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传染病而隔离的城市命运:小说《鼠疫》

“外地不是支援来医生和防疫人员嘛。”

“不错,”里厄回答,“来了十位医生,一百来个医护人员。表面上看,人数很多,但是,照眼下的疫情,也只能勉强应付局面。如果瘟疫再蔓延,人手就不够了。”


因传染病而隔离的城市命运:小说《鼠疫》

(插图和老照片来自网络,并非来自小说《鼠疫》)


法国作家、哲学家加缪的代表作小说《鼠疫》描述了奥兰这座城市因鼠疫而被封闭,医生、政客、市民在传染病肆虐时的所见、所闻、所行。

细看下来,居然与我们与传染病的这场相遇有所相似。


只是,我们更幸运,因为我们生在这个时代,生在这个国家。


奥兰,一座几十万居民的城市,本来正常生活,各自忙碌,互不相干,却突然闹起鼠疫,全城封闭,一切就全变了。全城仅仅演绎着集体的历史,个人命运不复存在了。

的确,全城封闭所造成的最明显的后果之一,就是将一些没有思想准备的人置于突然分离的境况。那些母亲和子女、夫妻和情人,几天之前,还以为是一次暂时分离,他们在火车站月台上拥抱吻别时,也只是叮嘱三两句,确信过几天或者几星期就又见面了,沉迷在人的愚蠢的自信中,并没有把这次离别放在心上,满脑子还是日常事务,讵料猛然发现,这一别就遥遥无期,再难重逢,也无法通音信了

这场疫病的突然入侵,可以说头一个后果,就是迫使我们的同胞今后所作所为,再也不带个人情感了。


因传染病而隔离的城市命运:小说《鼠疫》

实际上,我们需要好几天才能明白过来,我们落到了毫无回旋余地的境地,什么“通融”“照顾”“破例”等词语都丧失了意义。

继而严格限制,只有在所谓的紧急情况下,即有人死亡、出生和结婚时才能通长话。因此,我们就剩下电报这个唯一通信手段了。由智慧、感情和肉体紧密相连的一些人,现在无可奈何,只能从由十个词组成的电文的大写字母中,寻觅昔日情投意合的迹象。电文中实际的可用语式很快就搜罗净尽,因而长期的共同生活,或者痛苦的恋情,很快都高度概括,定期以“我好。想你。爱你”等现成用语交流。

况且几天下来,任何人都出不了城已成明显的事实,有的人就想询问,在瘟疫前走的人是否获准返城。省政府考虑了数日,答复说可以返城,同时又明确指出,返城的人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重新离开:他们可以自由来,却不能自由走了。

(前一段时间,为了与家人相聚,想方设法要赶回武汉的人也有。封城后还有一些人偷偷跑出来的,躲在汽车后备箱的。)

在瘟疫最猖獗的时候,只有一个事例表明,人的情感超越了对死亡折磨的恐惧。

鼠疫一流行,他们就同时空闲下来,只能在死气沉沉的城里打转

从这时候起,我们才算回过头来,安于我们这种囚徒般的生活状况,一头扎进我们的过去。我们当中即使有几个人试图生活在未来中,他们也很快就得放弃,至少很快就意识到那样做不可能,他们会体验到想象力最终要给相信未来的人所造成的伤害。

因传染病而隔离的城市命运:小说《鼠疫》

我们遭受的这场无妄之灾袭击全城,后果十分严重,不仅给我们带来一种不公正的、本可以令我们愤慨的痛苦,而且还怂恿我们自寻烦恼,从而诱使我们甘心接受痛苦。

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并把水搅浑,这正是瘟疫肆虐的一种方式。

如此一来,人人都得单独面对苍天,一天一天混日子。这种普遍的消沉,久而久之就可能磨砺人的性格,但是眼下却开始让人变得目光短浅了。

即使如此,也没有立即引起公众的反应。鼠疫流行第三个星期,公布死亡人数为三百零二人,确也没有让人产生什么联想。

食品供应限量,汽油实行配给制。甚至还要求全市节约用电。只有生活必需品,才由陆路和空运送达奥兰。这样,行驶的车辆眼见日益减少,直到可以忽略不计了。豪华商店随时都会关门歇业,而其他商店的橱窗里,也挂出了无货的告示,但是顾客照样在门前排着长队。

