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文人之殤:從積極進取的"清議"演變為消極避世的"清談"

導語:永和九年,即公元353年,在一個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日子裡,東晉名士王羲之與謝安等,在山陰(今浙江紹興)蘭亭進行"修禊"。在集會上,他們曲水而坐,持觴而詩,縱情高歌于山水之間;遠離政務瑣事,放浪形骸,只做"不問朝事,只論山水"的"清談"。

而作為當時的豪門世家,他們為何不做仕途經濟學,反而"清談"于山水之間?這個疑問得從180多年前“清談”的前身"清議"講起。

魏晉文人之殤:從積極進取的

千古名篇《蘭亭序》

“清議”的產生背景

東漢後期,皇權衰敗,外戚與宦官紛紛粉墨登場,他們輪流專權,導致朝政混亂,一時之間,歪風邪氣蔚然成風。

同時他們又兼併土地,賣官鬻爵以牟取私利,以致國家經濟每況愈下,腐敗盛行,民不聊生,此時的王朝正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岌岌可危。

值此危急存亡之際,朝堂之上,另外一種風氣,卻猶如新生嬰兒般呱呱墜地,它就是“清議”。

為了挽救外戚和宦官專權下走向覆滅的東漢王朝。士大夫聯合廣大太學生,進行了一場稱為“清議”的愛國運動。“清議”即是“議清”(比如“流觴曲水”意思即是“曲水流觴”),意思就是討論清流,評價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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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末年的“十常侍之亂”

“清議”的內容

而“ 清議”的具體內容為:“品評人物的風氣”。善於品評人物之人,則被視為“天下名士”,如東漢末年的博陵崔州平、水鏡先生司馬徽,還有“月旦評”許劭等等。他們對人物的評價可左右鄉閭輿論,從而影響士大夫的仕途。

比如東漢末年曹操還未成名之時,為了鋪就仕途之路,他請教了當時的名士許劭,一開始許劭並不在意這位“黃毛小子”,不過架不住曹操的死纏爛打,許劭妥協後,對其做出了“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千古讖語,多年以後曹操以孝廉入世,我想恐怕也與許劭的“幫助”有關。

可見當時的“清議”之風甚為流行,能夠得到“名士大V”的評價,不但能賺取“流量”,還能鋪平仕途之道。雖然,其中不乏一些沽名釣譽之徒,但是,總的來講,“清議”在歷史上,是一場具有正向意義的“愛國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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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武帝曹操

抗擊“白色恐怖”的清議先驅者

不過話說回來,在此之前,“清議之風”的精神領袖,則是李膺、陳蕃、王暢等士大夫。

《後漢書·黨錮傳序》:“天下模楷李元禮,不畏強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

由於“清議之風”的興起,朝政逐漸形成三股政治勢力,分別為“宦官集團”、“外戚集團”、“清議集團”。宦官集團為了消除清議集團所帶來的政治威脅,他們先後網織罪名陷害李膺、陳蕃等人,《後漢書.黨錮列傳》記載:

“樣太學遊士,交結諸郡生徒,更相驅馳,共為部黨,誹訕朝廷,疑亂風俗”

這便是著名的“黨錮事件”。黨錮之禍先後爆發出兩起,在這兩起禍亂中,清廉的官員不是被殺害就是被禁錮,沒了他們的掣肘,宦官專權亂政更甚從前,以致民怨沸騰,盜賊蜂起,最終釀成“黃巾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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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末年“黃巾之亂”

黃巾之亂後,東漢逐漸形成割據政權,天下又開始陷入戰亂之中。而此時,孔融接起了清議的這面大旗,沒錯,就是故事“孔融讓梨”中的那個孔融。

孔融繼承了李膺、陳蕃的清議精神,為了維護漢朝的正統性,孔融曾多次公開反對曹操專權,且言語多有譏諷之意,終於,在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以不孝的罪名將孔融處死,並株連全家,孔融時年五十六歲。

"清議"的絕響

又過了幾十年,時間來到了三國時期,由於司馬氏和曹氏爭奪政權,導致民不聊生。此時的嵇康接起了最後一面清議大旗,而當時司馬氏為了籠絡天下士人,想勸詔嵇康入朝為官。但是,由於不滿司馬氏的專權,嵇康多次在其作品中,深刻揭露並諷刺了司馬氏的無恥行徑。

魏晉文人之殤:從積極進取的

竹林七賢

最終在鍾會的陷害之下,最後一位清議名士嵇康,在公元263年的某一天,被司馬昭殺害,從此,“清議之風”煙消雲散。

嵇康的死,沉重打擊了士人精神,使天下士人不但無法施展才華,而且隨時可能招致殺身之禍。

"清談"的崛起

至此之後,清議進入“後嵇康時代”,文士們不再談論政治,逐漸由批評時政的“清議”,演變為崇尚老莊哲學的“清談”。他們試圖從浩瀚宇宙中去尋找精神寄託,用清談、飲酒、佯狂等形式來排遣內心的苦悶,“竹林七賢”成了這個時期文人的代表,再到東晉時期的“曲水流觴”,莫外如是。

“清議”對後世的影響

正如明末思想家王夫之對此評價道:“孔融死而士氣灰,嵇康死而清議絕。”

魏晉文人之殤:從積極進取的

“後嵇康時代”盛行的老莊“玄學”

從李膺到孔融,從孔融再到嵇康,我看到了東漢至魏晉的士大夫們,為了改良社會風氣,所做出的最後努力。他們面對強權的威脅,不但絲毫無懼,而且據理力爭,用自身的行動,去反抗當權者的血腥暴力統治。正是由於這些不畏強權的讀書人,

才給後人留下了“建安風骨”與“魏晉風流”。

有人評價“魏晉風流”不過沽名釣譽而已,而我卻不這麼認為。因為像嵇康這樣出身士族大家,又早已名滿天下的人,根本不需要用死的代價來博取名利,如果他直接接受司馬昭的“招安”,名利的獲取,不是來得更加直接嗎?

魏晉文人之殤:從積極進取的

竹林七賢

可嵇康卻恥於在司馬氏面前,以搖尾乞憐的姿態,來獲取那骯髒無比的名利。

雖然他死了,同時也宣告了至東漢以來,清議之風的失敗,但卻給後人留下了永不腐朽的“士人精神”。

荊公那句:“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正是魏晉文人的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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