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漲停了！最近，湖北美爾雅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美爾雅”，600107）很火。從3月17日至4月16日的一個月時間內，美爾雅股票收穫10個漲停，股價漲幅超一倍。
儘管美爾雅一再發布公告稱2019年前三季度的扣非淨利潤為負，且今年的主營業務將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但依然擋不住投資者的熱情，成交量連續放大。
美爾雅曾是黃石的市屬國企，現在的實控人為解直錕，系中植企業集團創始人。中植集團擅長資本運作，美爾雅也是“中植系”首家控股的A股上市公司。
美爾雅股價的此番上漲，到底是“中植系”在下一盤大棋，還是投資者的過度解讀？
黃金十年
美爾雅坐落在黃石，主營業務是服裝生產，於1997年11月6日在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
對於美爾雅，湖北人是十分熟悉的，特別是在它的輝煌時期，曾冠名美爾雅職業足球俱樂部和美爾雅男子籃球隊，還贊助過家喻戶曉的電視節目《幸運52》。
和許多改制企業一樣，美爾雅也有過一段瀕臨破產的往事。
美爾雅的前身是黃石市第一床單廠，是一家全民所有制企業。
上世紀80年代中期，黃石第一床單廠的日子極為艱難。據報道，1985年，當時企業的固定資產只有190萬元，負債500萬元，年虧損超200萬元，處於倒閉邊緣。1985年，黃石第一床單廠進行了第一次改制，成為湖北美爾雅股份有限公司，並將目光瞄準了當時火熱的西服市場。
不過，這次改制並沒有取得立竿見影的效果。投資商雖帶來了資金和新設備，但企業舊的經營機制仍未改變。市場上西服供不應求，但美爾雅生產出來的西服因為面料差、做工不佳，導致銷量上不去，一年積壓8000餘套，虧損500萬元。
1986年，時任黃石市紡織局辦公室主任的羅日炎受命“下海”，擔任美爾雅黨總支書記兼總經理。在此後的媒體報道中，羅日炎被打上的標籤是“為美爾雅力挽狂瀾的人”。
羅日炎上任後不久, 專門生產西服的日本三泰衣料株式會社（以下簡稱“三泰衣料”）慕名來鄂找代工企業，但每套西服的加工費只有800日元。根據當時的匯率計算，生產一套西服毛利潤還不到20元人民幣。
這樁看似虧本的生意，被美爾雅接下了。經過幾輪談判，雙方約定，三泰衣料每年要派遣專家到美爾雅傳授技術，免費培訓一批技術工人，並提供10個以上國際流行的西服款式，同時還要將美爾雅的產品打進國際市場。雖然賺不到什麼錢，但是缺資金、缺技術、缺管理經驗的問題倒是都迎刃而解了。
1987年，美爾雅服裝廠實現盈虧平衡。此後不久，一個機遇讓這家剛解決溫飽的企業走上了低成本擴張之路。
1988年，隨著國內西服熱降溫，不少企業被迫轉型。以國外市場為目標的美爾雅非但未受影響，反而趁機抄底，低價收購了大批閒置設備並擴大產能，公司產能提高到年產20萬套。當年，印著美爾雅商標的西服在日本及東南亞地區熱銷，公司也因此實現利潤730萬元。
與三泰衣料的成功合作，讓美爾雅名聲大噪。很快，美爾雅服裝廠又與日企合資成立了“美”系列品牌，如美島、美紅、美興、美愛、美羚洋等。1993年，美爾雅服裝廠進行第二次改制，聯合黃石市郊區農村信用合作聯社、黃石電力實業總公司等企業，成立湖北美爾雅股份有限公司。至此，當年瀕臨倒閉的這個小床單廠已然脫胎換骨。
1986-1996年，無疑是美爾雅發展史上的黃金十年，在此期間攢下的家業，令美爾雅在1997年成功登陸資本市場。不過，跟有些企業一樣，美爾雅也未能躲過盛極而衰的戲碼。
