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忠作证记


魏元忠作证记

大唐名相宋璟

宋璟先生(663--737),字广平,邢州南和(今河北邢台南和县阎里乡宋台村)人,堪称大唐名相,在任52年,历事武后、中宗、睿宗、殇帝、玄宗五帝,一生勤谨敬业,节操持正,励精图治,与房玄龄、杜如晦、姚崇并称唐朝“四大贤相”,堪称官场常青树;而他“常青”之秘诀,则是经常扮演“反对党”角色,怼遍人间不平事,赢得清流美名传。他对皇上直言极谏,对势利小人冷若冰霜,对百姓却暖如艳阳,素有“有脚阳春”之美誉,五代文学家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云:“宋璟爱民恤物,朝野归美,时人咸谓璟为有脚阳春,言所至之处,如阳春煦物也。”

《旧唐书·宋璟传》载,宋璟是北魏吏部尚书宋弁七世孙,“弁才学俊赡,少有美名”,“声姿清亮,进止可观”(《魏书·宋弁传》)。宋璟出生于唐高宗调露年间,“少耿介有大节,博学,工于文翰”。17岁进士及第,授义昌(今湖南汝城县)令,后升任监察御史、凤阁舍人。那时候,“贞观之治”余晖烂漫,从感业寺归来的武则天凤翅初展,铁喙剥啄,力压群雄,培植死党,逐步左右了朝政。

高宗李治史称“懦弱”,临事彷徨无措,国家的方针大政,皆由武后裁决。弘道元年(683年),56岁的李治在东都洛阳辞世,此后,国事由武后执掌,中宗李显、睿宗李旦,不过是老娘的傀儡。天授元年(690)9月19日,67岁的武则天正式登上帝位,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更名武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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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之张昌宗与女皇

在传统史家笔下,武则天至少有三大罪状:其一曰酷虐成性,滥刑诛杀;其二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则天居位之间,革命是怀,附己为爱,苟一言之不顺,则赤族以难逃”(《旧唐书·卷87》);其三曰淫荡喧腾,男宠成群。女皇耳际,缭绕着此起彼伏、不绝如缕的万岁之声。她大兴土木,营造了一座座离宫别馆,纵情游玩,盛宴不歇。她喜玩鹦鹉,宫殿里到处挂满了鹦鹉笼;她嗜餐美色,身边帅哥如云。太平公主举荐的薛小宝独占鳌头,其淫风蝶浪,让女皇快慰无比;然而他的卑劣无耻,令女皇忍无可忍,下令乱棍打死,太平公主为讨老娘欢心,又推荐了“玉貌雪肤、眉目如画”的帅哥张昌宗。

据说,这次公主颇下苦功,先令侍女与昌宗一试云雨,感觉“如南海鲜荔枝,入口光嫩异常”,这才奉送女皇。张昌宗又把其兄张易之举荐入宫,共同侍奉女皇。张氏兄弟乃中山义丰(今河北安国县)人,整天涂脂抹粉,描眉画眼,以求宠幸。女皇封昌宗为云麾将军,行左千牛中郎将;封易之为司卫少卿,赐给豪华宅第、奴婢、鸵鸟等。据说,女皇对张氏兄弟之“爱”,可谓深至入骨,每次他们回家,都派专人跟踪侍奉,不许他们与妻子哪怕说一句话,二张登上楼阁,便要撤掉楼梯,其母臧氏怜惜儿子,在家里安设了暗室,他们夫妻才偶尔云雨片刻。

在女皇的羽翼之下,张氏兄弟炙手可热,不可一世,世人纷纷趋之若鹜。司马光《资治通鉴·唐纪》载,张昌宗在兄弟中排行第六,世人赞曰:“六郎面似莲花。”丞相杨再思专以献媚取宠,人称“两脚狐”,他说:“人道六郎面似莲花,差矣!”昌宗惊问其故,他说:“莲花似六郎嘛。”昌宗含羞媚笑,女皇粉面桃红,“莲花六郎”不胫而走,传为笑谈。在马屁之风大盛的情形下,只有左御史台中丞宋璟背道而驰,冷眼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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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忠

