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輸你會更強:近代日本如何洗刷國恥

我們知道,十九世紀四十年代,英國用艦炮打開了中國通商大門之後,緊隨其後的五六十年代,歐美列強同樣用武力叩開了日本鎖國的大門,強迫日本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

認輸你會更強:近代日本如何洗刷國恥

從1854年日本開國到1868年明治維新,日本共和十一個國家簽訂了所謂的“親善條約”和“友好通商條約”。這些條約允許該締約國之人在日本擁有治外法權,嚴重損害了日本的主權,使日本面臨著淪為半殖民地的危機。

1868年明治政府成立後,“條約改正”成為首要外交課題。比如此前提到的使節團出訪歐美,都是帶著這個任務。但起初沒有得到西方積極反應。

使團在西方碰了釘子。他們表面上受到歐美政府熱情接待,但遞交交國書,提出修改不平等條約要求後,卻遭致敷衍。幾個月毫無進展。他們苦思冥想求解:

為什麼西方國家表面對我們很友好,卻不肯對日本平等相待、修改不平等條約呢?

1872年3月15日,巖倉使團來到德國柏林,參加德國強人、鐵血宰相俾斯麥主辦的歡迎會。會上,日本使團副團長伊藤博文虛心求教。俾斯麥好像特別喜歡這位日本後生,當徒弟一樣面授機宜。他把自己對國際政治的理解,以及小國的生存之道向東方後生進行傾囊相授。

俾斯麥說,“方今世界各國,雖以親睦禮儀相交,但皆是表面名義,於其陰私之處,則是強弱相凌,大小相欺。”

說你別看當今世界各國交流,表面客客氣氣。但實際上通行於這個世界的只有一條法則,那就是叢林法則:物競天擇、弱肉強食。

這番話讓剛剛接觸國際社會的伊藤一行人醍醐灌頂。難怪歐美列強不修約,原來我們不是真強國。認輸,我們是弱者。圖強,我們先拜強為師。就是日本採取的務實態度。

隨後,在西方取到真經的日本,迅速崛起。

之後,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的勝利宣告日本已從弱變強,提高了國際地位。

而第一次世界大戰,勝德的日本完成修約臨門一腳。1919年,一戰結束,在重新排世界座位的巴黎和會上,與尷尬的只有兩個席位的“個別利益的交戰國”中國地位相反,此次國際會議日本大出風頭。會上日本與英、法、美、意並列五大國,和會席位5個,是擁有“普遍利益的交戰國”的唯一東方國家。一躍進入世界五強。

此前30年,巖倉使團費勁氣力與歐美想要廢除的不平等條約,進展艱難。自此卻開始一馬平川。

第一次世界大戰開戰前,美國首先與日本籤新約,宣佈放棄關稅自主權。而一戰結束後,其它國家也紛紛與日本簽訂條約,放棄特權。日本用40多年的時間完成了修約任務,擺脫了歐美列強強加於日本的種種不平等待遇,成功完成了向近代國家的轉化。

在從勝利走向勝利的日本,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實現揚眉吐氣。

民族空前驕傲與自信,於是乎,東方霸主橫空出世。

期間,日本名稱也出現變化。諸如中國對日稱謂最顯著的變化,是以“東洋”代“倭”。

熟悉古代史的讀者應該知道,與中國光鮮的“華夏”稱謂不同,日本在中國的古稱一開始就不太順耳,其中一個長久的稱呼,是眾所周知的“倭”。何為“倭”?即人“委”也。這個“委”與“偉”不搭界,與“小”倒是近義詞。

古代中國稱日本為“倭”由來已久,現代一些日本人認為內含矮化成分,但古代日本卻不以為蔑稱,一度引以自稱近千年。日本最古的史學作品、成於公元712年的《古事記》描述了日本開天闢地至推古天皇間的上千年傳說與史事。書中稱第一位天皇叫“神倭伊波禮毗古”,而日本武尊的本名就喚“倭建命”。可見,遠古到中世紀前的日本,基本接受“倭”為其國名。