跌入谷底
羅日炎執掌美爾雅時期，公司對“名氣”看得很重，強烈的品牌營銷意識打開了知名度，提升了“美爾雅”三個字的無形價值。
1988年，湖北省體育代表團身著“美爾雅”西服參加全運會。後來的北京亞運會、巴塞羅那殘奧會上，都能看到“美爾雅”西服。1994年，美爾雅被評為“中國十大名牌服裝”，美爾雅集團躋身大型國企500強之列。
不過此後，在營銷上的過度投入，對美爾雅利潤的貢獻似乎越來越有限。
1996年2月，美爾雅投資足球，原武鋼俱樂部更名為美爾雅職業足球俱樂部。但美爾雅隊成績不佳，在當年甲B球隊中僅排名第6。不久，美爾雅決定退出湖北足壇。1999年，美爾雅又資助了湖北男籃，冠名湖北美爾雅籃球俱樂部，未料美爾雅男籃在第二年也降入甲B。在此期間，美爾雅的營業外支出（含贊助費、冠名費、捐贈費）、銷售費用（含廣告費）、管理費用（含企業形象宣傳幾乎）年年上漲，但利潤卻並未隨之增長。
1996-1999年美爾雅業績及相關費用對比
支點財經制表
值得關注的是美爾雅的淨資產收益率。上市第一年，美爾雅的淨資產收益率即從上一年的24.83%跌至8.54%。淨資產收益率是衡量企業賺錢能力的重要指標。一般而言，企業的淨資產收益率越高，代表著投資回報率越高，斷崖式下滑的淨資產收益率已暗示了某種結局。
2002年8月，美爾雅突然“爆雷”，發佈的半年報令外界譁然。當年上半年，公司虧損達1721.47萬元。這也是美爾雅的首次虧損。年報顯示，2002年，美爾雅扣非淨利潤虧損6225萬元。
原本的明星企業緣何走上下坡路？此後坊間諸多推測，直到2003年7月，上證所對美爾雅的譴責公告揭開了真相。據調查，在1996年至2002年的7年間，美爾雅的大股東湖北美爾雅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美爾雅集團”）以美爾雅及控股子公司的名義累計對外借款本金達1.75億元，對上述借款事項美爾雅未如實披露。
此外，證監會在2001年4月對美爾雅的巡迴檢查中還發現，美爾雅集團及關聯方佔用上市公司資金達3.69億元，占上市公司當時淨資產的41%。而在1997年上市時，美爾雅的全部募股資金也不過3.95億元。2000年5月，美爾雅以1.2億元向美爾雅集團收購“美爾雅”商標，也被外界詬病是掏空上市公司的把戲。
簡單來說，美爾雅成了大股東的“提款機”，關聯交易頻繁，上市公司資金被侵佔。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何美爾雅的淨資產收益率會下降得如此之快。
令人玩味的是，2002年7月，61歲的羅日炎突然因年齡原因退休，這一節點與美爾雅首爆虧損只差了1個月。此前，羅日炎是美爾雅和美爾雅集團的法人代表。
當年底，負債累累的美爾雅集團實施了債轉股。建行湖北分行因持有美爾雅集團近8成股份，而成為美爾雅的實控人。因受銀行法規限制，建行湖北分行不能參與公司經營決策，遂將股份委託中國信達資產管理股份公司（以下簡稱“中國信達”）代為持有。2005年，建行湖北分行結束與中國信達的委託，自行管理美爾雅集團。
中植入主
抹去爛賬的美爾雅，並未因重啟開始快速奔跑。一是因為之前元氣大傷，二是受制於實控人不能參與企業的經營活動，無法形成有效的大股東決策。
2011年6月，建行湖北分行將持有的美爾雅集團79.94%的股權掛牌出讓，掛牌價格為2.13億元。這次掛牌雖徵集到幾家意向受讓方，但最終不了了之。
