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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的風箏

人間四月，芳菲盡開。空曠的鄉間原野，是孩子們放風箏的好地方，蝴蝶、瓦片、蜈蚣風箏，藉著白雲，乘著和風，在天上飛呀飛的，引發人種種嚮往。

那天，延遲開學在家的兒子也禁不住誘惑了，提議到外邊放風箏。於是我們一家人全體出了門。在以前，風箏都要事先在家做，又是糊又是裱，又是描又是劃，十分的麻煩，費九牛二虎之力，有時還會因為某個地方沒做妥當而上不了天，或者飛一會兒就倒衝下來。哪像現在，想放風箏，村裡的小賣部就有，兒子進去挑了一隻老鷹風箏，常見的那種亮光布料，張著兩個翅膀有一米寬，看上去凌厲威猛，一看就是能高飛的主子。果不其然，兒子在空曠田地裡跑動起來後，老鷹在春風助力下，一下子飛了起來，而且像被困久了終於找到飛翔機會似的，貪著藍天，貪著空氣，很瀟灑地飛著。

這時，荒甸放牛的二昌仄歪著身子從遠處慢慢走來。二昌是我們村的人，從小就是個“半語子”，說話含混不清，他站在旁邊看了一陣後，一會兒豎大拇指，一會兒兩手比劃著嗚哩哇啦說著話，最後我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借我們的風箏放一會兒，讓我替他照幾張相，我趕緊點頭同意。於是他拿上線梭子，牽著風箏線在地裡跑動，我給他連拍了多張照片，背景是遼闊的原野，藍天、白雲，還有他的牛。

他仔細看相片，一張張選擇後，讓我幫他把相片發給他閨女。原來，他閨女芸妮在武漢上大學，因為他家困難，一年多沒回家的女兒決定趁著春節時在一家飯店打工掙些錢，初五以後再回家過年，沒想到武漢疫情嚴重，封了城不說，打工的那家飯店也關了門，她困在武漢，索性在當地一個社區當了志願者。因為二昌去年春天在鎮上水泥廠上班時腿被砸傷，芸妮惦記著他，隔三差五給他往家郵寄藥品、營養品，他在家也惦記閨女，怕閨女想家上火免疫力低，感染病毒。謊說自己早就好了，走路跟正常人一樣，可他跟閨女打電話交流不太方便，他就想拍個放風箏的相片，讓閨女看看，好讓她在武漢安心學習，安心工作。但其實，我們都知道，二昌的腿打那次事後，走路一瘸一拐的毛病一直都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