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战大沽口(国家命运·第二次鸦片战争·连载13)

第二次鸦片战争的主要战场在广州和京津地区,而大沽口则是战争态势进展的枢机。敌对双方曾在这里先后三次较量,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三次大沽口之战。

三战大沽口(国家命运·第二次鸦片战争·连载13)

明永乐二年十一月己未(二十一,1404年12月23日),明成祖朱棣下令“设天津卫。上以直沽海运商舶往来之冲,宜设军卫,且海口田土膏腴,命调缘海诸卫军士屯守。”(《明太宗实录》卷36)至嘉靖年间因倭患严重,在“大沽海口宿重兵,领以副总兵,而以密云、永平两游击为应援。”(《明史》卷91《兵志三》)

清雍正年间,为加强海防和训练八旗水战力量,于天津设满蒙水师营;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裁撤。1816年7月初,英国阿美士德使团抵达广州,因担心使团在广州遭遇拦截,阿美士德没有在广州停留,而是率船直接北上天津。加之此前英国护卫商船的军舰曾驶入广州近海,逼近虎门,得到消息的嘉庆皇帝肯定为此感到忧虑。于是,他在嘉庆二十一年六月二十九(丁未,1816年8月22日)忽然下令:“天津为畿辅左掖。大沽等海口直达外洋,从前曾建设水师驻防,后经裁彻。该处拱卫神京,东接陪都,形势紧要,自应参考旧制,复设水师营汛,以重巡防。其应如何分驻满汉官兵,增设统辖大员及一切建置事宜,操防规制,著大学士、军机大臣会同该部详细妥议具奏。”(《清仁宗实录》卷319)而阿美士德使团就在10天前的8月13日抵达天津。第二年,大沽海防初具规模。但是,大沽“复设水师营汛”后不到10年,道光六年(1826年)因“洋面宴安,无所用其防范。此项水师岁糜帑金,无裨实用。”被再次被裁撤。

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英国舰队曾抵达大沽口示威,懿律和义律还于1840年8月30日在大沽海滩的帐篷里与琦善进行了直接面谈。但双方并没有在此地发生武装冲突。战争结束后,道光皇帝命令加强大沽口防务,对大沽海防进行了大规模的新建扩建。

可以这样说,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前,天津大沽口从无防到有防,防御体系由简陋到成规模,但整体作战效能低劣且从未经受过实战的考验。

第一战。1858年4月中旬,英法美俄四国公使陆续抵达大沽口外。和他们一起的,是英法联军26艘大小舰艇和2600多名士兵船员。与之对抗的,是直隶总督谭廷襄麾下的八九千兵勇、四座炮台及其上的140多门大小火炮。

5月20日,英法联军向谭廷襄发出最后通牒,要求谭总督在上午10时前交出大沽炮台,双方随即爆发激战。在炮击摧毁北南两座炮台后,英法联军登陆部队于11时15分占领北岸炮台,12时占领南岸炮台。谭廷襄仓皇逃回天津。5月26日,联军未遇抵抗,兵临天津城下。

此战历时仅两小时,清军战死304人,受伤157人;英法联军死亡十数人,受伤57人,失踪约10人。

第一次大沽之战的失败,直接导致中英、中法、中美、中俄《天津条约》的签署。

三战大沽口(国家命运·第二次鸦片战争·连载13)

第二战。第一次大沽口之战失败后,咸丰皇帝立即命令其最为倚重的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为钦差大臣,督办京津防务。随后,僧王开始着手重建大沽口防御体系:在大沽口共重修炮台5座,新筑炮台1座,其规制比原炮台更为坚固高大,并重建北塘炮台,防备敌军绕道登陆。在炮台四周挖掘壕沟,修建工事,以防敌军陆战包抄;在通州新铸大中型火炮,从京津其它地区调配火炮充实大沽口防御,再加上商人捐献的火炮,大沽口防御火力得到很大提升;在海河河道设置众多障碍物,阻止敌船快速突进。同时,增加守备兵力,加强训练。

