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筝的人》:越是作风残暴极端,越能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追风筝的人》:越是作风残暴极端,越能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一千多年前,白乐天在《太行路》中感慨道: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情反覆间。

生如逆旅,一路崎岖坎坷还则罢了,还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反派跳出来。有些是行进途中无可规避的对手,而有些则是无端出现、好像生出来就是专门为了给你各种添堵的。

在一定程度上,一个人的对手,反映了他自身的等级和价值。针尖对麦芒,土匪遇流氓,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也许会带来折磨与困顿,但从长远看,并不见得完全是一件坏事。

《追风筝的人》:越是作风残暴极端,越能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在《追风筝的人》中,真正意义上的反派只有一个——阿塞夫。

阿塞夫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派,从小坏到大:少年时期的他就是个小恶霸,凶残成性、恶名远播。成年后,又成为了一名塔利班分子。

而在主人公阿米尔和其仆人阿桑的友情主线中,阿塞夫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考验者。这种说法在主观上或许太过傲慢,不过在客观上,阿塞夫的行为的确给了阿米尔至少两次考验:

第一次考验就是在少年时期,阿塞夫和他的跟班们拦住了哈桑,并强暴了他,躲在一旁的阿米尔看到了全过程,但却因为自己的懦弱和胆怯没能通过第一次考验,而导致了之后心理上的变化,进而引发了导致友情破裂分别的一系列蝴蝶效应。

第二次考验则是在多年以后,阿米尔回到阿富汗,寻找哈桑的遗孤索拉博,已经成为塔利班小头目的阿塞夫再次作为拦路虎出场。这一次,阿米尔没有让步,勇敢地按照对方的要求与之单挑,尽管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向人挥拳。

可以说,阿米尔的灾难和救赎,都是藉由阿塞夫实现的。

《追风筝的人》:越是作风残暴极端,越能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在作者笔下,阿塞夫似乎是天生的魔鬼: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带着他的不锈钢拳套到处欺凌弱小,稍有不从便是拳打脚踢,甚至在抢夺风筝的游戏中割掉了对手的耳朵,获得了"吃耳朵的阿塞夫"的称号。而作为一个13岁的少年,他不仅暴力,而且变态到会去强暴另一个10多岁的男孩,恶行到令人发指。

长大之后的阿塞夫成为了塔利班的一员,凶残之行更甚于前。他带人挨家挨户的屠杀哈扎拉人,"只有吃饭和祷告的时候才停手"(屠杀者居然还要做祷告?);他们将尸体仍在街道上,引诱他们的家人前来收尸,"一块干掉";甚至在足球比赛中场休息的时候,他们还将一对冠以通奸罪名的男女活活用石头砸死。他甚至把魔爪伸向儿童,去孤儿院寻找"猎物",满足自己变态的兽欲。

可就是这个看起来十恶不赦的人,这个作风残暴极端的反派,总有办法信誓旦旦地自圆其说,而他的核心思维,在他13岁时就已经确定了:普什图人的阿富汗,这就是我的抱负。

行动派往往都有明确的目标,在这一点上,阿塞夫是个标准的行动派。少年时期的他就是个极端种族主义者:

"阿富汗是普什图人的地盘,过去一直是,将来也永远是。我们是真正的阿富汗人,纯种的阿富汗人,这个塌鼻子(注:指哈扎拉人哈桑)不是。他们这种人污染了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国家,他们弄脏我们的血脉。"

渐渐地,这种种族憎恨延伸到了同种族但不同立场的人身上:

"实际上,你比这个哈扎拉小子更加碍着我","你也是个问题,阿米尔。如果没有你和你父亲这样的白痴,收容这些哈扎拉人,我们早就可以清除他们了。"

而当加入塔利班时,这种核心思维已经上升到了信仰的高度:"以伊斯兰之名"、"阿富汗就像一座到处扔着垃圾的美食大厦,得有人把垃圾清走"。

《追风筝的人》:越是作风残暴极端,越能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没有人认为自己是魔鬼。在金庸的小说里,江湖世界里的魔教永远称自己为"圣教"。塔利班也不认为自己是在作恶,反而是在用实际行动践行着"信仰"。

可以对偷情的人扔石头,可以强奸儿童,可以鞭打穿高跟鞋的妇女,可以随意屠杀哈扎拉人……这一切,都"以伊斯兰的名义"。

看着阿塞夫的屠杀行为,突然有了一个也许不怎么恰当的联想。电影《追龙2》里,一改警察与毒贩对立的视角,而是加入了"以暴制暴"的元素。刘德华饰演的角色出身自黑社会社团,而后经商取得成功,一生憎恨毒品。而为了打击贩毒组织,他利用手中的人脉和财力,用黑社会的力量和手段,将贩毒组织一一杀光。

我在想,在法律层面上,这肯定是不可行的。但在道德层面上呢?电影里那种近乎中国古代"侠"的概念令人印象深刻。辩证地看,既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正面情操,也有"侠以武犯禁"的负面作用。那么,这种法律上不允许但却以正义之名行侠的武力究竟该怎么定义?

而在宗教和民族主义大行其道的阿富汗,善与恶的界限,又该如何分辨?

庆幸的是,这一切只是故事,那些残忍,那些暴力,那些令人目不忍视的屠杀、耳不忍闻的惨叫,都只是作者笔下回萦难忘的景象。

尽管实际的情况,并不比故事更温柔。

《追风筝的人》:越是作风残暴极端,越能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不锈钢拳套,13岁的阿塞夫曾用它欺凌弱小,20多年后,成为塔利班小头目的阿塞夫依然从怀里掏出了它,准备狠狠教训一下阿米尔。而对阿米尔来说,不锈钢拳套像是横亘在他成为好人路上的一个枷锁。儿时的他,软弱、怯懦,选择带上了这个枷锁,也选择背叛了哈桑。而20多年后的阿米尔,看着哈桑的儿子向自己投来哀求的目光,他选择了直面。

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

阿塞夫的结局有些戏剧性。早在13岁的时候,善于玩弹弓的哈桑就曾为了保护阿米尔,而威胁阿塞夫如果再向前一步就把他打成"独眼龙"。20多年后,当不善体术的阿米尔被阿塞夫和他的不锈钢拳套按倒在地虐打的时候,哈桑的儿子、继承了哈桑出色"弹弓术"的索拉博,真的打瞎了阿塞夫的一只眼,让他成了独眼龙。

而阿米尔在这场打斗中,也有一个戏剧性的结局。冲击力使他的上唇裂成两半,从人中裂开,像兔唇一样——而哈桑,就是一个天生的兔唇。

《追风筝的人》:越是作风残暴极端,越能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对阿米尔来说,阿塞夫是一个好的对手。他以一己之力,造就了阿米尔人生中几近大半的黑暗时刻。

实际上,每个人都有黑暗时刻。在对这些黑暗时刻的态度和行动中,藏着一个人的世界观和方法论。

好在最后,阿米尔战胜了这个对手。时隔20多年,那个代表着亲情、友情、爱情的风筝,那个隐喻着正直、善良、诚实的风筝,那个隐藏着人格中必不可少部分的风筝,阿米尔已终于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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