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吳的命運楊渥是主因,但與楊行密埋下的隱患息息相關

在中國漫長的歷史長河中,誕生過許許多多的王朝,卻很少有王朝像南吳樣,從建國伊始起,國家的大權便掌握在了權臣手中而非皇帝。

那有人肯定要說了,東晉、東魏不也是這樣的嗎?可是,我們要知道,東晉和東魏嚴格意義上是延續了西晉、北魏的國祚,並非真正意義上的草創王朝。而南吳卻恰恰是這樣一個奇葩,如果非要比的話,北周倒是莫名地和南吳接近,但北周運氣要好得多,非但因為宇文邕這個不世出的帝王擺脫了權臣把控王朝的局面,還一舉統一了北方。單這業績額,註定了其名氣比南吳要大很多。而南吳之所以會出現這樣一個局面,很多人都會將原因歸結於楊行密的早逝和繼承人楊渥的肆意妄為。可我認為,南吳有此命運楊渥是主因,當然,也與楊行密去世前埋下的一些隱患密不可分。

南吳的命運楊渥是主因,但與楊行密埋下的隱患息息相關

楊行密去世

那麼,作為江淮霸主的楊行密,他又有哪些過失遺留給了子孫後代呢?讓我們接著之前的講述,看看楊行密晚年的所得所失。從乾寧二年(895)至唐天祐二年(905),這十年間是楊行密成為江淮霸主後進行二次擴張的十年,也是本文主角徐知誥默默成長的十年,更是楊行密本人生命倒計時的十年。但是,與之前相比,楊行密卻在這十年中開疆拓土緩慢,遇到了許許多多的問題。唐光化元年(898)三月,楊行密發起崑山戰役(事情起因是錢鏐這個二五仔背叛董昌,且一定要趕盡殺絕,楊行密出於義氣,接受了董昌的求援),

經過一番鏖戰,蘇州淪陷於浙江軍不說,就連將軍秦裴都被錢鏐俘獲了。接下來的兩年間,在與吳越毗鄰的婺州、衢州,楊行密也是頻頻失利。不過好在唐天覆元年(901)八月開始的杭州戰役中,隨著大將李神福的登場,戰局開始倒向楊行密這邊,錢鏐手下第一名將顧全武被俘獲。失去了顧全武的錢鏐直接成了個烏龜,縮在杭州城裡不敢出來了但此刻李神福由於長期作戰導致後勤吃緊,無奈之下只得放棄了杭州城這一到嘴的肥肉。在與錢鏐交戰的歲月中,這是江淮集團第一次有機會滅掉錢鏐,但絕非最後一次。

南吳的命運楊渥是主因,但與楊行密埋下的隱患息息相關

錢鏐

到了天覆二年(902)三月,唐廷封楊行密為東面諸道行營都統、校檢太師、中書令,晉爵吳王,這一刻,楊行密終於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吳王”一稱。當然,這一切都和楊行密在這些年對朱溫的戰役中持續獲勝密不可分。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個月後,楊行密便和錢鏐進行了一次換俘儀式,用顧全武換取了在崑山戰役中被俘的秦裴。

那麼說了這麼多前情背景,現在就該引出我們的重點了,南吳王朝主弱臣強的根源—集團內部山頭林立。有人或許不以為然,覺得如果後來不是因為張顥、徐溫的聯手以及楊渥的不成器,南吳不會是那麼個走向。但或許很多人都忘記了一點,歷史的走向從來不以個人意志為轉變,而是由人民大眾去推動的。而在封建社會,我們甚至可以說,是由那許許多多大小統治階級去推動的,而推動南吳走向的恰恰是其體制內部的一批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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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溫

張顥、徐溫得以奪權憑的是什麼?憑的不是他們的資歷,有比他們資歷更深的,憑的恰恰就是兵權。而就算沒有他們,也會有王浩、李浩、周浩去主導那一場政變。我們很明顯地可以從北方的五代交替中看出軍政府的命運,短短五十年間,北方換了五個王朝,甚至還讓契丹人殺進來做了一回中原皇帝。而宋太祖“杯酒釋兵權”之後,就沒再出現過這一幕了,為何?因為與五代有本質的區別,趙匡胤解決了五代軍閥林立的怪現象。

