回去了。

尹耐心的看着路人。

“这片海真漂亮,不是吗?”路人突然看向他们面前的那片海,尹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沙滩上干干净净,细腻柔软的沙粒一直铺到海里去,湛蓝发亮的海水不断地扑在岸上,雪白的泡沫时起时下,远处的海连着天,浑然一体。

漂亮极了。

“是的。”尹嘴角的笑容加深了。

“可是总有些粗心的人会漏掉他们的工作,让这片海不那么漂亮了。”路人的语气怪怪的。

尹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先生,您是在指什么?”

“我没有指责的意思.....我是说,你是海洋清扫员对吧?诺,你看那边,对就是那边,你看看,简直是一团糟!。”路人指向不远处的一块小海滩,去那里的人一般很少,但是白天还时会留下不少垃圾,现在那些垃圾就堆在那里,不时还有虫蝇在垃圾上方盘旋,小海滩看起来脏兮兮的,和旁边的主滩比起来,真的是糟糕透了!

一开始,路人还以为是哪个偷懒的清洁员为了提前下工偷偷把垃圾留在了那里,但是尹给路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路人心想,年轻人总是会粗心的,或许是他忘记了。

想到这里,路人的口气软了些,“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忘记打扫,第二天被人举报就不好了。”

尹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听完路人的解释后,他紧蹙的眉头一下子放松了,他冲路人笑了笑,礼貌而又真诚,“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去打扫那块地方的。”

路人顿时觉得他真的是错怪了眼前这个青年了,并且为他良好的认错态度而感到欣慰。

路人欣慰的点点头,他拍拍尹的肩鼓励的说道;“那好吧,你继续打扫吧好好干年轻人。”

尹微笑的回应他,“好的,先生。”

路人心满意足的走了,他很高心自己能够帮助这个认真诚恳的年轻人。

太阳从海的这边,到了海的那边。

回家路上的路人突然想起了那个做清洁工作的年轻人,他决定去看看他的工作情况。

如果还没完成的话,他或许会帮帮他。

路人兴致高昂的来到海滩,好心情却被眼前的景象打入谷底。

小沙滩依旧是那个样子,或许更糟了,他甚至还闻到了空气中夹杂的垃圾的臭味!

路人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年轻人去哪了?

路人的四处察看,终于在小沙滩的正上方的一处观景上看见了年轻人。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女,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路人心里窝了一团火,他悄悄的靠近两个人,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啊,我真是受不了了。”这是青年的声音,语气无奈而又烦躁,和上午判若两人。

“怎么了,工作太辛苦了吗?”这是那个女孩子的声音,温柔有很小声。

“还不是那样呗,游客素质太差,垃圾到处都是,更本清理不完!你看我都,忙到了现在。”青年抱怨道。

怎么可能,路人再次瞪大了眼睛。

这片海滩一直保护的不错,游客素质普遍很高,留下的垃圾也不是很多,只要认认真真的扫,在工作时间内完全可以打扫干净。

路人现在可以确定白天的年轻人就是装出来的,那么亲和的人居然是个伪君子!

那边的对话,仍然在继续。

“唉,真羡慕你看不到垃圾在海水是四处漂浮的恶心场景,我每天都快被摧残吐了。现在只有满脑子的垃圾!”

青年的语气夸张的说道。

“噗嗤。”女孩子笑出声,她的语气轻快而又愉悦“是呀,因为我看不见,所以我脑海里的海是最美的。”

“唉,超级羡慕的。”青年叹气道。

路人此时有些混乱,他丝毫搞不清楚为什么青年要骗一个盲女现实中的大海很不堪入目,难道仅仅是为了从她身上骗取什么吗?

那边又交谈了几句,很快,两个人就分开了。

离别的时候,女孩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她脚步轻快,虽然是盲人却丝毫不见畏缩,昂首挺胸的大步离开了。

尹站在原地目送女孩子的离开。

待到女孩子彻底走出了他的视线,尹才反身走向小沙滩。

他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清洁工具,认认真真的开始打扫。

路人被他这一行为弄糊涂了。

“你在干什么呢?”路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是你啊先生。”尹认出来了路人,露出一个微笑,就像早上那样。

“你不是在嫌弃这份工作很麻烦不想做了吗?在,现在.....”

尹意识到对方听到了他和女孩的对话。

“先生知道吧,那个女孩子是个盲人。”尹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小块垃圾。

“是的......”

“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就站在那个观景台上,虽然面朝大海,但她的眼睛里很空洞。”尹继续说道。

“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个盲人了。”

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那天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打扰了,冒昧的问一句,你看不见吗?”

“......”女孩刚开始没有回答尹,只是瑟缩了一下,良久才小小声耳朵回答了他一个是。

“你一个人吗?一个人站在观景台上,是很危险的哦。”尹温声提醒道。

女孩低下头,声音又低又小,语气中透出了浓浓的失望,“他们说,海很漂亮。但是我看不见东西,有人说这里的海不用看见,只要问问味道,海就可以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尹不忍心让女孩走了,他问女孩,“那你闻到了海的样子吗?”

“是的!”女孩的声音稍微大了点,语气中有了些许的兴奋,“我觉得我看到了超级漂亮的海!那里有金色的阳光,蓝色的海,白色的云和水花!”

下一秒,女孩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但是,毕竟是我想象的,肯定没有现实中的漂亮吧。”

“所以你就骗女孩子说这片海到处是垃圾,好让她感觉好受点?”路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了。

“是的。”尹微微一笑。

“甚至不在乎牺牲多余的时间去打扫海滩,而是选择故意不扫好让女孩相信你说的话?”路人有些羞愧了,因为他之前还那么恶意的揣度青年。

“倒不用说牺牲吧,我觉得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路人更加忏愧不已。

“先生?”青年的疑惑的喊着路人。

“什么、怎么了?”路人从深思中清醒过来。

“该走了先生,天色已经不早了。”尹善意的提醒道。

“哦哦好。”路人挠挠脑袋,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在离开沙滩时,回头望了一眼。

夕阳斜照,青年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投影在泛黄的金色沙粒上。远处海平面的太阳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芒,海仿佛被笼上了一层金色的薄雾。

路人不禁在新来感叹。

多漂亮的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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