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前,我和非典的最近距離只有“0.01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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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年初,一場波及神州各地的新冠肺炎疫情,讓14億中國人過了一個沒有聚會、難以團聚、宅家刷新聞、充滿著84消毒液味道的年。作為14億分之一的我,因為飛回老家過年,初十又返程回家,亦“有幸”被列入“居家隔離觀察14天”的行列。閒坐家中的我,不自覺想到17年前“非典”肆虐的那個暮春,即將大學畢業的自己同樣被隔離的經歷。


17年前,我和非典的最近距離只有“0.01公分”

2020年2月3號,帶著防毒面具全副武裝的我在銀川火車站


2003年的春節,看似與疫情相隔遙遠的團聚和歡慶

2003年春節,一如往年的團聚與歡慶。那年的春晚,主持人倪萍依舊豔光照人,趙本山高秀敏依舊在全國人民關注下忽悠著可憐的範偉,未曾婚變的林憶蓮還在春晚舞臺上深情款款唱著獻給老公李宗盛的《至少還有你》……

彷彿還是昨天,可是昨天,已非常遙遠,但閉上雙眼,彷彿依舊還能看見那個美好的春節……


17年前,我和非典的最近距離只有“0.01公分”

2003年央視春晚,趙本山高秀敏範偉鐵三角繼續發威


那年夏天,我即將大學畢業,已經開始四處奔波找工作了。記得剛在銀川老家過完年,即將從北京轉火車回濟南學校的我,忽然接到還在護士學校上學的表妹電話。聊了一大堆張國榮穿裙子開演唱會並且出櫃的八卦後,她忽然提起:“聽說今年過年廣東那邊新出來一種肺炎,好多人肺都爛了。你坐火車上可別跟不認識的人亂諞。”

她就那麼一說,我也就那麼一聽,誰也沒有想到一個月後這種被稱為“非典型性肺炎”的傳染病會讓所有人如臨大敵。那次銀川到北京的硬座車廂裡,我還和幾個返校的大學生嘻嘻哈哈玩了一夜拱豬。

剛回濟南沒幾天,我又匆匆忙忙跑回銀川——銀川廣電集團發佈了招募十幾名電視、電臺主持人的廣告,據說一經錄用就解決事業編制,於是我又匆匆忙忙跑回老家報考。

畢業求職的我三上京津,還哪兒人多往哪兒扎

初試、複試、筆試、試播……一路過五關斬六將還算順利,臨走前臺裡給我安排了兩檔電視節目試播和兩檔廣播試播,電視播的是《記錄銀川》和《銀川警方》,廣播一個是和銀川交通臺冬玲搭檔的交通節目,一個是和同樣進入試播的未來同事毛亮(現在的寧夏電視臺兒童節目主持人)搭檔一檔音樂節目。因為當時沒有提詞器,電視主持詞全靠背。再加上緊張,所以兩檔電視節目播得磕磕絆絆慘不忍睹,好在廣播節目進行得不錯。於是大概在3月中下旬,我第二次坐上了開往北京的火車。

學校已經沒有課了,再加上奶奶家在北京,還有親戚在故宮工作,可以跟著她走工作人員進出的東華門,逛故宮不用花錢,於是放下心頭重擔的我美美在北京逛了四天——南池子、故宮、天安門、王府井東安商場四樓的打鼓機和西單地下商場的4D體驗館……雖然去過很多次,但不用花錢的優越感還是讓自己爽得不行。


那幾天的天安門陽光和煦,忘了哪個國家元首訪華,長安街兩側插滿兩國國旗,完全沒有一點山雨欲來的氣息。

17年前,我和非典的最近距離只有“0.01公分”


17年前,我和非典的最近距離只有“0.01公分”

這兩張就是2003年3月中下旬我在天安門和西單的照片。想想都後怕


回濟南不幾天,系裡又要集體組織我們畢業班去天津畢業實習,再度上路。在天津的十天時間,大家嘻嘻哈哈跑了幾個工地參觀(我大學學的是土木工程,意不意外?),然後又跑到南開大學去聽課,跑到天津西洋建築最集中的地方逛大街欣賞建築風格,還大老遠跑到以前的塘沽現在的濱海新區買買買,來回的大巴車上,大家舉著貼了張國榮大照片的《今晚報》,七嘴八舌分析著張國榮跳樓的前因後果,並相約今晚去勸業場附近那家老電影院看《霸王別姬》紀念版,完全沒人注意到照片下方不起眼的地方,當時的衛生部長信誓旦旦說非典不會大面積傳播。


一通車馬勞頓後,班上一部分同學自掏腰包跑到北京繼續浪,剛在北京逛了一大圈的我則和其他人回到濟南繼續歲月靜好,直到又是10天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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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是在天津實習的時候,標準屌絲照


