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啥 補 啥

天地生萬物,看似雜亂無章,而實際上是有著一條並不為人所熟知的輪迴線,將一切密密匝匝聯串在一起,比如兒時的一首童謠所道: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泥巴……那麼泥巴該吃的是什麼?是水,是陽光?而陽光和水又造就了魚吧?這實在是誰都不願意細究而又確實存在的事。

人活世上,無非也是這生物鏈中的一環,而我們總是誇大自己的力量,自以為是萬物的靈長,甚至膨脹到藐視一切,動作一切,讓一切為我所用的愚蠢境地。就說吃吧,我們已經發展到了無所不能的地步,上至宇宙塵埃的微量元素,下至石油的再生產品,通過我們的嘴,我們可以消滅一切。我們自以為吞噬了那麼多有用和無用的東西,我們一定會壯大起來,而到頭來,最終面臨危險和絕境的卻是我們。

但人是一種不輕易否定自己,檢討自己的動物。種種的託詞和理由,為我們的所為找到了最容易原諒自己的途徑。而既然我們那麼隨便就能寬宥自己,那麼我們所做的一切也就沒有什麼大錯。我們如此繼續下去,也無礙整個宇宙發展的大局了。

有些問題,在經歷了一些事後,才讓我們幡然悟出點什麼的。而那時我們會對已經發生和存在了多年的某些事感到一種重新被發現的震驚和奇怪。

某個冬日,被人邀去吃火鍋,桌上有一盤內容,著實令我大為吃驚!是盤豬的眼球,圓且大,雖有不少血汙,倒也黑白分明,十幾隻眼瞪著你一雙眼,彷彿向你訴說什麼,我大駭,不敢下箸。主人見狀,忙說:別怕!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常言道,吃啥補啥,我看你的眼神不好,今天正好撈著……就在那時,我被觸動了,我確實忽然震驚和奇怪了。 在此之前,我不是無數次地聽說過,也曾多次經歷過形形色色的餐飲嗎?那些冠以中華食文化名下的各類饕餮,有幾次這樣刺痛我呢?在我們腎腰兩虧、腿軟骨酸的時候,有人說吃牛鞭、驢鞭甚至虎鞭什麼的;在我們大腦遲鈍,記憶力衰退之時,也有人建議我們來點活猴的大腦;在我們精血銳減,體力不支之際,我們會想喝點龜血酒、蛇血酒,總之,吃什麼補什麼。可是,我們的眼神再不濟,能指望用豬眼來補麼?倘若是蛇眼或狼眼該如何?那些生來就軟骨頭的人,你能用吃熊膽、虎膽補回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嗎?如今我們多少人缺少一顆善心,一顆愛心,靠吃誰的心果,能補回我們的仁慈之心,人性之心?看看我們已經到了什麼樣的境地,竟然相信我們的骨子裡缺少的東西,能夠通過攝取外物而獲得補充。如果我們想發狠,是否該補點狼心?如果我們想無情無義,是否該補點狗肺?如果我們想發財,是否吞金幣?假如我們想升官,是否該紅燒大印?我們奢想的東西太多了,我們缺少的東西也太多了,豈是用什麼滋補精品所能填補的?吃五穀蔬菜不補什麼,又什麼都補。吃了放心,順氣。五穀蔬菜是陽光、空氣的化身,也有可能是糞便的轉化,但我們離不開它。(黃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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