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功,他不只是聪明一点

文丨周实

韩少功,他不只是聪明一点

韩少功。(图片来自网络)

我一直很赞同董宇峰在《诺贝尔宣言》一文中对韩少功的评价,其文发表在《书屋》一九九六的第三期上,只有两句话:“其人的天才不止是聪明一点。他的思维不是一个加工厂而是一片农田,让读者能得到新鲜的稻米。他有自己独特的语言,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去读他的小说,会误以为他只比自己聪明一点。”那么,韩少功的语言独特在什么地方呢?由于文体的限制,董宇峰没有详说,我这里来补充一下,那就理性和感性的很好结合。

韩少功的作品很多,我们不扯远了,只说他在《书屋》一九九五年第一期发表的一组短文。其实,也不用说,说起来啰嗦,还不如就摘几段我以为能表现他这个特点的句子来得直观和实在:

如同文学中良莠混杂的状况,佛经中也有废话胡话。而《六祖坛经》的清通和睿智,与时下很多貌似寺庙的佛教旅游公司没有什么关系。(《圣战与游戏》)

追求完美的最好思辩,总是要发现思辩的自限,发现心灵无法在思辩里安居。六祖及其以后的祥学便大致如此。无念无无念,非法非非法,从轻戒慢教的理论革命,到最后平常心地吃饭睡觉,一次次怀疑和否定自身,理论最终只能通向沉默。(《圣战与游戏》)

我们无须夸张故乡的意义,无须对文化的地域性积累过分地固定。我们在不可逆的时间里远行,正在卷入越来越范围广阔的文化融汇,但我们无论走出多么远,故乡也在我们血液里悄悄潜流,直到有一天突然涌上我们的心头,使我们忍不住回头眺望。回望故乡,是每一个人自我辨认的需要,也是远行的证明。(《远行者的回望》)

从根本上说,文学不是什么实用术,不是一件可以随时更换的大衣。把文学当成一件大衣暂时穿一穿的人,大衣下面必定没有文学,不会有多少人气。(《为什么写作》)

我的某些作家同行只是一些操作感很强的卖客,文场上屡屡得手却骨血里从来没有文学,就像在情场上屡屡得手却从来没有爱情。(《为什么写作》)

只有苏醒的灵魂,才不会失去对语言的渴求和敏感,才总是力图去语言的大海里洁净自己的某一个雨夜或某一片星空。我不想说,我往后不会干文学之外的事情。我也怀疑自己是否具有从事文学所需要的足够才情和功力。我与那位知青时代的朋友一样,可能一辈子也当不了作家,当不了好作家。但这没有什么关系。作为职业的文学可以失败,但语言是我已经找到了的皈依,是我将一次次奔赴的精神家园。因为只有美丽的语言可能做到这一点:一旦找到它,一切便正在重新开始。(《为什么写作》)

怎么样?是不是理性和感性的结合?我看他的这些句子或者说他的语言真的是既是理性的也是感性的,是理性和感性的结合,这就是他的语言特点。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他的这个特点也许更适合随笔一些,写随笔会更好看,也会使更多的读者受益。

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一点个人的感受而已。《书屋》关涉他的文字,我的印象还有很多,比如《齐人物论》之中,就有下面这么两段:

《马桥词典》曾经引起相当无聊的风波。博尔赫斯认为,他一生都在重写同一个故事,甚至所有的作家都在重写同一个故事。作家总是要受前辈大师的影响,无法想象不受影响的作家会是大作家。即便没有读过,但只要知道某部书存在,你就可能受影响——只有从来不写故事的“批评家”才会不受影响——但影响的焦虑并不影响有自信的作家依然可以独创,把一个地老天荒的故事写出新意来。我认为韩少功做到了这一点,《马桥词典》是国内近年最重要的作品之一,“马桥”成了一个有自足意味的语言岛。作家借用词条分离的天然合理性,成功地打散了传统小说的完整叙事,实现了挣脱“主线专制”的初衷。但作家在借用对词条进行释义的天然合理性时,却加入了过多的议论。在引用经典时也有两个小疵:一、把孟子的“君子远庖厨”误归孔子名下。善于藏拙的当代作家则习惯于统称“古人云”。二、把“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误注为《庄子内篇第十》(实为外篇第十),须知《庄子·内篇》仅有七篇。

为什么还没有人将韩少功称为大师?在当代中国,论综合素质,韩少功也许最为全面,单项指数也个个居高不下。能在小说、散文、评论、翻译诸领域全面出击且均有不俗斩获,中生代作家群中,正舍此不作第二人想。他是值得寄予厚望的,如果他能深得更邃,出得更来,固得更执,洒得更脱。瞎想一下,张承志即使拥有韩少功的综合素质,仍是张承志;韩少功一旦具备张承志的孤标胆气,顿会一飞冲天。

当然,这也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呢?凡事只要涉及命运,大多只能听天由命。那种所谓的掌握未来,不是盲目的骄傲自大,就是麻木的自娱自乐,只能当作一种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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