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浪漫的“马桥世界”——韩少功《马桥词典》中的巫楚文化色彩

自进入新时期的文学创作以来,韩少功是一位走在文坛先锋的作家,创作了多部优秀的文学作品,代表作品有《西望茅草地》、《爸爸爸》、《女女女》、《归去来》等,给当时文坛依然沉浸在伤痕文学的创伤叙述带来了一股浓郁的民间原始之风,被尊为寻根文学的代表作家。

1985年韩少功在《作家》发表的《文学的根》开篇直指问题,在文坛上引领形成一股“寻根文学”的思潮。

“绚丽的楚文化流到哪里去了?我曾经在汨罗边插队落户,住地离屈子词二十来公里。细察当地风俗……如当地人说‘站立’或‘栖立’均为‘集’,与《离骚》中的‘欲远集而无所止’相吻合,等等”故而提出“文学有‘根’,文学之根应深植于民族传说文化的土壤里,根不深,则叶难茂 ”。

韩少功在1996年出版的第一部长篇小说《马桥词典》兼具“新与旧”,一方面打破传统线性叙事手法,以词典的方式结构全篇创新式的“以词说事”叙述模式,另一方面断裂式的篇章结构追本溯源又是对古代笔记体小说的继承,形成别具一格的长篇小说。

“马桥世界”并非真实存在,但这是韩少功在汇聚了天井乡的真实经历与现实体会后的生命体悟,是其对传统楚文化的深入思考后建构了一个富有湘楚气息神秘浪漫的马桥世界。

神秘浪漫的“马桥世界”——韩少功《马桥词典》中的巫楚文化色彩

《马桥词典》与巫楚文化的关系

“巫”字在《说文解字》里解释为“祝也。女能事無形,以舞降神者也。象人兩褎舞形;女性曰巫,男性曰觋”。巫是在原始社会生产力落后的情况下,人们对自然,世界,宇宙的敬畏崇拜,通过巫师吟唱巫诗,行巫术来达到与神灵沟通的目的。

古代湖南地域因远离中原未经统治者开疆扩土,素来是少有人居住的蛮荒之地,山势险峻,重峦叠嶂。险峻的地形使得视野受阻,不易被人窥探而显得高深莫测,渐渐使湘楚之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楚辞的代表诗人屈原在此投身汨罗江,楚文化在历史的淘洗中深入土壤。

20世纪早期中国文坛西方文艺思潮盛行,对传统文学中占主导的语言、风格、题材有所摒弃。然而对传统文学的继承并未断裂,在八十年代后半期先锋文学充斥文坛时,韩少功作为湘楚子民,以现代意识观照传统文化发起寻根之论,凭借对历史的深刻解读与思索,努力追寻试图重新发现灿烂的楚文化。

在《答美洲〈华侨日报〉记者问》中他曾说:

“巫楚文化主要分布在中国西南以及东南亚的少数民族中间;历史上随着南方民族的屡屡战败,曾经被以孔孟为核心的中原文化所吸收,又受其排斥,因此是一种非正统非规范的文化,至今也没有典籍化和学者化,主要蓄藏于民间,这是一种半原始文化,宗教、哲学、科学、文艺还没有充分化,理性与非理性基本上混浊一体。屈原写《离骚》、《天问》、《九歌》等等,其中神秘、狂放、奇丽、忧愤深广的创作元素,那种人神合一、时空错杂的特点,就与这种文化的影响有关”。

神秘浪漫的“马桥世界”——韩少功《马桥词典》中的巫楚文化色彩

巫楚文化与楚文化的概念有所区别,巫楚文化的范围主要集中在西南区域,是楚文化与当地文化的相融合,因而不是规范的,也更容易被当地百姓接受,更加平民化,与当地的奇风异俗相连紧密,是人类早期原始时代遗留下来的楚风残留发展。

十年的湘西生活使他对巫楚文化有了最直接的体验。《马桥词典》是韩少功以“马桥弓(弓指村寨)”这一湘西偏僻的小村寨为蓝本,描绘了一个存留有人类原始遗风的“马桥世界”。