一家咖啡馆贴出这样的广告:“葡萄美酒能灭菌。”烈性酒能预防传染病的这种思想,大家已经觉得很自然了,公众舆论现在就更加坚信不疑了。每天深夜两点,大批大批的醉鬼从咖啡馆里清出来,满街全是,他们在街头传播乐观的言论。

科塔尔讲述他那街区有家大食品杂货店,囤积了大量食品,准备卖高价,来人接这个老板要送医院时,发现他的床下堆满了罐头食品。

善与恶,愤怒与怜悯,鼠疫与救赎。就连危害你们的这场灾难,也是对你们的教育,给你们指明道路。

他关注着鼠疫总体的进展,准确地记录了由广播电台标出的瘟疫的一个转折点,即广播电台不再公布每星期死亡几百人,而是每天死亡的人数:九十二人、一百零七人、一百二十人。

为防止感染鼠疫,许多人口含薄荷片,以致药店里已经脱销了。

这种传染病也太歹毒啦!即使身体没有感染上的人,也有了心病。”

而且他也确信,还会有很长时间,游客要避而不来本市。这场鼠疫毁了旅游业。

首发一批电车经过之后,全城逐渐醒来,最早开门营业的啤酒店,柜台上都摆放一块牌子,注明‘咖啡无货’‘自备白糖’等字样。

前一天,市里就发现两例新型鼠疫原来是腺鼠疫,现在又有了变异的肺鼠疫。

当天在一次会议上,疲惫不堪的医生们和不知所措的省长面对面,他们请求并获准采取新的措施,以防止通过口传染的肺鼠疫。还像往常那样,老百姓都一直被蒙在鼓里。

鼠疫有利于一些人的思想升华,但是,看到鼠疫给人带来的灾难和痛苦,除非是疯子、瞎子或者懦夫,才会任其摆布。

每天晚上,电波或报纸负载着大量同情或赞赏的评论,纷纷涌入这座孤城。那种史诗般的,或者学校颁奖演说词式的腔调,每次都让里厄大夫不胜其烦。

我呢,已经厌倦了为理念而死的人。我不相信英雄主义,知道那很容易做到,也了解死了很多人。我所感兴趣的是,人要为自己所爱而活着,而死去。”

因此,个人命运已不复存在,唯有一段集体的历史,即鼠疫和所有人的共同感受。感受最深的莫过于骨肉分离和放逐感,以及其中包含的恐惧和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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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还有比他们更不自由的人,倒觉得有一种安慰了。“总有囚禁得比我们还严的人”,这样一句话概括了当时唯一可能心存的希望。

公墓最里端有一片空地,长满了乳香黄连木,在那里挖了两个大坑:一个是男尸坑,另一个是女尸坑。

从这个角度看,政府还算尊重社会习俗,只是过了很久之后,为形势所迫,才丢弃这最后一点廉耻,顾不得体面了,无论男女,都胡乱一起掩埋了。

因传染病而隔离的城市命运:小说《鼠疫》

救护车一趟一趟运送完毕,担架排列起来,让一具具略微弯曲的赤裸尸体滑落到坑里,差不多相互挨着,这时,就给尸体覆盖上生石灰,再填一层泥土,厚度适可而止,还要给后来的宿客留下空间。

从八月起,鼠疫就保持着高压态势,死难累积的人数,大大超出了我们小小公墓所能接纳的容量。即便拆掉部分围墙,扩出来地段埋葬死者,也还是杯水车薪,必须从速另谋良策。起初决定夜间埋葬,这就一下子省了许多麻烦,不必有所顾忌了。救护车里可以越来越多堆放尸体了。

急匆匆地,尸体全被扔进坑里,不待晃动的死者静止下来,一铲铲生石灰便扔下去,砸在他们的脸上:坑越挖越深,泥土掩埋的尸坑已不辨姓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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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疫初起那段时间,他们为一大堆自己十分看重的小事而苦恼不堪,生活中丝毫也不关心他人,只一味体验着个人生活;现在则相反,他们的兴趣完全放在别人感兴趣的事情上,头脑里只有公众的想法了,就连他们的爱情,在他们的心目中,也化为极抽象的面貌了。

鼠疫已消除了价值判断。这种情况可见之于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不再注重购买的衣服或食品的质量了。大家都全盘接受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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