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歌一故事:渡我不渡她(三)兩墓一人

一連過了七日都分外平靜,似暴風雨前的寧靜。

負責收集消息的小僧急匆匆跑進內堂,顧不得待掌事遣走多餘之人,便說出了讓黑冥連木魚都脫手的消息。

他顧不得禮法飛奔出了寺院,一路跑到午門外,就看到城牆上吊著一排屍體。

他直直地盯著最右邊那具,腦子嗡嗡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不,這一定不是真的。”

他發了瘋似的跑開,隨便鑽進一條小巷,跪倒在地:“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原來她那日來便是告別,特地著了女裝,特地問好不好看,特地把玉穗留給了他,特地囑咐他珍重。

黑冥啊,你既知她心意,為何不認她?為何?為何啊?如若你認了她,或許她會告知你刺殺太子的計劃,你便可將那封信交與她,就不會是如此結局了。

黑冥,都是你害了她,都是你!啊——!”

一歌一故事:渡我不渡她(三)兩墓一人

太子為引出刺殺主謀,將七名刺客曝屍城頭三日,若引不出,也當起威懾作用。

黑冥呆坐在小巷一連三日未動,待第三日晚刑部的人將刺客屍體拉走處理,他便尾隨了去。

待人離去,尋到風玥杉的屍體,頭也不回地離開趕往了五女山。

十二年,這裡的樹木茂密了不少,但那寨子卻顯得破敗不堪,如今國運昌盛,任誰也不會再上這五女山為寇了吧。

黑冥將風玥杉的屍體埋到了他阿孃墳旁,翡翠瓶玉穗作陪,即使屍體已經散發出了異味他也毫無反應。

阿孃本是這寨前寨主的女兒,爹爹為了替山下被搶商人打抱不平便上了山,看到阿孃便不想下山了。

阿孃生前喜歡冥花,爹爹便在五女山種了一大片討阿孃歡心。

後來阿孃離世,爹爹便把那一片冥花移到了阿孃墳邊。

如今這妖冶的冥花,真似那吸血的魔鬼,圍繞著他最重要的兩個女人。

他輕撫著墓碑上那簡單的幾個字,輕落下一吻,便離開了。

只見碑上刻著“妻 風玥杉之墓 夫 黑冥立”。

一歌一故事:渡我不渡她(三)兩墓一人

轉眼便過了一年。

這一年黑冥日日坐在風玥杉墓前為她誦往生經,誦到嗓子沙啞也不休,只求她來生仍有父母疼,有師父愛,但千萬別再遇到一個叫黑冥的人。

半年前,皇帝駕崩,即位的並不是太子,而是九皇子。

原來一年前黑冥將那封信匿名交於九皇子,經查證後龍顏大怒,當即廢了太子,立了九皇子為儲君。

如今那廢太子已是悠閒王爺一位了。

如今他也該離開了。

香居寺依然香火鼎盛,與他離開時並無二樣。

他趁著黑夜潛入普智大師屋中,伏地三跪,他無言,普智大師亦無語。

跪畢,來到了與風玥杉重遇的那院落,去看了風玥杉著女兒裝時靠坐的那棵樹,如今這風兒依然颳著,可這寺下再無她的身影了,不,不是這寺下,而是這塵世間,想於此,便紅了眼。

離開香居寺時經過主殿,他就那麼直直地立在殿內,看著那佛像:“人人奉你為神明,視你為神祗,你渡了千百萬人家,為何不渡她,為何!”

拳頭緊緊握住,復又鬆開,本是可以渡的吧!

這便是黑冥最後一次現身,從香居寺離開他就失蹤了,這一失蹤就是六年。

這六年間他留起了長髮,隱姓埋名,忍辱負重成為了廢太子府裡一位客卿,併成為了他的親信。

他發現這廢太子表面一副懶散荒淫的做派,實際竟謀劃造反。

在皇帝微服出巡的前一晚,他召集手下部署了他的反叛大計。

想著明日他即可登帝位,不覺便小酌了幾杯,就在他放聲大笑之後昂頭飲酒之際,黑冥一劍刺破他的喉嚨,挑斷他的脖頸,將他頭顱砍下,裝於袋中,繫於腰間。

而此刻他已被那廢太子的暗衛團團圍住,一共七人。

雖說他這幾年武功精進不少,但同時對付七名高手,還是難全身而退,待殺了三名,重傷兩名之後,他已遍體鱗傷,無力支撐。

只得且戰且退,也得虧他將小時阿孃教與他的保命輕功踏燕學的爐火純青,才能漸漸與暗衛拉開差距。

待逃至他藏馬匹的地方已經失血過多,險些昏迷,他深知不能死,苦苦支撐上了馬,才昏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待他睜開眼時,身處一片樹林之中,仔細辨認過後,發現竟是五女山。

都說老馬識途,他挑這匹駿馬果真沒錯。

一歌一故事:渡我不渡她(三)兩墓一人

黑冥艱難起身,走到駿馬旁邊拍了拍它的脖子,便又上了馬。

提著廢太子的頭顱來到阿孃和風玥杉的墓前,先是跪在阿孃墓前,跪了三跪,撒了一杯酒:“阿孃,冥兒終於為爹爹報了仇,只是時隔這麼多年,不知爹爹會不會怪我?怎會?爹爹定然不會怪我的,他都沒打算讓先生告知於我。”

他復又來到風玥杉墓前,,靠坐在墓碑前:“杉兒,我回來了,你在那邊還好嗎?想必不會好的吧。”

他又飲了一口酒:“不曾想,七年了,你已經離開我七年了,我這幾日昏迷時腦中總是閃過我們小時初見之時,還沒熟識幾日,你便對我說等你長大要嫁與我,呵,再遇見,你居然依然如此痴情,也不論我如今還是不是你心中模樣?

若你還在,看我現下這般,定會取笑我說‘你這和尚,怎弄得如此狼狽’,你可知,再重逢之後,我打了誑語,犯了殺戒,飲了烈酒,還愛上了你,如此這般,可能去地府找你了?”

只見不知什麼時候黑冥右手腕已被匕首割破,那血液流出開始擴散,四周冥花沾染上了這血腥,不知為何都開始枯萎起來,風吹飄落,只餘下一片殘敗景象。

這兩墓一人,甚是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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