古代此地为一个名为罗国的诸侯国,还遗留着罗国的古风古语。韩少功当知青时所落处的汨罗之地,就住在距离屈子祠大约二十公里左右的汨罗江边。韩少功笔下的马桥弓(弓指村寨)东为罗江,西为张家坊,北是岳阳,南是长沙。山脉绵延起伏,流水淙淙。马桥镇的地理位置所形成的天然屏障,如决断的山崖将世世代代的先楚子民们的生活与外界的文明进程切断,这块土地的居民得以保存古老的风俗传统,让巫楚文化在这里保留得较为完整。

马桥镇的时间模糊,作品中马桥人历经土地改革、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社教“四清”、文化大革命等运动。如同韩少功的另一部小说《爸爸爸》里封闭、愚昧、原始的小村庄容不下外来文化,马桥弓的村民一样排斥现代化,不相信科学,崇拜祖先,迷信鬼神,固守民间原始文化,口传的历史是马桥人生存的准则,巫性思维在此得到沿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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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桥词典》的巫楚文化特征

巫楚文化的基本文化特征是:崇尚大自然的力量、笃信神鬼、具有丰富的幻想和想象力,对奇诡的神秘之物充满好奇,有着纯朴的生命意识和可贵的追问与探寻精神,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以及自然本身不可忽视的生命主体性。

在《马桥词典》里,真实描绘了巫性生命形态,在生产力落后的时代,人们将情感寄托于神秘的自然万物,谓之神灵,形成巫性思维定势,人、鬼、神合一,将自我泯灭于万物中,现实与非现实间没有特定的界限,野性思维得到自然发挥,冲破常规的教条戒律,产生神秘浪漫以致荒诞的各种想象。受巫楚文化影响的人们思想观念与行为方式都更加具有神圣性与庄严性,重视祭祀,笃信巫鬼,万物有灵等,表现出天马行空的幻想,以及强烈而非理性的情感流露。

1.崇尚自然,万物有灵

马桥人受巫楚文化的万物有灵论影响,他们认为自然界的一草一木既有生命也有如同人性的性灵。

词条“枫树”,传说着马桥很多年前发生的一场山林火灾,山上唯独两棵枫树安然无恙得以存活,让人不由心生敬畏,“枫鬼”由此而来,枫树不再只是一棵树,而被赋予了强大的神力,能幻化人形,遇强风暴雨枝桠则伸缩自如,足有数尺长,且能通灵不被人亲眼看见。寥寥几笔就勾画出枫树通灵的形象。村民马鸣吹嘘年幼时对枫树的绘画使其得到了右臂剧痛三日的严厉惩罚更加使马桥人对枫鬼的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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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倾向于将人类与自然的互动理想化。韩少功在他所描绘的“马桥世界”里也更多的倾向于描绘人与自然的亲密和谐关系,村民对于自然万物怀有敬畏之情。新中国建立后公社破除迷信砍掉枫树,村寨男男女女开始流行一种瘙痒症,于是有了“树癣”的流言,在马桥人看来这些都是枫鬼在复仇要报复砍伐它们的凶手。作者从侧面反映人类的力量看似强大可以随意改造自然,但其实又很渺小,微不足道,终被自然生态反噬。

词条“洪老板”“三毛”“黑相公”里,则是对动物的另一种看法,山林皆具神气,有血有肉的动物在马桥人看来它们或许也通人语,因而在说猎事时即使是在屋里,也要用暗语,以防止走漏风声让猎物窃听去。他们认为以暗语来声东击西,虚虚实实的声音可以迷惑畜生进入陷阱。

先楚子民对于世界有独特的看法,人、神、鬼之间的界限无明确概念,他们对于异类有着一种奇特的亲近之感,对人类自身力量难以创造世界改变自然的认知,使得他们对特殊的植物、动物都有一种畏惧或亲近之感。

