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你给我的盛世婚礼,我已用一生还你

寇白门站在窗边,看着月夜下的秦淮河,泪流满面。

那场你给我的盛世婚礼,我已用一生还你

身旁的姐姐顾横波挤出一丝微笑:“傻妹妹,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一会你的国弼哥哥看到了,会笑你的。“

看着自己一身的喜服,寇白门雪白的脸上涌起了一片红云。是啊,这种生活,终于不用再熬下去了。

回想起自己这十七年,谁又真正尊重过自己的灵魂?虽然那些王孙公子们在她面前一脸斯文,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装的。他们只想扑倒她,狠狠的撕光她的衣裳,像一只恶狼一样,她,就是他们的小羊。

五个月前,当他的弼哥哥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感到了那种心悸,一种连肌肉都战栗的心悸。而妈妈,那张堆满了三两水粉的脸被挤成了一丝月牙。

她知道自己漂亮,连那个东林名宿钱谦益先生都说自己“风姿绰约,容貌冶艳”。她见过太多的男子,可眼前这个紫衣青年,那种淡淡的雍容,那修长洁白的手指掠过她的脸庞,让她的心一阵悸动。

那场你给我的盛世婚礼,我已用一生还你

他没有嫌弃自己的出身,而他却是皇室贵胄,声威赫赫的保国公。他总是那么斯文有礼,脸上永远挂着淡淡的笑,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发愁。他总是在感染她。当他说出要娶她时,很奇怪,她一点都没有吃惊。

她只是说了一句:“我是世代娼家,你要娶我,须得夜里来。”

他点了点头,相约深秋,你就是我的新娘。

今夜,她就是他的新娘。她穿着喜娘端过来的鸳鸯大红吉服,看着秦淮河水倒映的灯光,外面十里长街,站满了士兵。听香君妹妹说,接亲队伍足足有五千人呢!咱们钞库街,从没有这样的场面呢。

她站在窗口,能望见街上熙熙攘攘的百姓。他们都是她的见证人。那些姑娘们的脸上,写满了羡慕,也写满了嫉妒。

这是给她的婚礼,大明建立以来,南京城最隆重的婚礼。十里长街,五千灯笼照耀,宛如白昼。

是啊,从今夜起,她自由了,她不再是妓了,她是朱国弼的女人,是爱她的男人的那个良人。

喜轿是十六个人的大轿,她不知道是不是违制了。她相信她的男人,知道他的能力。他答应过,以后她只负责貌美如花。

那场你给我的盛世婚礼,我已用一生还你

坐在喜轿里,她能听到外面人群的议论。虽然街道上站立着五千名士兵维持秩序,但看热闹的人还是把秦淮河沿岸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充满了各种感叹。都在羡慕她。

新郎骑在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上,脸庞在灯笼的红烛辉映下显得绯红。他志得意满,他是皇帝身边的重臣,又娶了这位美丽的姑娘,现在的他,正是人生巅峰。

婚礼结束了,可是美好的日子并没有多久。

他每天都很忙。他和他说是国事繁忙。他把她留在家里,他的家极尽江南园林之美,里面有很多女人。他说她不会寂寞。

可是他的心事越来越重。他很少到她房里来了,经常夜不归宿。她知道他是去了哪里。她知道老皇上在煤山吊死了,他的男人和马大人、阮大人一起拥立了新皇帝。可是新皇帝好象并不急着恢复江北。她的丈夫天天和那些大人们声色犬马,时不时有人将许多金银送到家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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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她印象中的朱国弼。以前的朱郎,是多情的,温柔的,也是为国家担忧的。他说他有心杀贼,但无力回天,北京那个皇帝太自以为是,不会听他们这些文人的。他只有用女人和醇酒来忘记痛苦。可是新皇帝登基了,他怎么还是这样呢?

从种种迹象来看,形势是越来越危急了。他越发不回家了,她已记不清多少天没有看到他了。直到有一天,他兴冲冲的回来,告诉她,他们找到了摆脱局面的好办法,他们准备臣伏那些个东北异族人。

这怎么可能?他的祖先,可是那位不世出的将军朱能啊!他忘记了祖宗了吗?她大声叫嚷:“你想背叛大明吗?”

他的嘴角露出了熟悉的微笑:“你不懂,政治不是你们女人操心的,我们只不过是借别人的力量给先帝报仇。”

她不再说了,她知道他们干的事意味着什么。她也隐隐看到了他的未来,还有自己的未来。

虽然他极尽卑恭,但是还是被当成了俘虏,押到了北京。当然,他的女人们也跟着。

那场你给我的盛世婚礼,我已用一生还你

狼就是狼,这时候露出了它们的獠牙。朱国弼被关起来了,听说不给万金,他的命都保不住。

可是他的家早让异族人占了,他哪里去弄钱?

当他把目光转到她和那些女人们身上的时候,她清楚的明白他要干什么。这种事她见得多了,把女人卖进勾栏院,在秦淮河边她见得太多了。难道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她一辈子的男人,在危急时想出来的办法吗?

她不想直接去问他,他肯定有很多理由。她一直说不过他,这个男人口才一向很好。

罢罢罢,你既无情我便休。才子佳人,白头偕老,不过是一场梦。

她很冷静,她传话给他:“你卖了我,所得不过百金;若允我南归,一月内我当以万金报君”。

朱国弼望着她,他知道她能做到,也知道她不会骗自己。他没有犹豫,在这种时候,爱情算得了什么?放弃她,只要自己留得性命,不怕没有女人。

数日后,寇白门只身南归。此事一了,我就不再欠你了。就当是还给你那场盛世婚礼,就当是为自己的单纯买单。

钱很快凑齐了,因为她是寇湄,是“秦淮八艳”中最可爱,最清纯的寇白门。只要她想,很多男人愿意为她千金买笑。

现在,我不欠你的了。你也不要再来找我。谢谢你赎我出青楼,今天我也为你赎了自由。我们真的两清了,不止是钱财上的,感情上也是。

宁愿再加娼门,我也不会再回到你的府第。只是她再也不会相信男人。她要用酒,用诗,用一切可以麻醉自己的方式,忘掉那个男人。

那场你给我的盛世婚礼,我已用一生还你

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迅速让她的身体垮掉。是那个韩生,在她微弱的生命之火上浇下了最后一滴冷冰冰的水。

她知道自己不爱这个韩生。只是她需要一付男人的肩膀倚靠,哪怕只有一夜。

病中的她,只求这个韩生不要走,她要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他,可是他拒绝了。他怕她死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惹上麻烦。

这个男人不是也说过喜欢她吗?怎么在她病重时,忍心拂袖而去?

隔壁传来声声浪笑,夹杂着熟悉的男声。是他,又在和哪一个女人调笑?

那场你给我的盛世婚礼,我已用一生还你

漫漫长夜,于他是春宵,于她则是香消。

她走了,“秦淮八艳”中最凄美的一朵花凋谢了。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生在世代娼门之家。她不如柳如是、李香君般的气贯长虹,也不如马湘兰、陈圆圆一样终老林下。

清初大诗人吴梅村曾经写过一首诗送她,"朱公转徒致千金,一舸西施计自深,今日只因勾践死,难将红粉结同心。(《赠寇白门》)

她就是寇白门,一个不幸的女人,一朵过早凋谢的秦淮河畔美艳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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