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勁並不信佛,他是一個沒有任何宗教信仰的人,但卻對各類宗教保持好奇,特別是對藏傳佛教的神秘力量,一直持有濃厚的探究興趣。進入藏區,在火車上的時候,窗外的一副景象讓他震撼。
起伏連綿的大山荒草之間,在一條蜿蜒的沒有盡頭的公路上,遠遠看去兩個相聚不遠的黑點,那是兩個人。一個在後面推著車,推著行李,一個人在前面磕長頭,伏地,磕頭,躬身,起立,就這樣一遍遍的在蒼山大地間重複著。沒人知道,他們已經重複了多少次,還要重複多少次。
天上的流雲在那一刻彷彿都不再飄蕩,路邊的溪流甚至都不再流動。不知道他們從哪裡開始,要磕到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他是從自己的那一世開始磕頭,彷彿要磕到自己的下一世去。
兩個黑點,在白雪和青草間緩慢但卻是堅定的向前移動著,慢慢的,他們周圍的雪山、草地、犛牛都消失了,他們像是兩個永不寂滅的恆星在浩瀚的宇宙間穿行。
——信仰是一種無堅不摧的力量
他的腦海裡突然莫名的升騰起這樣一句話。
拉薩給孟勁的感覺是慵懶、純淨而神秘,大昭寺前面的廣場上不管什麼時候去,總有曬太陽的人,曬的一個個打著哈欠,昏昏欲睡。哪裡的藍天,不管什麼時候,都像一潭清澈見底的湖水那麼純淨,湛藍湛藍的天,雪一樣的雲。
在拉薩有一條街,這條街因為那個風流倜儻卻又才華橫溢的喇叭而舉世聞名,孟勁中學時代就讀過倉英嘉措的所有詩歌,六世達賴喇嘛有一位情人,他經常來這條街拐角處的一間房子等待他的心上人。如今這個房間被改造成一個酒吧。到拉薩的第二天晚上,孟勁和紫姬專門去了一趟那家酒吧,他們在酒吧點了一杯青稞酒
孟勁一邊喝著酒,一邊看牆上旅人留下的筆記,不禁想起這位宗教詩人的那首《那一世》
那一刻,我升起風馬,
不為乞福,只為守候你的到來。
那一天,閉目在經殿香霧中,
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
那一日,壘起瑪尼堆,
不為修德,只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唱,
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
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
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那一瞬,我飛昇成仙,
不為長生,只為佑你平安喜樂。
這首詩應該是詩人在漫長的等待中,在黑夜和孤獨的折磨中,寫出來的吧。
一個布達拉宮的王,一個西藏的領主,
竟然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和愛戀,
那何必要做那個王呢?
有時,一個王竟然難以體驗到凡夫俗子的簡單的快樂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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