2016年4月，建行湖北分行宣佈二次掛牌出讓美爾雅集團股權，“接盤俠”是中紡絲路（天津）紡織服裝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紡絲路”），受讓價格為5.65億元。在收購股權的同時，中紡絲路還要為美爾雅償債3.91億元，以及支付6000名職工的2億元安置款。值得注意的是，彼時，中紡絲路是一家剛剛成立的新公司，成立於2016年4月28日。
根據企查查顯示，中紡絲路實控人為解直錕，他因此持有美爾雅集團50.92%股份，併成為美爾雅新的實控人。
在娛樂新聞中，解直錕常以歌唱家毛阿敏丈夫的身份出現。但在金融市場，解直錕卻是大有來頭。他創辦的中植企業集團，涵蓋投資、併購、資產管理和產業基金等多個領域，下有信託、財富公司、併購基金、新金融、新能源及礦業等多個板塊。
企查查數據顯示，解直錕控股的企業超過300家。除了美爾雅，還控股深圳市宇順電子股份有限公司（002289）、中植資本國際有限公司（8295.HK）、大連美吉姆教育科技股份有限公司（002621）、新疆準東石油技術股份有限公司（002207）等多家上市公司。
那麼，“中植系”入主美爾雅，是真正的產業投資，還是長袖善舞的資本運作？投資者觀點不一，不過，不少人對中紡絲路的做法持有疑義。
首先，“中植系”企業資源豐富，解直錕其人擅管理，但對美爾雅卻一直採取“無為而治”的態度。入主美爾雅後，儘管中紡絲路曾表示，為增強公司的持續發展能力和盈利能力，可能根據市場需要嘗試對其資產、業務進行調整。但面對近年來服裝行業成本持續上漲、競爭激烈、發展壓力大的不利因素，這一承諾至今也未兌現。
其次，中紡絲路是“說一套做一套”。有投資者表示，中紡絲路一邊說看好服裝行業的長遠發展，另一邊卻開始尋找買家，準備脫手美爾雅。2017年7月，中紡絲路與24歲的宋艾迪簽署《股權轉讓協議書》，擬將美爾雅集團100%股權轉讓給後者。交易一旦完成，宋艾迪將入主美爾雅，成為其實控人。後證實，宋艾迪為上市公司迪瑞醫療（300396）實控人宋勇的侄子。不過，這一股權轉讓最終因宋艾迪無法履約在當年11月宣佈告吹。此時，宋艾迪已經支付了1.1億元股權轉讓款。根據轉讓協議，已支付的股權轉讓款不予退還。也就是說，在此次“烏龍事件”中，中紡絲路白賺了1.1億元。
又在“下棋”？
截至今年4月16日收盤，美爾雅股價為12.54元，市值45.14億元，較1個月前增長了一倍多。
業績不佳，股價卻瘋漲，原因何在？
有分析認為，美爾雅目前的股價上漲受益於兩個因素：一是因疫情帶動的期貨概念股，二是阿里巴巴積極推動的C2M概念股。
美爾雅控股的美爾雅期貨，成立於1995年5月。在美爾雅主營業務低迷的背景下，美爾雅期貨近年來確實為其貢獻了不少利潤，但並未併入上市公司報表。
C2M即Customer-to-Manufacturer，也就是指用戶直連工廠。今年4月，阿里巴巴宣佈將推動C2M模式，一批相關概念股股價上漲。不過此後，美邦股份、尚品宅配、德力股份等概念股的股價，均未出現和美爾雅一樣瘋狂上漲的情況。
有投資者擔憂，這是不是“中植系”又在下的一盤大棋？因為，此番美爾雅股價走勢，與3年前“烏龍轉讓”有相似之處。
2017年7月11日，美爾雅首次公告中紡絲路股權轉讓意向。不過，美爾雅的股價1個月前就已進入上漲模式，漲幅超過50%，最高達到15.63元。
但很快，在2017年業績公佈後（淨利潤462萬元，扣非淨利潤-42萬元），美爾雅的股價持續下行，在當年10月跌到近5年最低價。
再過10天，美爾雅就要公佈2019年年報，這次會不會不一樣？
記者丨肖麗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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