查考歷史可知,這個稱呼確實不是“戲稱”,而是一個正式封號。 關於這一點,《魏史》有明確記錄。魏景初二年,即公元238年,日本島興起的第一個國家“邪馬臺國”,女王“卑彌呼”苦於國中有語無文,遂遣使“難升米”到中國,“使魏封之”,於是魏明帝曹睿封“邪馬臺國”人為“倭”,封“卑彌呼”為“親魏倭王”,授其金印。

曹睿為何封日本為“倭”呢?不得而知。 從今天的角度觀察,曹睿封“倭”為日本正稱,或許不屬雅稱,但從當時的歷史背景分析,魏明帝既然正大光明地下昭冊封,當無存心矮化之故意。

關於這一封號,古代日本人倒是做出了正面理解。三枝博音編的《日本哲學全書》記載,古代日本人所持的是以“慕夏”為核心的“崇外主義”,視中國為世界中心,對於來自中國的封號,大都欣然接受。這恐怕不是不求甚解的問題,而是一種順應天朝的現實態度。

大化元年即公元646年,孝德天皇開啟大化改新。這又是被中國大唐在白江打敗後的認輸革變。大化改新之後,“日本”國名正式出臺,而且有了名正言順的含義——“日出之處的國家”。日本的當用漢字也發生了革命,標誌性的變化,就以“大和”代“倭”,讀音還是一樣的,但氣勢上已經不同——與日語“山”同音。

小小島國,竟能從“倭”中導出“山”之力,可見他們是持有一種“認輸、師敵、奮起”的強者文化心態。

十九世紀,務實自強的日本終於得到了歷史的回報。近代東方世界發生了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國式微,日本日盛。自甲午戰爭之後,大清國就不敢以倭稱呼日本,而代以一個大氣稱謂:東洋。

不少中國人以為,“東洋”即是日本別稱,“東洋史”即日本史,其實,那是陰錯陽差、送人之美了。

查閱史料可知,“東洋”版權不折不扣屬於中國。此稱來源宋代,確立於元代《大德南海志》,是古代中國人原創的地理名詞。“東洋”原指中國沿海,外延是東海以遠、朝鮮半島和日本乃至太平洋島國,是以中國為中心的地理概念。日本人談論20世紀之前的“東洋史”,就是以中國為中心的東北亞歷史。“東洋”以中國為中心,談“東洋”主要是談中國。而近代以後,“東洋”詞義卻發生了急劇變化。日本歷史學家重新詮釋了“東洋史”,雖然他們沒有否認“古代東洋史主體是中國史”這一基本事實,但是,日版“近代東洋史”中,其中心已由中國向日本轉換。

可見,地理名詞一旦被賦予了中心含義,也會出現重大變幻。在世界史中,與東洋對稱的另一地理大名詞是西洋。十九世紀之前,“東洋”及“西洋”地理名詞是普遍意義上的通解——狹義的西洋指西歐國家,廣義的西洋乃整個西方世界;狹義的東洋是東亞(主要指中國、朝鮮半島、日本這片地帶),廣義的東洋泛指東方世界。但近代兩場戰爭(清英戰爭、清日戰爭)過後,“東洋史”中的主角不僅由中國變成日本,甚至就連“東洋”之名,亦被日本獨享。

當然,大清心甘情願地把東洋稱謂送給日本,也並非全部出於恭敬。在他們眼裡,“洋”與“西方國家”等同,“洋人”就是歐美人,以“東洋”呼日,一是自知日本也有洋人般厲害,二是繼續自戀東方正統,有意區分中國與西化的日本不同。

與其說,他們沒有海洋和海權的概念,不如說,他們死不認賬,東方文明中心已經遠離中國。

總之,以“東洋”代“倭”為標誌,一戰之後,“日主東方”局面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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