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轉》:懸疑表象下的嚴峻主題,慾望管理才能避免的人生悲劇

動畫短片《中轉》由荷蘭著名動畫製作人皮特•克朗指導製作,上映之初即贏得了1998年洛杉磯影評協會最佳動畫短片獎,雖然全片只有12分鐘,但在豆瓣評分卻高達8.2,不僅因其倒敘+轉場的另類敘述模式,還有短片推出的靈魂拷問式主題:

人類究竟應該如何對待自己的慾望

在一艘熱鬧喧譁的遊輪上,一個手臂負傷的金髮男子,將一個旅行箱扔進大海,這個箱子上貼著6張郵票,每張郵票都述說了一個故事,每個故事發生在不同地點,每個故事又環環相扣,逐步揭示出箱子裡封存的殘忍秘密,以及造成這場血腥屠殺的縱慾原罪。

這看似是個懸疑故事,但是其主題其實非常嚴峻,因為他談的是人的慾望管理的問題,而且給出了慾望管理不足後的各種情況,目的非常明確。故事在倒敘,人生也在逆行,慾望不斷縱容,悲劇持續發生,雖然它只有 12 分鐘,但卻填滿了整個人生和人性,也讓它長久的縈繞在人們心中,那麼,它為何這麼勾人呢?!

《中轉》:懸疑表象下的嚴峻主題,慾望管理才能避免的人生悲劇

1、郵票,槍支,大海:故事倒敘,人生逆行

一隻旅行箱在海面上飄蕩沉浮,箱面上貼有六張圖繪精彩的大型郵票,每一張郵票的畫面延展開去,就是短片下一段故事的主場景,六張郵票的故事連接起來就是動畫片全部內容的倒放,片頭也是片尾,結局也是開始,彷彿在告訴觀眾,這樣的故事每天都在循環上演著,從未停歇。

·六張郵票演繹一生:中轉既是起點時

六張郵票形態各異,封面上都是新鮮的異域風情,隨著一張張畫面的鋪陳開來,倒敘故事的脈絡也逐漸清晰:風騷女艾米與富豪丈夫驅車路過小鎮時旅行箱掉落,被金髮屠夫拾到,屠夫因此拋棄家小,進城跟艾米廝混到一處,卻被她夫婦做局,在賭桌上騙他輸了好多錢後悄然離開。

屠夫追蹤他們來到沙漠旅遊點,假扮成導遊,在荒無人煙處殺了富豪劫走艾米,對她凌辱折磨並囚禁家暴,艾米夜半持槍殺了屠夫逃走,不料他只是重傷,追上逃走的艾米,殺死後塞進旅行箱丟入大海。

最後一張郵票的畫面就是艾米跟屠夫相遇的小鎮街道,短片名字中轉即由此而來,假如當時艾米不處處留情,假如當初屠夫顧及身後困苦謀生的家小,兩人都能剋制住一己私慾,這場涉及兩條性命的悲劇便不會發生,所以他們邂逅的這條街道,也成了他們人生鉅變的中轉點。

故事可以倒敘,但人生無法重來,每個人都會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沉重代價,但當這代價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時,不由不引發我們深思,慾望能成就自我,慾望也可以迅速毀掉一個人,縱容慾望與道德逆行,最終會葬送自己性命。

《中轉》:懸疑表象下的嚴峻主題,慾望管理才能避免的人生悲劇

·一槍兩命:逃不掉的罪孽報應

艾米與屠夫廝混的同時,還跟富豪丈夫合夥,利用屠夫在賭場給他們賺取大量錢財,之後丟開他去沙漠旅遊,他們以為一個鄉下屠夫,被騙了也只能屈辱的忍受,絕沒想到這傢伙竟很快找到他們行蹤,假扮成當地蒙面嚮導,在人煙稀少的沙漠小路上槍殺了富豪。

但隨後屠夫又差點被艾米槍殺,同樣是這把槍被逃亡的艾米扔出車外時,被駕駛飛機追蹤的屠夫發現她蹤跡,從而引來殺身之禍。

從富豪利用屠夫在賭場賺錢,就可以相見他財富是如何積累起來的,艾米已為人婦,卻到處拈花惹草,橫生是非,屠夫更是不顧家裡病弱的妻子,還有兩個嗷嗷待哺的小孩,貪戀財色,跟他們一起醉生夢死,妄圖財色兼收。