1859年6月20日,英法公使第二次到达大沽口外,其使命是“进京换约”。但他们带来的可不仅仅是用玺的条约文本,还有22艘舰船和2000多名士兵。

咸丰帝一开始坚拒在京师换约,要求在上海换约,后逐渐软化,但要求英法公使不走大沽口,改道从大沽以北约15公里的北塘登陆。

由于双方对登陆地点、路线等一系列问题的分歧也好,误会也罢,激战于6月25日下午再次爆发。英军司令何伯的坐船首先中炮,何伯本人受伤。3小时后,英船茶隼号、庇护号沉没。晚7时许,英法联军600多人在大沽南岸抢滩,对南岸中炮台发起攻击,遭清军痛击,伤亡惨重。登陆作战失败,英法联军且战且退,至26日凌晨1时30分,英法登陆部队全部溃退。

此战,清军阵亡32人,炮台和部分火炮略有损失;英法联军被击沉炮艇4艘,死93人,伤355人。对于清朝一方而言,这是一场大胜。

第三战。第二次大沽之战后,清方料定英法必然会来报复,继续加强了大沽周边及山海关地区的军事部署,总兵力近3万人。但基于不惧怕与敌军陆战的信心,僧王放松了对北塘登陆场的防守。而这一决定的后果是致命的。

1860年6月26日,英法政府正式向中国宣战。此前,他们已经占领了舟山、大连和山东芝罘,作为人员、物资的转运和前进基地。共配备舰船100多艘,兵力达到17,000余人。

8月1日,联军果然在防备空虚的北塘登陆。这次登陆整整持续了10天而未受到任何干扰,登陆的英法兵力已超过大沽正面守军。

8月13日,联军自北塘登陆场沿东北向西南方向进击新河。第二天,进攻塘沽。实际形成对大沽北岸炮台的迂回包抄,避开其坚固的东侧正面,从西侧直接面对其脆弱的背部。18日,联军渡过新河占领南岸的大梁村和小梁村。至此,大沽南岸炮台背部也向敌军敞开。21日拂晓,联军开始从背后进攻北岸石缝炮台,北岸炮台在午后相继失守。僧王心里非常清楚,南岸炮台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从背后的进攻,于傍晚时分率南岸全部守军撤退,直退通州。大沽要塞全部失守。8月22日,联军舰船驶入海河。24日,占领天津。

这里有一点须说明,僧王撤退倒并非贪生怕死,而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执行皇帝的命令。塘沽失守后,僧王曾上一奏折,隐隐显露其准备在大沽口殉职。咸丰皇帝为此在六月辛卯(1860年8月15日)给军机大臣的谕旨中说:“唐儿沽(即塘沽-引者)既被占踞,夷势自必益张。该大臣现以兵勇悉力抵御,如果无可支撑。惟当设法酌撤。……该大臣韬略素娴,久为朕躬所倚赖。现在身膺重寄,惟当以大局为重,不可因目前小挫,致有愤懑之心。总当妥为调度,镇定自持。”随后还不放心,亲笔给僧王写了一道朱谕:“握手言别,倏逾半载。现在大沽两岸正在危急,谅汝在军中忧心如焚,倍切朕怀。惟天下根本不在海口,实在京师。若稍有挫失,总须带兵退守津郡,设法迎头自北而南截剿。万不可寄身命于炮台,切要切要!以国家倚赖之身与丑夷拌命。太不值矣!离营后,南北两岸炮台须择可靠之大员代为防守方为妥善。朕为汝思之,身为统帅固难言擅自离营。今有朱笔特旨,并非自已畏葸,有何顾忌?若执意不念天下大局,只了一身之计,殊属有负朕心。握管不胜凄怆,谆谆特谕,汝其懔遵此朱谕。”(《清文宗实录》卷323)

三战大沽口(国家命运·第二次鸦片战争·连载13)

今天的北塘彩虹桥

此战,清军伤亡数字没有可靠的记载可循。但8月21日下午北岸主炮台失陷时,有2000多清军被俘;英法联军死62人,伤349人。

第一次大沽之战后,直隶总督谭廷襄在奏折中曾说:“万斤及数千斤之炮,轰及其船板,仅止一二孔,尚未沉溺,而北炮台三合土顶被轰揭去,南炮台大石镶砌塌卸小半,炮墙无不碎裂,我之大炮不及其劲捷,船炮两面齐放,不能躲避。”(转引自茅海建《近代的尺度:两次鸦片战争军事与外交》上海三联版1998年12月第1版第334页)

康涛

2020年2月3日于北京无遗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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