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時期的一場戰爭讓一首草原民歌流傳至今

到了草原就要體驗它那遼闊的風情,於是我們就開始了在召河草原上的“漫遊”,所謂漫遊其實就是在旅遊點附近的草地上走走而已,牧民們告訴我們不要走得太遠,以免迷失方向。

七月盛夏,正是鶯飛草長的時節,遠看草原是一片綠色,但走近一看卻是稀拉拉的只有寸把長的草苗,連泥土都蓋不住,更不要說藏得住牛羊了,真是“草色遙看近卻無”,只剩下“天蒼蒼,野茫茫”的遼闊依舊。這樣的生態環境讓我們感到有些失望和疑惑,牧民說這幾年草原乾旱,沙化嚴重,草場是一年不如一年,那“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美景也許只有在詩句裡去尋覓了。

召河草原的面積有1000多平方公里,牧民2000多人,如果以面積論相當於一個縣了,但人口卻只有一個行政村的規模,真正的地廣人稀。草原遼闊得讓人看不清天地的分界,極目遠眺只見遙遠的天際線下有起伏的丘陵,蔚藍的天上飄著白雲,我們信步走向草原深處。遠處草地上的馬、牛、羊、駝,一群群,一片片,彷彿是天上的雲團,或圓形、或線形、或疾馳、或漫遊,在不經意間羊群就到了身邊,彷彿是被風吹過來的一樣,不久羊群又飄到了很遠、很遠的草地上,這景象就是真實的“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馬兒跑”。

南北朝時期的一場戰爭讓一首草原民歌流傳至今

藍天白雲下的草原

我之前在廣西的北海體驗過北部灣那茫茫大海、水天一色的遼闊,現在置身於大草原上也有這樣的感受,站在草原深處靜謐無聲,極目四望無論東西,不知身處何處,如果讓我一人獨自在草原上行走,真不知道如何辨別方向走出去,想想都覺得有些恐慌。我無法想象古代的漢族先民們在這天蒼蒼、野茫茫的草原上是如何辨別方向奔襲匈奴人的。也只有在這雄渾壯闊、空曠無垠的草原上才會油然而生一股蒼涼和慷慨之情,也才會誕生那首大氣磅礴、粗獷雄放而又悲切悱惻、慷慨激昂的《敕勒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首《敕勒歌》就是敕勒族人的民歌。敕勒族是魏晉南北朝時期活動在中國北方地區的遊牧民族之一,北齊人魏收所撰《魏書·列傳第九十一》載:“高車,蓋古赤狄之餘種也,初號為狄歷,北方以為敕勒,諸夏以為高車、丁零。其語略與匈奴同而時有小異,或雲其先匈奴之甥也。”各類史書中也有稱之為赤勒、鐵勒、涉勒的。《魏書·帝紀第四·世祖紀上》記載在北魏神鏕二年(429年),世祖太武帝拓跋燾將歸附於北魏的數十萬敕勒部落“列置新民於漠南,東至濡源,西暨五原、陰山,竟三千里”,召河大草原當然也是敕勒人的放牧之地。後來敕勒人放牧生活的地域就被人們稱作敕勒川,成了一個地名。後世關於敕勒川的範圍根據專家解讀,有不同說法。第一種認為在山西的朔州、寧武一帶;第二種認為在內蒙古陰山地區,包括呼和浩特大黑河流域和包頭昆都倫河流域;第三種認為在如今的內蒙古土默川平原,就是包頭的土右旗大部和呼和浩特的土左旗小部分,今天的呼和浩特市賽罕區和土默特左旗都有敕勒川大街。但不管專家的考據結果如何,敕勒族被遷到漠南以後,依靠這些地區良好的自然條件發展畜牧業,至北魏高宗時,社會生活進入比較繁榮時期,於是就有了這首保存在《樂府詩集》中誕生於陰山下的大草原上的民歌。

南北朝時期的一場戰爭讓一首草原民歌流傳至今

雖然穿上了蒙族服裝還是不怎麼像草原上的牧馬人

《敕勒歌》描繪了在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上,滿眼青翠,無邊無際的天宇如同氈帳一般籠蓋草原,微風吹拂,健碩的牛羊從豐茂的草叢中顯露出來,充滿了蓬勃生機的場面,讓人讀來心胸開張,情緒酣暢,油然湧出一股豪邁之氣。但它的流傳卻源於南北朝時期的一場戰爭。

據《北齊書·第二卷·補帝紀第二》載:東魏武定四年(546年)“九月,神武圍玉壁以挑西師,不敢應。西魏晉州刺史韋孝寬守玉壁,城中出鐵面,神武使元盜射之,每中其目。用李業興孤虛術,萃其北。北,天險也。乃起土山,鑿十道,又於東面鑿二十一道以攻之。城中無水,汲於汾。神武使移汾,一夜而畢。孝寬奪據土山,頓軍五旬,城不拔,死者七萬人,聚為一冢。有星墜於神武營,眾驢並鳴,士皆讋懼。神武有疾。十一月庚子,輿疾班師。庚戌,遣太原公洋鎮鄴。辛亥,徵世子澄至晉陽。有惡烏集亭樹,世子使斛律光射殺之。己卯,神武以無功,表解都督中外諸軍事,魏帝優詔許之。是時西魏言神武中弩,神武聞之,乃勉坐見諸貴,使斛律金作《敕勒歌》神武自和之,哀感流涕。”

這段史實記載的是南北朝時期東魏丞相高歡為了統一北方,於武定四年九月親率十萬大軍圍攻西魏位於汾河下游即今山西稷山縣西南的重鎮玉壁城,一連五十天晝夜攻城,一刻不停。據城固守的是西魏名將韋孝寬,他知道東魏大軍遠道而來,利在速戰,因此任敵軍辱罵、逗引,就是不出戰。儘管高歡用盡了改河道、斷水源、築土山、掘地道、火攻、勸降等手段,但始終無法攻進城內。最後心計施盡,糧草將盡,精疲力盡,又因瘟疫爆發,士卒戰死病死七萬多人,高歡也舊病復發,只好解圍而走。撤圍途中,韋孝寬又使人訛傳大弩射殺了高丞相,為了安定軍心,高歡在曠地上的露天大營召集諸將宴飲,酒宴上命鮮卑人斛律金大將歌舞助興。斛律金長劍出鞘,且醉且舞,用鮮卑語唱起了雄渾、蒼涼的《敕勒歌》,其悲切悱惻、雄壯激越的曲調在大帳內久久盤旋,帳外風蕭蕭,野茫茫,高歡一時心酸,不覺泣下,翌年便憂憤而死。《敕勒歌》也因此戰而流傳至今。

《北齊書》中的神武為高歡,祖籍河北,是一個鮮卑化的漢人,娶鮮卑貴族女子婁昭君為妻,還取了一個鮮卑語的名字賀六渾。永熙三年(534年)十月,高歡逼走孝武帝,立孝文帝十一歲的曾孫元善見為孝靜帝,遷都鄴城,史稱東魏。東魏武定八年(550年)正月,高歡次子高洋建立北齊後先追尊他為獻武皇帝、廟號太祖,後改尊為神武皇帝、廟號高祖。

在這蒼茫的大草原上我們都不敢走遠,不久就折了回來,走到帳篷邊看見有同行正在穿蒙古服裝照相,這正合我意,於是我們也穿著蒙古族的裙袍以草原為背景照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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