2.巫诗传统,等级权威

寻根文学思潮的兴起,不少作家转向关注民间传统文化,延续早期历史的诗、舞、乐相结合的巫诗传统,文学作品中也重新出现了表现巫楚文化的文学叙述。

“发歌”在楚地由来已久,巫楚文化的熏染下激发了楚人奔放无羁的想象力。公元前约299年楚怀王被秦国以结盟为由惨遭囚禁客死他乡,屈原按楚国传统写下《招魂》以呼唤楚怀王魂归故里,以及与《招魂》同一风格的《离骚》,极致的浪漫主义色彩下所掩盖的是充满悲壮色彩的爱国主义。

在词条“发歌”中描写马桥弓的村民们也会三两人聚在一起蹲在角落唱歌,似在偷偷商议,“一问一答”的方式如同枚乘所作的问答体赋式《七发》。马桥弓人发歌总是从国家大事发起“国家主席是谁?国家军委主席是谁?国家军委副主席是谁?国家军委副主席的哥哥是谁?如此等等……处江湖之远不忘其君,他们的先人也一定习惯于关注朝中的动静”。

“发歌”不是随意的,有着一定的守则,有着必要的开局之争,“一忠二孝”,发完国事与家属才可发一点“觉觉歌”,指调情的歌。马桥人发歌不以咏物起兴而以与政治相关的事物起兴,这不得不让人惊讶,他们经常排斥外来事物却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国家政局牵挂在心,马桥人对于巫诗传统精神的继承,对巫诗的浪漫想象中延续了先人的爱国主义精神,对国家时时刻刻保有一颗赤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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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人的意识里,“天人合一”“万物有灵”,马桥人作为楚文化的后裔,依然保留着诸多与中原文化不同的巫风民俗,包括崇拜祖先,重视等级权威等。楚文化中视“凤”为吉祥,尊贵的图腾,而把“龙”视为男人的阳具,是粗鄙之词。这与中原文明视“龙”为天子的崇拜截然相反。又如马桥人的语言里“‘小哥’意指姐姐,‘小弟’是指妹妹,‘小叔’和‘小伯’是指姑姑,‘小舅’是指姨妈,如此等等”。 男尊女卑,女性总是依附于男性的“无名”状态。

中国乡村素来重视家族祠堂的地位,祖传的祠堂是中国社会秩序的微缩式表现,家庭成员不仅在此举行仪式以表示对于祖先的尊重并且继承祖先遗训,家庭成员的行为也受到以族长为首的长辈们的评判,且必须服从族长们指令。

同样重视家族感的马桥人在正式入族时有个仪式,即 “压字”,是为过继的子嗣成为家族的正式一员而准备,念着族中长者祖祖辈辈的名字……追根溯源,为的是让过继者牢记祖宗以及承继祖德与家业。他们极其重视“字”的力量,姓名是神圣的,亡人的姓名代表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镇压邪魔,惩罚不孝,保佑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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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信巫鬼,好淫祀”的楚风传统

楚国巫风传统由来已久,楚人的祖先祝融就是一位人神合一的人,楚国里人神鬼是无法分离的,这使得楚国弥漫着浓重的巫文化传统与习俗。

在词条“梦婆”里,平江县人水水嫁到马桥来,因儿子出意外死亡而精神失常,作者在书中写道“‘梦婆’一词意味着:凡是远离知识和理智的人(小孩,女人,精神病人等)。”马桥人认为“梦婆(女精神病者)”言语颠倒混乱或能与神灵沟通,依靠她们的只言片语来押注头彩常能赢钱。对梦婆表现出时而亲近时而疏远的态度,对施蛊行巫的蛊婆则避之不及。

在词条“汉奸”里,“村民盐早的祖娘就是传说中的乡野毒妇,把蛇蝎做成的剧毒药粉,藏在指甲缝中,暗投仇人或陌路人的饮食中以谋取他人性命”。 投蛊行巫之人,多是报仇,还有的就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年寿而折煞别人的年寿。老妇看似和蔼可亲却性子古怪,生活作息反常,白天睡觉,晚上劈柴烧茶,有时还哼哼的唱歌,不时折磨着孙儿,这无疑更加增添了她的神秘与恐怖。