槍是他們相互殺戮的工具,也是他們邪惡慾念的代言人,他們用槍殺死別人,最終也會被自己慾念淹沒,逃不掉的罪孽報應,在他們放縱慾望之初就已然開始計時了。

·大海之下險象環生:類似人類內心暗黑的慾念叢林

整部動畫雖然只有短短的12分鐘,曖昧、出軌,縱慾,家暴,槍支,藏屍等懸疑驚悚大片熱元素無一不有,但跟整個故事鑲嵌在一起後,卻毫無賣弄熱元素的嫌疑,提升了主題呈現,對人性慾望的刻畫更是鞭辟入裡,入骨三分,其中開場與終場兩次出現的大海寓意至深

故事開場,受傷的屠夫把一隻沉重的箱子拋入大海,一場駭人聽聞的兇殘獵殺故事就像海面因為箱子蕩起的圈圈波紋,就此徐徐展開。

就像屠夫初次在小鎮店門前遇到艾米被她吸引,拋家舍業追隨她進城,艾米就是那隻打破了屠夫人性海面的箱子,同樣,屠夫也是擊碎艾米及其丈夫人性之海的一隻箱子,撕開表面的安靜從容,暴露出隱藏在海平面下的陰暗種種。

故事最後一個場景,是漂浮著箱子的那片海面,一隻利劍樣的魚鰭在箱子四周游來游去,之後咻地沉下水,與此同時箱子也消失了,水面上迅速盪漾開一片血紅,聯繫前文可知,箱子裡盛的一定是那個到處撩人,惹禍上身的女人艾米了。

箱子跟艾米屍骨都進了鯊魚之腹,這個連續殺人事件也將在一段時間之後,沉入塵世之底,平靜的海面下隱藏著多少殘忍真相,人間就隱藏著多少陰森人性


《中轉》:懸疑表象下的嚴峻主題,慾望管理才能避免的人生悲劇

2、箱子,屠夫,鯊魚;縱容慾望,覆水難收

《中轉》的畫面清晰度由於年代久遠一言難盡,但其表現手法卻令人百看不厭,除去前邊講到的倒敘轉場特色之外,還通過人物、道具設置了許多首尾相連的暗喻與借代,用以突出人物個性,凸顯故事主題。

·慾望之箱的首尾呼應

箱子在片中暗示了人類的慾望,慾望應該收進箱子好好存放,一旦放任它自由落地,勢必如同打開了潘朵拉的魔盒,情色,陰謀,暴力無不因它而生。

這隻盛滿慾望的箱子,讓心懷各異的屠夫金髮男與妖豔女相識,並進一步放大催生他們各種私慾,從曖昧色情到身外錢財,一步一步墜落進罪惡的深淵。

箱子最後被金髮男拋進海里,與開片他主動拎起箱子前後呼應,表面上看他結束了這段孽緣,但在拋箱入海的之際,他已於無形中又拎起來一種名為殺戮的慾望盒子,其下場定然會跟被鯊魚吞噬的女人一般無二。

·屠夫血跡與海上血潮的暗喻:縱容慾望要付出慘重代價

屠夫金髮男第一次出場時,身上穿著一件血跡斑斑的圍裙,身後的小屋裡懸掛著無數條被分屍的動物屍體,這些都是故事給予他的獨特標籤—金髮男不僅在現實中是屠夫,在情感,錢財勒索上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艾米只看到他外表英俊,卻難以看清他殘忍內心,屠夫只看到美女財色,卻不知正一步步踏進慾望樊籠,一個因此家破人亡,葬身魚腹,一個因此殺人逃逸亡命天涯,這就是疏於管理自我情感,縱容一己之慾所付出的慘重代價

·鯊魚與屠夫的類同比喻

聞血而至的鯊魚,猶如人的慾望陷阱,同時暗示屠夫與鯊魚類同,它們潛伏在陰暗角落裡,時刻尋嗅獵物蹤跡,一旦發現,便尾隨跟蹤,殺戮吞噬,同時也因此墜入更大的慾望深淵,每多一次殺戮,他們的嗜血慾念就會越加暴戾。

