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敏散文:树都去哪儿了


记忆中的乡村虽然贫穷,但贫穷的乡村记忆里,也还有树。

或者是皂角树,或者是槐树,或者是柿子树,或者是香椿树,这些树木,有粗有细,有大有小,有老有少,但总归,贫瘠的记忆里,有着蓬勃的绿色。

舒敏散文:树都去哪儿了


不过显然,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的富裕,拥有这古树的村落,是愈来愈少了。

一切都在向城市集中,是的,一切。

乡村的学校,已是彻底的没落了,但凡有一点点办法,身在农村的人,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农村上学。

于是,教育的金字塔上,一层一层递进着,村上乡上的,将孩子送往县城,县城里有点能耐的,将孩子送往省城,省城的,则挤破脑袋将孩子送往屈指可数的几所重点……在这个问题上,人们个个冲锋陷阵,谁也不愿意有那么一丁点的落后。

毕竟,没有家长想让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所以,人们哄抢着,焦灼着,有好多家长为了孩子上学,辞掉自个的工作,专门伴读。

似乎,比起先前的不让孩子们上学,人们的观念算是进步了,可这样的进步,又似乎有些矫枉过正。

自然,向城市集中的资源,不光是教育,不光是上学,就连树木,也都纷纷涌进城市中来了。

于是,新建的城区里,有了古树,人们给这些移植来的古树身上挂着营养液,下半段再用金色银色的材料包裹起来,有一些,人们怕它站立不稳,四周还用支撑物将它“扶持”起来。

舒敏散文:树都去哪儿了


显然,古树的待遇,是高的,作为一棵树来讲,也似乎该知足了。

然而我却疑惑着,这些古树究竟从何处来?自然,古树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它来自,广大而分散的农村。

当我在城市里,徜徉在各色“苑”中的时候,我好奇于这些古老的树木,如何能够在小小的一隅里得以大团圆,当我去到已经没有古树的村落的时候,我知道一切的起因,其实都只为着一个“钱”。

城市里先富起来的人,觉出了古树的宝贵,宝贵之余,他想将这些古树都揽入他的怀里,村落里的人,在树和钱之前,显然更加热爱后者,于是,彼此一击掌,一手交钱一手挖树,于是,村落里的古树,住进了城市里的“别墅”。显然,能在别墅里存活下来的,一定并非全部,因为有句老话就叫做,“人挪活,树挪死”。

不管挪走的树是否存活,对于乡村来说,它可是永远失去了那棵古树,而这失去了古树的村落,在我看来,犹如被阉割了的人,从此,不管它如何繁华,如何热闹,它都有着骨子里的残缺。而人们,却又轰轰烈烈着,说要搞城镇化。

我倒是希望,这种前行的脚步能够慢一些。我也觉得,有着古树的村落,它其实比千篇一律的城镇化可能会更好。

乡村是人类的精神家园,古树是人类最悠远的记忆。一个村落,一棵古树,往往承载着人类几十年甚至几百几千年的记忆。

写到这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群留着鼻涕的小孩围拢在一棵老树下,听白胡子爷爷讲着人老几辈的故事,尔后,孩子又变成了爷爷,爷爷又在给一群孩子讲从前的故事,人一茬茬地换,始终不变的,却是村头或者村中的那棵老树。

这样的意境美不美呢?我以为很美。所以我也就一直渴盼着,还有着古树的村落,能够将它留下。古树里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过往,无法割舍的记忆,而这些,又岂是金钱能够买来的?

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幻化成了一颗树,而作为一棵树的我,禁不住的想要独自呢喃,而我的呢喃,究竟又能唤起几多记忆,几多思索,究竟又能不能让挖掘和买卖的速度有所减缓,我其实并不清楚。

自然,我渴盼能听到几声肯定的回应,即使这回应的声音,寥落稀少,也总比没有要好。

所谓聊胜于无,不外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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