这些从楚国流传下来的巫文化沉积在马桥的土壤之中,延续了“信巫鬼,好淫祀”的楚风传统

楚地自古巫祀成俗,歌舞成风,这是一个神鬼不分,人鬼不分的世界。“走鬼亲”是《马桥词典》里最富鬼神色彩的词条,本义公的老婆铁香是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女子,嫁到马桥来时黄花俱败,六畜躁动,后与三耳朵私奔到江西被民兵团炸死在山洞里。很多年后,长乐街的一位十三岁的女子黑丹子不时接济铁香的儿子,一问之下竟说他是她的儿子。黒丹子从未来过马桥却能在本义家认得所有物品,还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本义(铁香在世的丈夫)声泪俱下,抽泣道歉,并且叫出了“秀芹”(铁香在世的妯娌)二人抱头痛哭,亲人认定铁香确是黒丹子的前世。

类似的鬼神之说在小说里不胜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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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可以看作是文化的记录者,言语中表达着说话者的思想情感以及文化内蕴,通过话语展示说话者的思想情感以及文化内蕴。韩少功不仅仅解释马桥语言,更重要的是对马桥语言的深入剖析,重新发现传统文化里独特且吸引人的部分,成为一种“审美优势”,在现实与非现实间创造了一个“马桥世界”,呈现独特的地域文化。这些说不清道不明带有浓重的巫文化色彩的词汇,为文学注入一股别样的血液。

另一方面,如魍魉鬼魅之感的文字使读者进入亦真亦幻的世界,对隐秘与穷山僻林的巫文化有了更加深入的体验与了解。韩少功通过马桥人的方言土语,在这语言交流中展现生活,更加客观的看待传统文化神秘的另一方面,揭示了在巫楚文化熏染下的人性与思维方式。

《马桥词典》的创作特色

1.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奇幻表现

“马桥世界”的巫楚文化特征与历史的遗留的湖湘文化相关,此地素来“好巫鬼,信淫祀”,湖湘文化也因此表现浓烈的浪漫主义色彩,其次还与湖湘历史悠久的神话传说,神秘莫测的巫文化有关。马桥的巫风传统使得这里充满神秘而又浪漫的气息,人们唱着古老的歌谣,说着古朴的语言,继承古老的风俗,一步步循着祖先留下的痕迹在天地间行走。人们口间流传的传说因非凡的想象力而异常吸引人,万物生灵若有情,马桥世界因此充满浪漫色彩。

《马桥词典》文本看似断裂破碎,但是全书又形成一种重构的整体性,强调全息式而非全面式的展现。韩少功善于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荒诞而真实,给人亦真亦幻的感官。真实讲述现代以来远离都市的湘楚子民的贫苦真实的生活,神秘莫测的传说与习俗又为小说蒙上了一层浪漫主义的特质。通过被现代汉语所遮蔽而逐渐被人所忽视的语言,揭示出在浪漫的楚文化影响下人性的内涵与人类生活的另一个侧面。

2.魁奇的湘楚民风地域特色

湖南是一个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生活着苗族、土家族、瑶族等散发着原始气息的少数民族,在历史的长河里楚文化与少数民族的奇风异俗互相融合,形成绮丽多姿富有民族特色的地域文化色彩。从沈从文的小说中营造的“湘西世界”到韩少功亦真亦幻的“马桥世界”,都展现了独具特色的湘楚地域文化

马桥人对吃饭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视,食物的匮乏使得他们将舌尖所能触碰到的世界上纷繁复杂的食物感触到的美味仅用“甜”一字来形容,对族人亲戚没有同宗、同族的说法,而用“同锅”。可见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食物与厨房器具对于马桥人生活的重要性。女子出嫁时必不可少的环节“放锅”,新娘用自己带来的新锅为夫家煮饭,表示她正式成为新家的一员。