連殺兩人的屠夫金髮男,再也回不到貧困但心安的過去了,他能狠心捨棄病弱的家小,能殘暴的把艾米塞進箱子扔入大海,卻無法控制自己熊熊怒火與殺欲,

潛入人間的他就像那隻等待吞噬血腥的鯊魚,早晚有一天還會釀成悲劇,直到徹底被在自己體內的慾望之鯊吞噬


《中轉》:懸疑表象下的嚴峻主題,慾望管理才能避免的人生悲劇

3、懸案,訴求,啟迪:導演對於人類慾望的觀察,幻化為影像,給了人生主題的挑戰

《中轉》的故事素材來源於一樁震驚世人的未解懸案,故事中被殺害的富豪夫婦是擁有完整商業帝國的國際精英,石油大亨菲利克斯·馮及他失蹤的年輕妻子艾美白金漢帕克。

本片導演皮特·克朗,是當年初出茅廬的一個荷蘭籍電影新人,但他以銳利的眼光審視出造成這樁懸案的根本原因,是來自人類難於控制的慾望,並據此創作出後來震動歐美,一舉拿下洛杉磯影評協會最佳動畫短片獎、同年世界動畫大賞5到15分鐘最佳動畫獎及年度大獎的驚豔之作《中轉》。

·比故事更駭人的現實 

1928年9月25日,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德國石油大亨菲利克斯·馮,在埃及被人殺害,他年輕的妻子,社會名流艾美·白金漢帕克也同時無端消失。

起初警方以為她是被人綁架,後來人們普遍猜測艾美策劃了她丈夫的被殺,然而卻從來沒有人出面要求贖金,艾美從那以後也沒再回到過馮氏的公司。

菲利克斯·馮的家人堅持要求對失蹤的艾美展開廣泛調查,當時的報紙和雜誌上到處是漫天要價的線索提供,但警方追溯了六個月後對艾米的行蹤仍一無所獲,只查到她曾於1928年7月詢問過出海的遊輪票價。

多年後一位靠牛肉生意發家的金髮男子,在1959年自願來到艾米曾打聽票價的海域進行海葬,被人猜測疑似他就是當年那場兇案的實施者,究竟艾米怎麼認識的牛肉販子,怎麼結下的恩怨情仇,這一切都已成為永遠無法揭曉的秘密。

故事可以在結尾結束,但現實中的懸案永遠也無法畫上句號,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種讓人膽寒的真相比故事更駭人。 

·把懸案搬上熒幕,曉諭大眾管理慾望的主題訴求  

本片導演皮特·克朗生於荷蘭,於1986年畢業於烏得勒支大學電影和戲劇研究專業,專門從事動畫創作,期間幾部動畫短片紛紛獲得國際大獎,《中轉》就是他這個時期的優秀作品之一。

片中沒有一句人物臺詞,緊張急促而頗有張力的背景音樂恰到好處地烘托了懸疑驚悚氣氛,全片冷暖色調的交替使用,連環倒敘及頻繁專場的技巧,將故事的陡轉與陰暗渲染得淋漓盡致,這一切都在集中烘托出完整故事的基礎上,昇華並加深了本片訴求:懸疑表象下的嚴肅主題,慾望管理才能避免的人生悲劇。


《中轉》:懸疑表象下的嚴峻主題,慾望管理才能避免的人生悲劇

結語

菲利克斯·馮夫婦的案件至今懸而未決,金髮屠夫的下場也未可知,不由讓人感嘆,生活中所發生的往往比故事更駭人,疏於管理的慾望不知會造成多少慘案與悲劇。

不論案件還是故事都很短,但他們帶給人的啟迪卻持續而長久:學會合理管理自己的慾望,不對外物及他人過分貪戀,把全部精力用在提升自我,創建事業,及經營與家人親友的和睦關係上,才是一個健全之人最應該,且必須做的。

這就是這部12分鐘動畫短片在22年間持續火熱的原因,也是我們需要時刻警惕反思的重要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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