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陽、奉節與東莞:賈樟柯電影裡的江湖

“啊?就這麼完了?花了一個多小時看了一部渣男的戲?”

賈樟柯的《江湖兒女》放完,坐我周圍的青年發出這樣的評價。這突然讓我想起,去年賈樟柯接受十三邀許知遠採訪時所說的話。他說他拍電影也有二十多年,本以為用電影的藝術形式去照透現實,但三代人過去,思維模式還是沒有改變。青年的新娛樂方式、生活方式建構的,就是這樣的一種人生觀、愛情觀。


汾陽、奉節與東莞:賈樟柯電影裡的江湖


賈樟柯的意圖裡,並非想把斌哥刻畫成渣男的形象。賈樟柯的中國,是盛世幕後的雜亂,是汾陽、奉節與東莞,是聚光燈遠離的塵埃。那種魔幻般的現實,是脫離中國主流社會的另一套秩序。這也便是賈樟柯一往想要搭建的他的電影觀——廟堂之下的江湖與人物。

他的這套電影觀還挺迷人的。但也總覺得賈的電影,適合獨自一人在家中思考,而非巨幕觀看。從《任逍遙》到《三峽好人》,從《山河故人》再到這部《江湖兒女》,沉默的畫面、日常的對白、陌生又熟悉的敘事,似乎都在詮釋一種小鎮青年的頹廢、掙扎、反抗、放任。蹦迪廳裡短暫的快樂、江湖義氣與金錢慾望間難以捉摸的矛盾、依舊保有某種執念與單純的人們,會在你看完賈的電影后的某個時刻,一股腦地拋出,思緒萬千。

電影裡核心的命題,還是小鎮裡的人對時代的宣洩與抗爭。


汾陽、奉節與東莞:賈樟柯電影裡的江湖


(賈樟柯)

賈的故事裡的小人物們,巧巧也好、張晉生也好,處在變革的時代裡生活艱難,前途未卜、人生灰暗。他們的迷茫與無奈,最終靠的也是他們探索與解困。他們一面是舉步維艱與困頓,另一面卻也是自由與獨立。像《江湖兒女》裡的巧巧,身無分文從汾陽到了奉節,見到了守候多年卻棄他而去的斌哥,也沒過多情感的洋溢,出奇的平淡,最後又一個人坐火車回家。途徑武漢時,邂逅新疆的男子,便也二話沒說跟著去了克拉瑪依。他們彷彿被賦予了自由的靈魂,難能可貴地獨立在這個時代與世界的錢權追逐中。

電影跨度了二十多年,大半個中國什麼都在改變,什麼都在消失。最終留下的,那尊象徵著江湖秩序、非主流的社會還在,相泯一笑的記憶還在,然而丟了多重身份的你我,最終也溺亡進時代,被深情淹沒。

這或許也是賈一直強調的電影理念,對人本的關注更過於對國家主義的凝視。

汾陽、奉節與東莞:賈樟柯電影裡的江湖

《江湖兒女》還有一點讓我感覺有意思的,是他的英文譯名《江湖兒女》“Ash is the purest”,這是電影中巧巧的一句臺詞演化而來“經過高溫燃燒後,灰燼應該是最乾淨的東西。”那些在底層掙扎的青年,經歷時代烈焰。畢竟更多的人,不能乘風破浪,最終夢想、青春、愛情、一切都可以化為餘燼,而這餘燼,卻正是賈樟柯所言:“即便這是炮灰,可能這個灰,也是最乾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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