马桥人还忌讳妻子在新婚之夜“撞红”,女方如果能在结婚之前怀孕则是一件使公婆开心的事,证明女方有生育能力,在生产力落后的时代,不难理解生育的重要性,女性的贞操则次之。马桥人把人的一生分为“贵生”,“满生”,“贱生”三个阶段,在未成年之前死去就是贵生,老死看作贱生。在他们看来,长寿的人意味着需要在世上承受更多的苦难。方言土语中透露着马桥人的苦难生活与对生死的看法,巫楚文化影响下贫穷落后的他们有着不同于中原文化的思维方式。

神秘浪漫的“马桥世界”——韩少功《马桥词典》中的巫楚文化色彩

以一个词语的考究,记录一则故事,一个人物,一段风俗与传说。与一般长篇小说全景式的描绘地域环境的方方面面不同,小说是全息式的表现,人物并非上下承接,从自然万物到人物传说又跳到动物介绍又突然跳转到风俗传统,上下联系随意中透着条理,因此给人一种与这里的人事物逐渐熟悉起来的感觉。

语言是文化的活化石,湖湘文化浸染下的韩少功通过对马桥语言的拼凑,以方言为源头,呈现马桥独特鲜明的地域特色。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马桥地域有别于他处,重祭祀,好巫风,富有浪漫主义的想象,也不乏朴实勤劳,勇敢率真,对万物有独特的见解,对新事物抱有强烈的质疑与抗拒,这些乡俗民气渗透到意识里,衍化为马桥人独特的品质。

3.本土化的方言土语

湖南有“十里有三音”之说,马桥一个贫穷落后人员稀少的村落,始终保有古音的声响,当地人口里的一词半语似是穿越千年与历史对话。

“红花爹爹”暗指同性恋,“问书”指读书,学问学问,不问何以学,词义比读书一词更为贴切。“怜相”是漂亮的意思,美使人疼,使人怜爱。“宝气”是“傻气”,“科学”是懒惰,他们憎恶这种学懒的行为,排斥外来新鲜事物。

马桥的词典里有许多词的意思同现代汉语指义不同甚至相反。“狠”是能干,有本领,技艺好。而我们常指义凶狠,残忍。“醒”表示愚蠢的意思。屈原当年流落到汨罗时,他看透了政治社会,看清了现实,是清醒的。但也正是清醒了感到对现实的绝望而变得神志失常,头发披散,与自然对话,做出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来,在马桥人眼里他的醒更像是变得愚蠢。

现代汉语里的词语在此却是另一种解释,产生陌生化的效果,通过语言来连接过去,与历史对话。一些俗语表现的语焉不详的混沌意识区,现代汉语的陌生化解读,对语言的含义赋予马桥人自己独特的理解,天马行空的想象,给交流的话语包裹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神秘浪漫的“马桥世界”——韩少功《马桥词典》中的巫楚文化色彩


弗雷泽在《金枝》中曾把人类精神的进化划分为三个阶段,即“巫术---宗教---科学”。巫在文学作品中经常以反面形象出现,表现的多是愚昧与迷信,韩少功对巫楚文化的反映则使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更加客观的看待这些原始遗风的存留。

现代文明下巫楚文化中庄严的祭祀不免觉得荒诞愚昧,原始人所建立的自然神学与自然哲学在现代文明的高速发展下逐渐被人遗忘消亡,时空的遥远距离与交流方式的变化莫迁也使得我们难以了解古老的文明,这些古老的传统随着历史被束之高阁。但不可否认这些非理性,不规范的巫楚文化存在诗性精神意义。

通过韩少功对巫楚文化的寻根,从传统文化中汲取养料,拉近彼此的距离,以一种幽默温情的方式为读者与传统文化搭建一条便于了解与思考的桥梁,以此慰藉迷失在现代都市发展下的人的心灵,重塑人文精神。现代化强调的科学、理性、规范在一步步剥夺神秘感,吞噬人们早期浪漫的想象力。韩少功回望历史,深入民间,在给大家带来不同的阅读审美体验的同时,也在重拾想象的钥匙,在现代文明的科学理性之中感受穷乡僻壤的野性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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