长安中,幸臣张易之诬构御史大夫魏元忠有不顺之言,引凤阁舍人张说令证之。说将入于御前对覆,惶惑迫惧,璟谓曰:“名义至重,神道难欺,必不可党邪陷正,以求苟免。若缘犯颜流贬,芬芳多矣。或至不测,吾必叩阁救子,将与子同死。努力,万代瞻仰,在此举也。”说感其言。及入,乃保明元忠,竟得免死。(《旧唐书·宋璟传》)

“长安”,女皇武则天使用的第13个年号;“幸臣”,以谄媚博取恩宠的佞幸之臣;“凤阁舍人”,即中书舍人,负责起草皇帝诏书,参与机密,权力甚重;“对覆”,对质。

那是长安三年(703),女皇男宠张易之、张昌宗兄弟红得发紫,飞扬跋扈,多次受到御史大夫魏元忠弹劾,二张怀恨在心,诬陷他“有不顺之言”,涉嫌诽谤女皇,罪名如天,一旦定案,必死无疑。至于老魏所说的“反动言论”,据《资治通鉴·唐纪》载,张昌宗揭发说,魏元忠曾对人说“太后老矣,不若挟太子为久长”。女皇一听,雷霆大怒,下令彻查。二张令凤阁舍人张说出面指证其事,“昌宗密引凤阁舍人张说,赂以美官,使证元忠,说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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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

魏元忠是宋州宋城(今河南商丘睢阳区)人,《旧唐书·魏元忠传》说他早年为太学生,“志气倜傥,不以举荐为意”,历仕高宗、武后、中宗三朝,两度出任宰相,因遭到酷吏周兴陷害,押赴刑场即将处决时,女皇忽然念及他讨平徐敬业叛乱有功,下令免死发配贵州,监斩官让他起身走人,他说:不知皇命真假,岂可随便造次?直到监斩官当场宣读诏书,他才起身致谢,“观者咸叹其临刑而神色不挠”。后来,魏元忠又遭到酷吏来俊臣、侯思止陷害,两次被流放,“时人多称其无罪”,女皇问他:“卿累负谤铄,何也?”爱卿屡遭谤毁,究竟为嘛呀?他回答说:“臣犹鹿也,罗织之徒,有如猎者,苟须臣肉作羹耳。此辈杀臣以求达,臣复何辜。”他说,我就像一匹鹿啊,那些构陷之徒就像猎手,需要我的肉来做肉羹,他们罗织罪名陷害我,以求飞黄腾达,老臣实在无辜啊!

这样一个屡遭陷害而“临刑不挠”的魏大人,如今又被二张诬陷,夫复何言?而被勒令出面作伪证的凤阁舍人张说,史称“为文俊丽,用思精密”,堪称文坛大手笔,曾监修国史,两登相位,只是个性强悍,脾气暴躁,难与人合,他架不住二张的威逼利诱,答应出面作伪证,也是令人无语。

宋璟闻讯,来到张府拜访,告诫他说:一个人的名声重于泰山,苍天在上,神道难欺,决不可以迎合奸邪,陷害好人,以求苟且偷安。如果您因为犯颜直言遭到贬黜流放,必会芳名远播;如果您因此遭遇不测之祸,我必定叩阍搭救,与子同生死,共患难。万代敬仰,在此一举啊,先生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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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上朝

宋璟慷慨而言,张说嗯嗯点头,上朝质证时“实话实说”,救了魏元忠一条老命,“则天乃悟元忠被诬,然以昌宗之故,特贬授端州高要尉”(《旧唐书·魏元忠传》)。女皇明知魏元忠被诬陷,但为讨得男宠欢心,依然将他发配到端州高要县(今广东肇庆市高要区),挂了个县尉虚衔;而张说为搭救魏元忠,则付出了沉重代价:

时临台监张易之与其弟昌宗构陷御史大夫魏元忠,称其谋反,引说令证其事。说至御前,扬言元忠实不反,此是易之诬构耳。元忠由是免诛,说坐忤旨配流钦州。在岭外岁余。中宗即位,召拜兵部员外郎,累转工部侍郎。(《旧唐书·张说传》)

因为当廷力证魏元忠之“忠”,张易之之“诬”,当面打了女皇的老脸,张说被指“忤旨”,流放广西钦州,一年后,即神龙元年(705),随着“神龙政变”爆发,宰相张柬之、崔玄暐等发动兵变,逼迫女皇退位,不久驾崩,李唐复兴,中宗李显继位,张说才被召回出任兵部员外郎,后转任工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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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多少事,尽在幻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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