“紅拂”夜奔

2003年4月下旬,捂不住蓋子的消息和非典疫情一起開始快速傳播,但後知後覺的我們還沒有意識到嚴重性,還在嘻嘻哈哈討論著今天去幾號食堂吃飯,明天去哪個網吧打傳奇。大約4月20號下午,先是新成立的銀川都市經濟廣播總監把電話打到我宿舍,告訴我已經被正式錄用的消息。然後難以抑制興奮的自己決定跑到我的母校山東建工學院對面山師東路上的米香居吃獨食,一個人吃了一盆水煮魚和三碗米飯。然後剛回宿舍,舍長胖子就一臉猥瑣地說:“你有個北京上學的高中同學給你打了四五個電話。”“女的!”還特意把最後倆字重讀。

我手忙腳亂四處翻找打長途的IP電話卡撥回去,一宿舍人不懷好意在旁邊聽熱鬧。結果和他們想象的旖旎無關,我那位在北二外法語系當學生會主席的精英女同學聲音發顫地告訴我:“你知道嗎?非典在北京已經開始大面積傳播了!我們學校大門都封了!”在她緊張而尖利的聲音中,我聽到北京兩所名校封校,學生會主席連夜翻牆逃回家的“重磅”,還有那位之前天天宣稱“非典不會大面積傳播”的衛生部長和北京市長被撤職的“小道消息”。最後那位女生說,他們學校封校措施還不算嚴,所以她們宿舍幾個女生決定今晚也翻牆逃跑回家,她已經買好了回威海的火車票(因家庭原因,本人初高中都是在山東威海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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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時期的街頭(資料片)


掛了電話,我和一旁偷聽的哥幾個面面相覷,一時大家誰都沒吭聲。後來還是舍長胖子乾笑了兩聲打破沉默:“怎麼還至於就到這一步了?該幹嘛幹嘛!”於是大家假裝沒這事,心事重重繼續打水的打水,打飯的打飯。

被“抓走”的同學和出逃的我

剛吃完晚飯,宿舍樓裡忽然喧鬧起來,幾個輔導員帶了一群“窮兇極惡”的宿管大媽,開始挨個宿舍排查前幾天去過北京的人。排查出來後,就讓簡單收拾兩件衣服和被褥,帶上暖瓶飯盆和臉盆,集中安置到二號教學樓。


一時間宿舍樓裡沸反盈天,有不願去的在那兒理論,有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吃瓜群眾在那兒交頭接耳,還有聽說男朋友要被“抓走”,勇闖男生宿舍的拼命三娘。我們宿舍幾個之前都沒去北京,但看著小道消息裡的情況真在自己身邊發生,大家都緊張得頭皮發炸。


關鍵時候還有生孩子沒屁眼的缺德鬼在旁邊煽風點火:“他們要被抓到哪兒去?不會是抓到一個地方集體活埋了吧?”聽到這話,幾個原本還挺淡定跟輔導員掰扯的男女嚇得小腿肚子發顫,而這種刻意製造恐慌的謠言也立刻遭到了系團總支書記的怒斥:“哪個說的!?給我站出來!!”


嘴賤的人沒站出來,倒是對門宿舍跑出去上網的小六子緊張兮兮地瞧瞧告訴我們,學校正在大門口設擋板沙袋,看樣子是準備封校。我上鋪,家在青島的小胡在那兒嘟囔:“次奧,趕緊走,再晚走不了了。這麼大個學校有一個人傳染,咱們還不得連鍋端了!”


對他的觀點我深表贊同。胖子和其他幾個人倒是覺得,這時候往出跑才是最不聰明的。回家得上火車站坐火車吧?濟南離北京那麼近,只要火車上有一個感染的,呵呵噠……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決定分頭行動。

我和小胡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兩本書,把手機和漢顯呼機一裝,就趁著學校擋板沙袋還沒佈置好,偷偷摸摸跑了出來。然後我還拉著小胡拐進藥店,搶到了所剩不多的兩個棉布口罩,然後坐上公交車直奔濟南火車站。

這時候大家都已經聽說北京的事了,公交車上人少得可憐,但除了我們倆,沒人戴口罩。反而周圍零星幾個人一看我倆大口罩捂著,嚇得都換到了遠處座位。


17年前,我和非典的最近距離只有“0.01公分”

非典時期的公交車(資料片)


到了火車站反而一切如常,沒有多少緊張氣氛。我和小胡跑到售票廳買票。然後我就開始糾結——當時我媽和姥姥家在銀川,奶奶家在北京,我爸在威海,我是向西、向北還是向東?


北京是風暴眼,被最先排除;按說一大家子人在銀川,我工作單位也定了銀川,該回銀川才是。可當時太中銀鐵路還影子都沒有,濟南要到銀川必須要經過北京……於是我當機立斷買了回威海的火車票,帶著口罩提心吊膽坐了一夜火車,回了威海。


可惜還有畢業設計畢業答辯,終究還是要回濟南的。於是當我再回到濟南的第一時間,就同樣被學校抓去隔離了。篇幅有限,明天再接著講。


17年前,我和非典的最近距離只有“0.01公分”

非典時期火車上的消毒人員,大家仔細看,那時候人們戴的大都是那種老式棉布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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