當然,又有人要說了,不是說歷史走向不是依靠個人意志為轉變的嗎,怎麼這邊趙匡胤一出“杯酒釋兵權”有這麼大的作用?那麼,我們就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早在趙匡胤之前一二十年,後漢劉承祐也做過解除手下兵權的事情,只不過做法稍微有些過激。那為何同樣是解兵權,一個成功了,一個失敗了?這恰恰說明,推動歷史進程的這股力量已經變了,不同的時代造就了不同的人,而不是不同的人造就了不同的時代。當然,如果要刨根問底闡述這一事件的本質,我們就得零零碎碎把漢周宋之間到底發生了怎樣的社會變革講清楚,而本文重點並不在這,所以我們還是把目光掉回到南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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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閥林立

江淮集團內部的山頭林立終於在楊行密晚年來了一場總爆發,主導這場歷史大戲的人是兩個一田頵和安仁義。

田頵和安仁義為何要反?這或許是受到了毗鄰地區錢鏐手下武勇都叛亂的影響,當然,本質的問題還是我之前說的。也許是基本盤更小一些吧,所以相同的矛盾在錢鏐那邊總是來得比楊行密這邊更早一些,武勇都叛變歸根結底也是內部軍事山頭作祟。

在楊行密受封吳王的同一年,錢鏐也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越王,但還沒讓錢高興多久,底下武勇都就在徐綰的帶領下造反了。武勇都是由當初收編孫儒殘兵組成的,所以其和錢鏐手下跟著打天下的部隊都不默契,久而久之就成了一支山頭勢力。而錢鏐非但不想著消化這支部隊,還來了一招“北人治北”的政策,讓孫儒降將去管這支降兵,那要不出事還真對不起錢鏐這番苦心了,所以徐綰反了。由於徐綰的駐地緊鄰杭州城,所以徐綰一造反便對錢鏐產生了毀滅性的打擊。雖然錢鏐堅守杭州內城,但不久之後徐綰便開始和駐紮在宣州的楊行密部下田頵聯繫,要求合擊杭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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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性的打擊

田頵自然也是欣然接受,帶著部隊便給徐綰助拳了。無奈之下的錢鏐只得放下身段,跪求昔日老對手楊行密,甚至還請求兩家結為兒女親家,用六子傳璙來迎娶楊行密的女兒。沒想到這一招還真成了,楊行密欣然答應,並立下令田頵退兵。就這樣,田頵在極其不情願的情況下做出了退兵的決議,顯而易見的是,楊行密和田頵之間已然生隙。楊行密厭惡田頵的擅自行動,不滿楊行密的坐失良機。畢竟,這算是江淮集團第二次有機會滅亡錢關於楊行密為何願意與錢鏐講和結親,原因大致有三條:

第一條是說此刻的楊行密身陷淮北、湖北兩大戰場,實在沒有太多精力去開闢一個浙江戰場。

第二條則是說此刻楊行密已然開始猜忌田頵了,他怕田頵一旦奪了杭州後,順勢會攻略蘇州,到時候佔據了宣、杭、蘇三州的田頵未必就會比錢更靠譜。

第三條是說楊行密覺得此次田頵參與錢鏐叛軍的行動贏面不大,只會折將。

對於這三條,我覺得各有道理,又都各有問題。首先第一條的問題是,楊行密無論是在湖北或是淮北的擴張,都是需要和中原大佬朱溫進行摩擦,而與朱溫的對決絕非一時能勝。所以假如說徐綰之亂是個滅亡錢鏐的契機,那他沒有撿芝麻丟西瓜的可能性。第二條的問題是,楊行密也許此時有些猜忌田頵但是猜忌田頵和打錢鏐這是兩件事,幹嘛要混為一談呢,如果不放心田頵,完全可以另外派將領接替田頵奪下杭州城啊?第三條的問題則是,此時雙方已經交上火了,而田頵方面也沒出現太大的損耗,怎麼就會看出贏面不大?何況如果真不放心田頵,何不借此機會驅虎吞狼,讓錢鏐和田頵在對耗中兩敗俱呢?那麼,楊行密究竟緣何又再一次錯過了這次攻滅錢鏐的大好機會呢?或許這已經是一個千古謎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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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行密

田頵雖然撤了兵,但令楊行密感到憤懣的是,他順帶還收編了徐綰的叛軍,一起撤回了杭州,與此同時,他還很不上路地扣下了錢鏐的第七子錢傳作人質。這個時候,田頵的罔顧上級已經讓楊行密忍耐的底線被壓縮到邊緣了。

當然,楊行密不知道此刻田頵心裡比他更火,到嘴的浙北江山沒了,還被楊行密威脅著要滾出宣州,這要換成別人,怎麼能忍?不臣之心顯露的田頵開始派人接洽中原的朱溫,而派的這個人便是大名鼎鼎的詩人杜荀鶴,也許很多人會一摸腦袋說不認識。但如果我要是說出杜荀鶴的父親,你們保管會恍然大悟,他父親便是晚唐時期名噪一時的“小李杜”中的杜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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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時期名噪一時的“小李杜”中的杜牧

“杜郎俊賞”,風流成性的豔名可是比杜牧曠遠的詩才之名更令後人津津樂道,而杜荀鶴恰恰是杜牧風流之下的作品,用法國人的浪漫描述便是“愛情之子”(私生子)。晚唐詩人是無法像中唐、盛唐時期那麼量產和高產的,所以杜荀鶴、皮日休、陸龜蒙、羅隱、韋莊等幾人可謂是撐起了唐末詩壇的臺柱子了。

當然,還有一個比較奇怪的現象是,雖然五代十國武人當道,帝王文化水平不高,但這幾個詩壇臺柱子卻在政界混得風生水起,比如羅隱、皮日休服務於吳越,韋莊服務於前蜀,而這邊杜荀鶴恰恰就在田頵手下當差。

唐天覆三年(903)八月,杜荀鶴便帶著田頵的囑託,北上去和朱溫接洽,商議歸附事宜。同時,又去聯絡此刻在潤州的安仁義、壽州的楊行密妻弟朱延壽,邀其一同出兵,與楊行密劃長江而治。但是田頵這傢伙做事確實不夠精細,竟然讓楊行密察覺了。此時的楊行密軍隊主力由李神福率領,正在湖北攻打鄂州(湖北武漢)刺史杜洪,杜洪作為歸附朱溫的走狗,此前一直頻繁挑釁楊行密的西疆地區。楊行密在得知田頵要反的消息後,第一時間聯繫了李神福,邀其放棄在湖北的開疆,轉道東南,消滅宣州的田頵。而與此同時,田頵那邊剛派杜荀鶴北上接洽朱溫,這邊安仁義就扯旗造反了,他就近派兵攻打常州。常州刺史李遇原本還想給安仁義來個伏擊,哪知道安仁義卻並不上他的套,圍而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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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溫

不過,很快楊行密也行動了,他派部下王茂章、李德誠、米志誠部會攻潤州,安仁義只得回城防守。田頵、安仁義雖然一時間無法攻取,但眼前的朱延壽或可不興刀兵便能擒拿,於是楊行密便誆騙自己的朱夫人要將內政託付於朱延壽,邀其來揚州接管。結果朱延壽果然上套,而一到揚州,就在面見楊行密的時候被楊行密親手擊殺,壽州由此不戰而定。

朱延壽的被殺,迫使田頵立刻採取了行動。唐天覆三年(903)九月,田頵發兵北上,攻下升州(今江蘇南京,原本南京鎮江等地同屬於潤州,楊行密佔據蘇南後實行了“潤升分離”),生擒李神福家小。田頵原以為有人質在手,李神福便會有所忌憚,哪知道他打錯算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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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延壽

作為當初楊行密起家就追隨的老將,李神福只告訴了田頵一句話:“王手創江東,神福委身於王,自當效死以全臣節,縱九族夷滅,亦不敢有違臣節今日唯一死,以報楊王厚恩。”在與李神福的交戰中,田頵連番失利,不久,楊行密又派部下臺濛、王章率部支援李神福。一個李神福就足以田頵疲於應付了,更何況此時楊行額是開了“全明星陣容”圍攻自己,田頵在久戰失利的情況下想北上投靠朱卻在亂軍之中被殺。

田頵被殺後,江淮軍兵分三路,李神福繼續前去湖北激戰鄂州的杜洪,王茂章領了兵馬照舊圍困潤州安仁義,而臺濛則代替田頵駐守宣州。安仁義孤立無援,不久也在圍困中走向了末路,田頵之亂至此終於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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